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灵半夜太兴奋，翻来覆去的没睡好，早上发现自己有些憔悴，于是又眯了个回笼觉，几乎是踩着点出门领盒饭，见了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还有闲心主动打招呼。
“早上好。”
工作人员：“…………”不早了。
“呵欠……早上好，各位辛苦了……谢谢。”
莫鸣强撑着困意，哈欠连天的走出来，稀里糊涂测完温度，完全没注意到社区人员在离开前古怪的看了他们好几眼。
心理建设十足的左灵已经对他人的目光免疫，她拂了拂头发，注意力全在手机上，“对了，心洛说刚才打你电话没接，啊，问你是不是把陆愿景转院了……啧，心洛怎么还在惦记那个男人，他究竟有什么好的！”
左灵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心力交瘁没关注闺蜜的情感问题，这会儿冷不丁听到陆愿景的名字，忍不住多嘟囔了两句。
“呵欠，可能是患难见真情吧。”莫鸣没什么心思为好友说好话，他低头十指飞舞，大脑飞速接收着各方信息。
“我这就给她那边回消息。想吃西红柿自己夹，我现在不怎么饿，而且不太爱吃酸甜口的饭菜……不过肥肉可以拨给我。”
莫鸣语气极为自然，是因为这几天他们发现彼此之间的饮食习惯非常互补。
在如今条件有限的情况下用公共筷子换菜吃，成了为数不多的隔离小乐趣。
左灵早饿了，却没急着动筷，细细地打量着他，“你昨晚不会通宵了吧？”
莫鸣戴上眼镜，轻笑道：“我一熬夜就这样，习惯就好。对了，事情又有新的进展了，你过来看一下。”
“哦？这么快的吗！”左灵看着他的电脑屏幕。
“这似乎是静音平台的剪辑软件？难不成视频是墨殇晴在他们后台P的？还留下了明显记录？”
“差不多，这段记录是按照软件设置，每隔五分钟会自动备份到平台的云端，保存当前进度。愿景和平台保持了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这次我算沾了他的光，我的助理一发律师函，平台法务就主动联系陆鸣了，提供了相关证据。”
用野鸡app剪辑视频，经常会出现被恶意搬运盗用，或掉祯、丢失素材等情况。
静音平台的后台软件独家授权给签约主播，私密性更好，又有AI查重功能，有效防止内容侵权，自然是墨殇晴的首选。
莫鸣继续补充说：“但因为云端尚处于测试中，信息保存不全，只能证明她恶意剪辑过关于你的视频，无法百分百还原其内容。”
他的手指重点划过一段话。
左灵顺势点点头，“懂了。”
也就是能当成证据，但光凭这些还差点意思。
忽然，左灵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莫鸣一眼，“不对啊，在我印象里，平台方应该没这么配合。”
莫鸣推了推眼镜，侧头看她，“因为墨情殇违约上了主播黑名单，在封与被封之间反复横跳。”
接着莫鸣向她简单科普了平台主播的独家买断合同。
“在签约年限内，主播如果想跳槽，一般需要挖角的平台承担大量的违约金。”
“墨殇晴以前是静音对家旗下快斗网的小网红，靠买量营造出虚假人气数据，被静音平台高价挖来直播，结果没过俩月就暴露了真实水平，仅有周帅宇等极少数的金主愿意养着她。”
“周帅宇自小留学海外，虽然有点身家，但父母管得严，而且还有一位紧张兮兮像防贼一样盯着他的未婚妻。”
“墨殇晴如此平淡无奇的流水与其他大主播相比没有核心竞争力，更与静音平台的投入远远不符，算是做局造势，狠狠薅了一波资本羊毛。”
左灵问：“平台不会追究责任吗？”
这等行径算诈骗了吧。
按照莫鸣以往接手的案子经验判断，“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墨殇晴只要老老实实苟着，每天混够直播时长，不乱惹事儿，平台通常只能捏鼻子认栽，等合约期过了再给她的待遇降级。”
“毕竟直播行业乱象频出，这样干的主播也不是没有。”
“但偏偏墨殇晴人不消停，被本地知名律所接连发了律师函，还恶意带节奏网暴素人。平台早就看她不爽了，她一翻车，当然积极地配合调查。如果一切情况属实，平台便可以借题发挥，挽回损失，与律所共赢。”
“厉害了！”左灵听他一通抽丝剥茧的分析，不禁感叹：“你对互联网真的很了解。”
这些什么平台，什么主播，什么流量，她是懂一点，但不多。
