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相机完好无损可以继续拍的展心洛，顶着狗啃的发型，视线环绕一圈，最后回到桌上。
刚刚丝绒戒指盒似乎亮了一下。
或许是错觉吧。
A市迎来了秋天的第一缕阳光。
在磅礴的金色笼罩之下，空气中也有了阵阵凉意。
有了昨天陆鸣上演那一出“陆鸣墙倒众人推”的大戏，盛芳倩和律所里的其他律师却没有如各家趁机落井下石抢业务。心理敏感度在这一刻被拉到极致，反而升起了警惕心。
就目前情况来看，除非放弃陆鸣律所，否则莫律师的惨淡没有尽头。反而言之，如果他们不团结一心，无法抗住失去展心洛这个顶梁柱的压力，焉知展盛不会变成下一个业内的"陆鸣"？！
展盛内部顿时危机感四伏，有的律师不仅忙乎了一夜没合眼，还拖着疲倦的身体比以往到得都要更早，可谓是"时刻准备着，坚决不打无把握的仗"！
当精心打扮了一番的左秋抱着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展盛前台时，负责接待的小妹格外热情地将他引向了高级合伙人办公室。
“哈欠——”左秋揉揉眼眶，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挂钟，有点疑惑地问道：“你们展盛改了上班时间了吗？”
他自以为够早了，估摸着能像之前那般在门口堵到展心洛，制造一个大"惊喜"！万万没想到......
接待小妹一时无法说明，只得笑笑回应："没有。"
左秋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路越走越不对劲，立刻叫停："等等——我要去三楼找我的心洛姐，不是你们的盛主任！"
这人咋回事！
浇完花，正在洗手台前擦手的盛芳倩闻言快步走了出来，开口就是"秋少，你先听我解释"。
等等，这熟悉的台词是咋回事？
左秋怔了一下，他不务正业时没少看狗血垃圾片子，类似桥段几乎快刻进他DNA里了，登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接下来，他的第六感应验了！
"哈——什么玩意？我不过是两天没来你们这儿，她怎么就转行了？"愤怒铺天盖地而来，撕碎了左秋美好的念想。
难不成展心洛......为了躲他......？——不至于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左秋脸色不太好，突如其来的消息轰得他险些拿不稳手里的花束。他蛮横地闯了进去，大剌剌坐在接待用的沙发上，把腿一翘，"最后给你个机会，组织语言重新说！"
被迁怒了，盛芳倩倒是不以为然。她淡定地划开手机翻出官网的公告页面，展示在左秋面前。
"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果秋少还是不相信，随时可以咨询左家的法务人员。心洛转行的消息在业内并不是秘密，稍微打听一下便可断真假，我没必要撒这么低级的谎。"
左秋是一位潜在大客户，盛芳倩当然不希望和他闹僵，但很多话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于是几番话术拉扯下来，任凭左秋怎么盘问，最终只得到了"个人原因"四个字。
得不到满意答案，左秋面色更加阴郁，一下一下用力敲打着茶几。盛芳倩以为这位作天作地的小祖宗要炸，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未料想他只是微抿着薄唇，冷漠地看着她说："希望盛律师面对其他人时，依然可以为她守口如瓶。"
盛芳倩张了张嘴，只说出个"是"，而后起身送他离开展盛。
有一瞬间，她从气势上就被压得死死的。左家的纨绔二少......竟还隐藏了这样不为人知的冷酷一面。
被这般棘手的人物盯上了，对心洛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刚爬起来的展心洛表示："阿嚏——肯定是祸啊，你不知道这个小混蛋的脸皮有多厚！属于那种你打他左脸，他愿意主动给你递过来右脸的无赖类型，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好吗！"
电话那端，通风报信的盛芳倩无语了一下，"呃，我看你应对得挺好的啊！这不分析得明明白白么！反正该说的我全说了，你自己多注意点，万一再被缠上就找左灵，让左家姐弟自己对线。"
"呜，好，谢谢亲爱哒！"展心洛鼻音有点重。
被盛芳倩听出来了，"怎么，昨晚没睡好？"
"害，别提了！"展心洛夹着手机走进洗手间，镜中清晰映出了两个发青的黑眼圈，她特意敷了一张面膜，无精打采地透露一二："方倩啊，不瞒你说，我家里可能有鬼！"
"？？？"盛芳倩，"是我想得那个意思吗？你没事儿吧！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
"我是坚定的无神论派啊！但......昨晚真的很邪乎！每次我闭眼快睡着的时候，总能听到房间外传来奇怪的响动，可是各房间转了好几圈，根本找不到源头......目前只能确定声音的确是从我家的某处发出来......还有啊......"展心洛没有头绪的絮絮叨叨着。
