左灵震惊得手上的水瓶都差点直接飞了出去，“难道我的热度已经没了吗？”
互联网简直太瞬息万变了！
“没那么快。”莫鸣见她一头雾水，道出了其中关键，“我认为你应该换个标题，把人骗进来阅读。”
左灵略带迟疑，“可货不对板，他们也看不下去吧。”
估计还会喷的更狠。
“不用顾虑那么多，先骗进来就是胜利，不然哪来那么多标题党的推广小软文，而且一个个全成功了。”
午后，窗外的阳光大盛，左灵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那光影之后，专心致志思考半天，
实在是没什么头绪。
这题对她来说超纲了。
于是左灵转头，虚心求教问：“你认为我该怎么取比较好。”
莫鸣正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盘算着另一个递上来的商业纠纷案子。
见女神瞧过来，莫鸣顿时直起身，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咳咳，比如《全世界80万人都在疯转的出轨真相，看完后惊呆了！》，或者《我看了三遍都不敢相信这个惊天大秘密，是女人一定要看完！》、《吃胡萝卜吃上热搜，第五秒我就流泪了，胆小的人别看。》……差不多这类吧，反正你看着搞一个。”
左灵不懂，但她大受震撼。
琢磨半晌，晃过神来的左灵问：“呃，这些标题和VR科技有半毛钱关系吗？属于内容欺诈了吧。”
“没有啊，但可以在文章的前半篇放锤，他们就爱看锤死渣男手撕小三的事儿，后半篇再夹带私货引入你想传达的VR理念和创意，互不冲突。”
神一样的互不冲突。
这也可以？
“现在人心浮躁,没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阅读。”
甚至包括莫鸣自己，一旦忙起来，有时连游戏都懒得玩。
“尤其是你想传递的思想太过超前，许多人都没听过VR这个词，如果不另辟蹊径引流，注定不会有太多人感兴趣。”
“行，要不然也该到放锤环节了！”左灵思索良久，一咬牙说：“就这么办！”
听人劝，吃饱饭，莫鸣这方面的确比她了解。
于是左灵浅浅尝试了一下，新的一篇不着四六的长文很快就出圈了，甚至上了全国热门词条，在首页也能刷到。
网民们顿时看得津津有味，评论区五花八门。
【ID爱莉希雅是我老婆：没想到又冒出个小四，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女主播啊，啧啧，这出伦理大戏越来越有意思！还有没有小五小六！】
【ID狗子今天也拆家：这个墨殇晴是刷出来的人气吧，一次PK榜都没上过。】
【ID摆烂党：渣男有那么好吗？身边全是漂亮MM，分我一个，我愿意给MM当狗！】
【ID有生之年等脑机：VR眼镜好像挺有意思的，难道这个左家要投资开辟新赛道？】
“好家伙，我真的好家伙……事实证明还真行！而且效果未免太好了吧！”左灵一点开后台，电脑差点死机。
除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垃圾私信，甚至有人想花钱雇她写推广软文。
左灵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底飞快的掠过一抹不解，“啊这……我就是换了个标题，加了点料而已。”
莫鸣静静抬起眼来看了看她，轻声解释：“时代变了，流量为王。有主流媒体的推荐算法，再加上短平快的市场心智倾向，一切爆火的背后皆有迹可循。不过一句两句话很难讲明白，要不我发你几条视频。”
左灵点点头，然后就一头扎进视频里，再也出不来了。
哇！标题原来可以这样取！用词过于严谨较为枯燥。
哇哇！原来她之前写的文章定位过分聚焦垂直细分领域，内容相对硬核，营销出圈价值有限，广告带货潜力不足，很难吸引眼球。
她凭借标题党和身上的黑流量误打误撞红了一把，但想持续下去，需要从底层重塑内容定位以及逻辑。
左灵在学会与学废之间反复横跳，埋头肝了一天一夜，终于产出了一篇相对满意的文章，选了个高峰时段发出去。
展心洛正脚踩缝纫机，给陆愿景的衣服码边，陆愿景则在磨合新换的十指，尝试帮展心洛收拾住院时需要带的行李。
收到了左灵的消息，展心洛没多想点开，猝不及防地被十分炸裂的长文糊了一脸。
身后路过的陆愿景好奇询问：“这是什么？”
展心洛的声音里却带了一丝笑意，“左灵写的推广文，她已经从互联网小白，飞快进化成了老司机，玩得全是热门梗，年轻人就爱看这些。”
要瓜有瓜，全是石锤，正经内容也有，条理清晰，言语风趣。
“我看到有数码博主转发了她的文章，觉得言之有理，属于来看热闹和探讨科技的都很满意。”
陆愿景望着她的笑脸，理性思考了一番，“左灵打算涉足新型数码科技？左家如今没这项业务吧。”
“确切的说，咱们本地商圈对数码领域不感冒，不过现在她是她，左家是左家，我支持她寻找突破。”
展心洛放下手中的布料，揉了揉眉心舒缓精神。