“不了解不行啊，现在的人想找律师，随手先在网上一搜，立刻挑出来一堆24小时免费咨询，全国十家律师在线答疑解惑，各种高性价比的套餐倾情推荐……连心洛和盛方倩那种级别的大律师，都需要定期在网上直播为律所拉拉人气，更何况我了。”
没办法，行业内实在太卷了！
莫鸣作为一介宅男律师，别的方面可能优势不突出，网上冲浪贼6，甚至还想法子申请了官方合法渠道，经营了两个海外帐号，争取到了跨国企业的案子。
此时他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心洛最近不方便，根本轮不到我出手。”
他的朋友都比他厉害很多，这点他十分确信。
左灵理了理头发，摇摇头，“可是没有这种如果。莫鸣，这次真的要谢谢你。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最好的，你没有必要和别人比。”
“啊……嗯，大姐大说得对。”莫鸣慢慢别开了头，毕竟也相处了几天，没有惊慌，只是有点脸红。
“噗——你怎么还这样喊我。”
可惜左灵没瞧见这一幕，而是聚精会神重新审视着手中现有证据。
莫鸣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有点可惜，也闹不清自己在可惜什么。
与此同时，展心洛接到了左秋发来的成果。
左秋肝了一宿没睡，胜在年轻，黑眼圈并不明显，“嘿嘿，心洛姐，全搞定啦。”
窗帘紧闭，室内昏暗如夜，唯有屏幕闪烁着蓝光，左秋窝在沙发上，坐没坐样，躺没躺样。
不等展心洛开口，他先主动说：“我是不是超强还原大师！请狠狠地夸！往死里夸！”
展心洛正在验收，左秋不仅还原了视频，还贴心地做了不同帧的对照图，起到了鉴抄时调色盘的作用，将恶意剪辑的证据清晰明了地展现出来。
展盛的确有相关人才，但不如左秋效率高，他的确有两把刷子。
展心洛好笑道：“行啊，待会儿让左灵狠狠地夸你，说不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左秋苦着脸摇头，“不了不了，多大人了，谁稀罕那个，她不要骂我就算好的。”
姐弟俩聊天向来互损居多。
鉴于他以往形象实在太不靠谱，就算偶尔干点正事儿，一时也难以力挽狂澜。
左秋瞬间想通，“算了，我看开了，只要她的事儿能解决就行。”至于过程……那不重要。
好歹是他亲姐，他出点力应当应分。
转瞬功夫，左秋已经把向展心洛邀功撩拨的心思歇了。
展心洛点点头，干脆果断道：“行，我立刻发给她，先挂了。”
“诶——等一哈！心洛姐，我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你们园区快解封了哦……”
“是吗？没想到还挺快。”展心洛眯起眼睛，“你倒是比我这个正牌业主更了解园区。”
那还不是朝房东打听的吗！他可是挖空心思想要拉近与她之间的距离。
年龄神马的都不是事儿。
左秋心中小算盘一大堆，他藏不住事儿，一点不透露不是他的性格，但这件事透露多了，惊喜可能就全无了。
于是他呵呵笑了一下，难得卖了个关子。
“反正是好事啦！我不会坑你的，对了，明天大降温，记得多穿点，还要多喝热水！哦还有——”
他即将要搬过去，和漂亮大姐姐做邻居啦！
左秋心已经飞了，一番直男发言后，风风火火挂了电话。
“白白白白白！”
“哦。”
展心洛一脸莫名其妙的挂断电话，“这孩子风一阵雨一阵的。他怎么提前知道解封的事？”
“也许是左家提前得到消息了吧。”陆愿景无声地轻嗤，扯了扯嘴角。
左秋的想法他一清二楚，但作为一个大娃娃，他真心不好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囫囵咽回去，就是胸口似乎有点闷。
展心洛颔首，没多想，“有道理。”
她跟左灵聊天时顺嘴提了一下，得到了大差不差的回复。
左灵浑不在意地说：“很正常，本土大企业一般都会提前得到政府通知，提前做人员调度。”
左灵心里暗暗地想，这次临时封城，估计对左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吧，毕竟宅家办公解决不了所有业务，尤其是实体经济方面，一定会飞速下滑……
算了，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展心洛倒想起了另一件事，便问道：“我记得你们姐弟在和老爷子打赌？”
那个一百万赌约。
左灵自嘲地笑了，“哈哈，姐不是已经在网上被家族除名了吗？左秋那小子和我又不一样。”