她精神状态不好，没留意到走进杂物室时，有一道急切的目光瞪了她好几眼，并试图继续发出响动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惜又没成功。
一人一娃脑电波始终没对上。
盛芳倩旁听得很是揪心，她并非不信，"你说的会不会是脑瘤的并发症......"比如臆想之类。
展心洛垂下眼帘，仔细琢磨了几分钟，笃定地说："不应该！被折腾了整整一宿，我总不会分不清现实和脑补！而且我专门检查过各种管线、电箱电路，保证没有问题！"
思来想去，排除意外和巧合，竟剩下了最不靠谱的可能性，展心洛自己也挺无语的，低下头喝了口牛奶压惊。
盛芳倩还是有些不相信，总觉得是她骤然生病，前后心理落差太大导致神经衰弱、甚至产生了幻觉，但又不能全盘否定去刺激病号。
于是委婉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需不需要我帮忙。"
展心洛想了想，"我姥姥好像收藏了一张镇灵符，借来用两天试试吧。"
盛芳倩，"............"
完蛋，心洛脑子瓦特了！
盛芳倩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咱们试试心理疏导，我的客户里有一位顶尖的心理学专家，人帅声美收费低！"
"有这种好事？你形容的不会是骗子吧！"展心洛扑哧一笑，面膜差点滑下去，她赶紧扶了扶，"放心好了，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能搞定！"
不，你心里没数啊！盛芳倩在心底无声呐喊，但展心洛倔强起来，一般人拗不过她。
最后不了了之了。
盛芳倩叹了口气，从工位起身，捧着茶杯走到窗台边闻花透气，余光无意间瞥见了路边的左秋，面前停了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四周空无一车，无形中震慑了整条街区。
她早知晓左家如何财大气粗，但如此直观的感受，视觉冲击力可谓巨大。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天生就是牛马。咱们挣命当社畜一整年可能也买不了人家一个车轱辘！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与猪还大。太酸了，我得接个新案子缓缓。"
盛芳倩摒弃一切杂念，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展盛楼下。
左秋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
他从展盛出来以后，立于门口迷茫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意识他才缓缓回神。
"少爷？您怎么会在这里？手里的玫瑰花是......"是管家，略带迟疑地问。
"唔，我特意来找一个人，她——"左秋抬了抬眼皮，随着车窗下落，毫无防备地与一道犀利的目光对上。
他僵硬地半张着嘴，背后的冷汗一阵阵地往外冒。
"呵，怎么不说了？我倒是想听听，你来找谁？"左老爷子冷冷笑了一声，脊背笔挺，更显威严。
"肯定是美女呗！"好在左秋恢复极快，一副轻松模样地走了过去，"刚才正巧路过花店，随便买了点，待会儿和大华他们约了几个妹子唱K！"
老爷子神色淡下来，一时看不出喜怒，"早上七点出来约人唱K？"
左秋日常皮惯了，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您不也一大早从家里跑出来了？是家里厨子难吃，还是这个点要开董事会？不着急的话，捎我一程呗。"
管家为他打开车门，左秋不客气地把花往他那一甩，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小计划。
左老爷子冷不丁说："是展心洛吗？"
"展心洛？"左秋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而后神色未变地坐在了他身边，"她......好像是左灵的闺蜜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继续装！"左老爷子气得手一抖。
当一打照片朝着他脸扬过来的时候，左秋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两天你主动参加酒会应酬，还结交了几个像样的医疗圈人才，我是还真的以为你转性了！结果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吗——她到底给你们姐弟灌了什么迷糊药！"
铁证如山，心里确实有鬼的左秋被他老爷子瞪十分心虚。但最终还是没脸没皮的顶住了压力，为自己狡辩："不是，我和她真认识没几天，最多算我单方面的一头热，人家根本懒得理我呢！"