她说：“从小到大我没遇到过比她更倔的人，之前我还有点怕她钻牛角尖，现在倒是可以放下心了。”
“莫鸣一定会帮她。”没有人比陆愿景更了解好友的心思。
“那不是挺好吗？左灵虽然出身富贵，却不是那种室内娇花，经得起大风大浪，干练洒脱；莫鸣的性格温和，包容性强，左灵和他一起做事，两人脾性刚好互补。”虽然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但就算当不成情侣，也别搞得跟仇人一样。
陆愿景没她想得复杂，只是好笑地说：“互补不互补我不清楚，莫鸣和左灵在一块工作，效率直线上升。”
展心洛唇角的笑意更浓，“你黑心资本家的帽子是彻底摘不掉了。”
“谢谢夸奖，我很荣幸。”陆愿景扬了扬好看的眉毛，是新画上去的。
见展心洛开始翻看左灵的评论区，陆愿景无声转过身，新搓出来的墨色眼珠，像是漆黑的夜一样，深沉，灵性中透着极强的压迫感。
在展心洛的努力下，陆愿景的娃娃脸线条已经流畅许多，却有一种与此世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自从那日察觉出了自身的异常后，陆愿景再也不敢太过乐观了，光时刻保持警惕还不够，他强迫自己要在有限的条件之内，安排好更多。
万一……
至少陆鸣律所可以走下去……
而她……也可以走下去。在温暖的阳光下，没有后顾之忧的张开双臂，迎接更好的未来。
他背对着的展心洛捧着茶杯的手就是一抖，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陆愿景走远了并没有察觉。
她双眉间还拢着极淡的倦意，只有凑近镜子仔细看才能瞧出没休息好的痕迹。
俩人心中都藏着事儿，隐约能感知到什么，倒是都默契地不让彼此发现。
雨夹雪后的天空,碧蓝如洗，又降温了，北方正式进入冬天。
风评逆转，左灵却开始灵感枯竭，陷入死循环一般的卡文，产出低下，想摆烂，却又眼馋目前的热度不想撒手，强迫自己面对电脑，三小时憋出四个字。
这样僵持下去不行！
认真反思了一番，左灵拿冰袋捂着额头，神色恹恹地总结道：“所以我对AR还是不够了解！”
莫鸣补充：“也因为‘料’放的差不多了吧。”
风评逆转后，左灵没了紧迫感，自然不如以往急切，所以码字激情直线下降，这很正常。
于是莫鸣提出了一个想法，“实在没灵感，可以翻翻评论，很多网友挺有才的，适当看看段子能转换心情。”
左灵弯唇笑了笑，小口抿了一下吸管，喝了几口水，这才回答：“我看了，还回复了几条呢。”
好歹现在她也是有什么老婆粉老公粉的人，适当互动有助于保持人气。
MBTI人格测试中她属于绝对的e人，是更愿意通过社交吸取能量的超级社牛，口才好，擅长与陌生人交流。
利用舆论，吸引流量，抓准时机放出自己打算涉足AR领域的意向，火速扩散全网，这不比靠手头仅有的人脉一个个谈效率更高吗？
就算遇不到产业成熟的项目拉她入伙，碰上点感兴趣的投资方、或者看中她能力的甲方也好。
这才是她的终极目的。
左灵不指望一步登天，但机遇来了，不碰一碰怎么知道结果。
实在招不来商，这也是个自己单干的好契机，她个人信用好，能贷款。
朋友全是靠谱的律师，能帮她拟定合同、把控条款。
她的大平层能当办公室……
左灵深知自己的水平做不了专业硬核数码博主，但她讲故事的能力还不错。
就算流量淡去，也有信心稳定产出，保持一定热度，给未来自己推广自家产品打下良好基础。
就是网上闹得这么大，思韵那边铁定瞒不住了。
可过去这么多天了，她那边咋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一定生气了吧，这么大的事又瞒着她，但思韵以前也瞒过她们啊……
左灵越想越头秃，像条死鱼一样半卧倒在沙发上，冷不丁说道：“会不会是思韵那边出了什么事？不然她怎么没打电话来喷我。”
莫鸣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疑惑：“额……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期待姜小姐能喷你？”
左灵一骨碌爬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姜小姐？我没提全名，你怎么知道是她？果然……那次静音平台无缘无故赔偿思韵，是你们陆鸣律所偷偷运作的结果吧！难道是，陆愿景？”
“……嗯。”事到如今，隐瞒没什么必要。莫鸣索性大大方方替好友承认了。
“愿景他看起来强势，说话经常刻薄不留情面，实际上他经常干好事不留名，比如他以前接过替农民工讨薪的案子，不仅没收咨询费，事后还给他们介绍了几个外包项目。”
类似的经历相当之多了。
外人眼里，莫鸣大概是一直被陆愿景这个掌控欲极强的好友压一头的，像个被渣男PUA的傻子。
其实不然。
陆愿景的大多数决策是为了他好，少走了多少弯路啊。