老爷子从小就对这个孙子百般包容，左秋赌不赌结果一个样。
左灵早麻木了，不怎么嫉妒，反而认为这是个机会，一个彻底脱离左家掌控的机会。
展心洛叹了口气：“你知道那不过是公司常规的紧急公关手段。”
按常理来说，团队在处理舆论风向时应该会对左灵的身份有所顾忌，但显然上面有人发话了，以左灵一人名誉，无成本简洁高效地维护企业形象，切割得干净利落。
互联网有记忆，但不久，过了这会儿的风口浪尖，再想洗白也不费什么劲。
那么子女伤透的心呢，该如何挽回？
左灵摆弄着一缕头发，早料到各种情况。
“根本不用挽回，原本他就不盼着我好，这会儿更是巴不得我吃了大亏以后破防回家嘤嘤嘤，最好再让小秋引以为戒，彻底把我当成一个反面典型。”
渣男渣女这波隔空给老爷子送了个助攻，让本就赢面极低的她雪上加霜。
气不气！
“你说这人一旦倒霉，是不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可是我不甘心，心洛，我这人主打一个叛逆！绝对不会放弃的。”
眼角的湿意一闪而过，左灵变得更加坚定了，甚至调皮地朝对面莫鸣眨眨眼。
“如今我可是咱们本地的顶流，流量呼啦啦跟大风刮来的一样，黑红怎么不算红呢？”
是对方不讲武德在先！
她必须利用这个机会搞定点事情！
计划的雏形从脑中一闪而过，左灵天不怕地不怕地掐腰笑了笑，“干完这票，以后叫我钮祜禄.灵！”
“噗。”展心洛似乎懂了左灵的打算。
小时候的她，被男孩欺负都是当场怼回去，她很期待左灵恢复成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姐大，像个超级英雄一样，勇敢地罩着大院里所有孩子。
当天，左灵重新开了个帐号，发布了第一条消息，经由陆鸣和展盛两大律所和各路营销号引流，很快引起了多方注意。
那些营销号是莫鸣那边找的本地水军，不仅没给钱，他们还把全过程整理成证据链，提交举报，一番骚操作把钓鱼执法玩得明明白白。
营销号们：？？？
卸磨杀驴啊。
当互联网聚光灯无形地笼罩在左灵本人身上，一天之内暴涨几十万粉时，她的运作正式拉开序幕。
左灵发表了一篇长文，标题是——《震撼未来十年，VR的时代终于要来了吗？！》
核心内容是她没隔离前写的预案草稿，稍加润色发了出来。
【ID我爱月的空：What？她真是本人吗，发的是啥玩意，这位大小姐终于疯了吗？】
【ID掌柜的：还以为她终于假惺惺的要发澄清，结果这是什么玩意？难道是AR眼镜的推广吗？】
【ID渣男bisi：正经八百的白富美怎么搞这出？也太掉逼格了吧，难怪眼瞎能看上那种货色的男人！】
【ID九转大肠香不香：第一次见到被冲还能这么淡定的人，写的小作文与核心事件毫不相干，脑回路真奇葩。】
【ID墨夜卿：怎么可能，说不定是找人代发的，本人躲在被子里哭唧唧。】
【IDwuli坤坤怎么翻车了：她家的公司不是发了个公告，光速切割了吗？家里嫌丢不起这个人，谁帮她啊！】
【ID我爱月的空：两大有口皆碑的律所都发了律师函警告，你看那些骂街的停下来了吗？】
【ID墨夜卿：就会逮着个女人骂，渣男怎么隐身了！一视同仁一起喷啊！辣鸡男***——】
质疑声、唾骂、各路乐子人……以及少数忿忿不平的女权主义，全民吃瓜氛围浓，你一言我一嘴的评论火速撑起了热度半边天。
第二天同一时间，又一篇长文新鲜出炉，标题是——《VR世代，如何设计出一款辅助盲人出行和感知的智能眼镜。》
相比前一篇大胆想象，这篇对VR的理解和观点诠释更加落地，充分展现了左灵对这个新型行业的美好愿景。
奈何标题取的太过正经，没了昨天的新鲜劲儿，很多人根本不爱看那么长的字，流量反而下降许多。
【IDwuli坤坤怎么翻车了：……怎么又来，没新瓜了吗？】
【ID九转大肠香不香：溜了溜了。】
一时间吃瓜群众走得走，散得散，只剩下还在执着骂小三的，其他全拐去娱乐圈版块找新鲜乐子了，左灵仿佛从顶流一夜之间变成了过气网红。
小剧场——
医院里。
医生：患者姓名。
展心洛：陆愿景。
医生：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展心洛：我是他的女朋友。
医生：女朋友不是直系亲属，不能代签手术同意书。
娃娃陆愿景：我……我是患者他弟弟。
医生（看脸）：好，你来签字吧。
展心洛：没错，我是你的嫂子！
陆愿景：对……（咬牙切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