左秋说得自己都忍不住心酸了。
管家听不下去地般望向车窗外，少爷你还不如不解释呢。
左老爷子听了果然更生气了，"天天围着一个女人转？你就这点出息？！"
最可气的是，这个女人还不识好歹！
"我不是一向这样吗？这么多年来也没见您过问几次。"
左秋没理气更壮，把嘴一撇，满脸不乐意，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淡定。
"我可是您亲孙子吧，你咋能派人监视我，而且照片拍得这么丑，不知道P一P吗？完全没眼看！"
"我不盯着点你，难道等着你变成第二个糊涂的左灵儿？"左老爷子挥挥手示意开车，"以前我不同意她们来往，是因为展家那样不端正的家风，养不出什么好女儿。现在她得了绝症，我就更不同意了！其他女人随你挑，只有她，绝对不行！"
"你等等——什么绝症？真的假的，展心洛？她......她？！"左秋眼神从不敢置信到震惊，再从震惊到嘴角发颤，话甚至说不利索了。
老爷子从来不开这种玩笑，没有铁证更不可能蹲点抓他个现形。
再加上方刚才的那一叠高清照片，结合盛芳倩提到的转行，以及"个人原因"，将一系列关键字串联起，答案清晰地冒出来。
展心洛患上了很严重的病，已经到了无法继续做律师的地步。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
多种复杂的情绪交织，汇聚在天灵盖，难受却无处发泄。
忽然左秋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么前几天她晕倒，并不是什么低血糖疲劳过度——她竟然连左灵也一起骗？！真有她的！"
忽然心里平衡了是怎么回事？
左秋觉得自己非常不对劲。
以前曾有个小网红为了讨他欢心，千方百计跑去韩国整容，结果失败变丑了，他当即很厌恶的远离了对方......展心洛如今患了重病，治疗过程中颜值难免下滑，他不仅不想远离，反而更迫切地想要联系她！照顾她！
所以，这一定是真爱啊！
左秋脑回路清奇地抓住了某个重点，眼睛顿时一亮，"我肯定喜欢她，我要去找她！立刻，马上！"
至于老爷子，反正也暴露了，左秋索性就罐子破摔，野蛮生长了！
管家，"？？？"
啥啥啥，少爷您认真的吗！
"............"左老爷子火冒三丈，"你敢！"
敢情他威胁了半天，全对驴弹琴了。
左秋猛点头，"为啥不敢啊！您就我一个孙子，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不要我吧。"
他不仅胆肥儿，而且反将老爷子一军，理直气壮得不像话。
左老爷子登时血压上来，"给我滚回家去！"
"我不——啊——"
然后左秋被拎到了左家位于城郊的庄园，关起来前，左老爷子命管家收走了手机。
左秋对着管家一个劲使眼色，"咳咳咳！"
管家不敢多看，大步流星地走了。
左秋自讨没趣地瘫在沙发上，"切，总念叨什么从小看着我长大，最后还不是站在老头子那头了！"
路过的佣人一个个的像木头一样，对他的各种碎碎念充耳不闻。
半小时后，一颗石子打中了左秋身后的玻璃，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成功传递进来一个信号。
左秋勾起唇角，抬眼朝窗外的方向笑了一下。
所以说狐朋狗友并不是一无是处嘛！好歹不畏惧老爷子的威严，敢陪他一起胡来。
够义气！
他懒洋洋地站起来，"算了，没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接着在似有似无的目光洗礼之下，径自走向最近的一间卧室。
当他顺利"逃出生天"，坐上了大华的车子后，身体比脑子更快，下意识拨通了展心洛的电话。
展心洛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喂？”
左秋兴奋地扬声："心洛姐，我我我！找你有急事！"
展心洛语气很淡："你说。"
左秋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时，展心洛突兀地留了句"回聊"，之后毫无征兆挂断了电话。
姥姥家的老木门前，前来取"镇灵符"的展心洛，与自家母亲四目相对，对方那气势汹汹的眼神，摆明了是来者不善。
上回的架没吵完，难不成今天要继续了？
展心洛心头一紧，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小剧场——
展母：你这个年纪不结婚肯定是人有问题！
展心洛：不，我结不结婚在你眼里都是有问题的人！
展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玩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幼不幼稚，一辈子没出息！
娃娃陆愿景：岳母看看我，她跟我在一起，既解决了婚姻问题，又圆满了个人爱好，一举两得，不幼稚而且很有出息！（双赢懂吗！）
展母：？？？（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