莫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自顾自感叹：“如果没有愿景帮衬，我也许真成了一坨烂泥。”
左灵托着下巴，抬起头去看他。
俩人之间只隔了一个茶几，因为收拾的还算利索，茶几一尘不染，只放了两台笔记本，还有一个酒精壶，时不时对着空气喷两下。
对左灵来说，这里实在算不上多好的环境，但她这些天鲜少有闲心去关注周遭，全身心投入了互联网舆论战，并久违地体会到了涉足新领域、汲取新知识的快乐。
日子既难过，又不难过。
一场无妄之灾，多多少少改变了她。
“莫鸣，换作以前，我肯定会反驳你——没有你说得那种如果，人要向前看。”
左灵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莫鸣小时候的性格和现在如出一辙。
“但我仔细想了想，从始至终也挺好的，长大并不一定是非要改变；谦虚是一种美德，而你恰好拥有它。”
“这……算是夸奖吗？”莫鸣眼神乱飘了一下，在左灵面前，他总是下意识忐忑不安。
左灵语气纯粹而真诚，“当然，你是个不错的人。”
世间真诚的赞美太稀有，生活中每一个人太需要感动；人间清醒的冷静太孤独，人需要被他人认同……
这种欣赏的口吻，与他的春心萌动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莫鸣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女神对他改观，还是该为自己毫无进展的追求之路泪目。
左灵她……总不会是那种浪漫过敏的钢铁直女吧！
莫鸣揉了揉眉心，重新打开黑屏的电脑。
左灵给思韵发了条信息，余光随意瞥了一眼，“你又换屏保了。”
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妹纸，双马尾跳脱，红着小脸含羞带臊，比上午那张图更符合她的审美。
“啊，收藏夹里随机切换的。”莫鸣心不在焉地回道，顺手点搜索引擎，打算查点资料。
左灵很好奇他哪来这么多美图，“屏保上的妹纸是谁？能不能发我一份。”
莫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脱口而出，“我老婆雪乃。”
“？？？”左灵惊讶了一下，头微微一偏，“看来你‘老婆’不少啊。”
莫鸣，“也就几十个吧。”
左灵，“…………”这么多。
莫鸣，“！！！”完了。
卧槽卧槽，他刚刚究竟说了什么鬼！左灵不会误会他是个花心大萝卜BT吧！
莫鸣轻呼出一口气，心跳还有些乱，头皮发麻道：“大姐大你听我解释，我说的是二次元，二次元老婆！只是宅文化，纯粹就是表达一种喜欢的情感……”
这一刻，莫鸣体会到了网上说的宅男口嗨一时爽，事后追妻火葬场。
因为慌乱，电脑险些滑下去，还是左灵扶住了。
“我知道岛国的二次元文化，ACG嘛，在欧美那边也挺流行的，我和同学一起逛过几次漫展。”
左灵饶有兴致地调侃道：“你紧张什么？莫非心里有鬼？”
“绝对没有我保证！”莫鸣斩钉截铁地说，随后心里有点发虚，因为摸不清左灵的想法，口气弱下来。
“虽然现在二次元圈子扩大了，但……三十岁的大老爷们……还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果然很奇怪吧。”
至少他父母是绝对不支持的，看到他买的周边，常以一种“咱家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痛心疾首目光谴责他。
左灵倒是不以为然，拍了拍他的手。
“二次元本身只是属于艺术创作的一种形式，圈地自萌一没犯法，二没干扰别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漂亮的雪乃老婆我也喜欢。”
“我以前帮心洛代购过bjd娃娃，有的人以为我是给自己买的，觉得我幼稚，病态审美，遭了不少白眼……小众圈子不必在乎他人目光，自己喜欢最重要，这是心洛教给我的道理，我觉得很对啊。”
左灵说得理直气壮，最后莫鸣差点当场哭出来。
莫鸣早知道大姐大的理念超前，但听她说起的时候还是感动了。
连父母都不理解他的爱好，喜欢的人却能接受并尊重他的选择，认同他的审美。
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
没有！
莫鸣仿佛打了鸡血一样，一脸兴奋地投入工作，“天冷了，该让渣男渣女凉透了！”
光逆转风评还远远不够，周帅宇他们还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收网正式开始。
小剧场——
左灵：桌面这个漂亮妹纸是谁。
莫鸣：我老婆芽衣！
左灵：很好，她现在是我老婆了。
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