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三人一娃围着相机做拍摄准备。
莫鸣帮忙调整相机,左灵和展心洛布置病房,在床头的花瓶里插上鲜花,果盘里摆好新鲜的水果,尽量营造出温馨治愈的氛围。
可惜天公不作美,窗外乌云低垂,狂风大作,没一会儿竟然下起暴雨。
左灵担忧地看向窗外:“要不换一天录吧?”
总觉得,不吉利……
左灵咬紧唇,内心自嘲,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做事说话百无禁忌,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迷信的时候。
展心洛却摆摆手,乐观地说:“我觉得正好,契合与病魔搏斗的氛围。”
她搞怪地用朗诵腔念出《海鸥》的经典台词:“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点吧!”
左灵轻轻锤了展心洛一下,“这梗过时了啊。你要是搞这么土的vlog,肯定没人看。”
陆愿景作为背景被安置在床上,静静看着展心洛与左灵斗嘴,心中十分煎熬,自己无法陪伴爱人。
此时他只能强忍着痛,默默祈愿:希望心洛的人生,从此再无风浪,只有阳光。
“准备好了吗?Action!”展心洛俏皮地眨眨眼,按下相机的录制键。
镜头里,她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却难掩清瘦的面容,但那双眼睛却闪耀着动人的神采。
“嗨,大家好,我是展心洛,今天是我住院的第五天。”
“医生说明天就要进行手术了,说真的,我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但微微颤抖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一丝不安。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展心洛握紧拳头,眼神坚定。
“我要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等我好了以后,就可以笑着跟大家分享我对抗脑瘤的故事了!”
展心洛对着镜头给大家讲述自己看病的心路历程,踩过得坑,分享治疗经验,避免更多的人走弯路。
陆愿景骄傲又心疼地看着她。
左灵突然惊喜地喊:“快看,太阳雨!”
展心洛回头,看到一道明媚的阳光破开乌云。她怔怔看了两眼,举起手机,对着镜头展示病房外的景色,“拨云见日,是个好兆头!”
“等做完手术,我就能康复出院,到时候我要去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还要去旅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展心洛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仿佛病痛的阴影已经消散。
她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好了,今天的vlog就到这里,我要去吃晚饭啦,明天手术结束,我会继续更新我的抗病日记,大家都要为我加油哦!”
关掉相机,展心洛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一丝疲惫爬上眉梢。
左灵心疼地看着她,“心洛,你不用强颜欢笑的,我们都知道你很难受。”
“没事,我很好。”展心洛挤出一丝微笑,“我只是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不想让大家为我担心。”
“可是……”
“别可是了,帮我把素材传给左秋吧,让他帮我剪辑一下。”展心洛打断左灵的话,“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左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展心洛眼中的坚持,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展心洛只是想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加油打气,也给关心她的人带去希望。
左秋带着展心洛的剪辑素材回家,立刻就开始剪视频。
看着视频里的展心洛,她明明被病痛折磨得憔悴,却还那么乐观地反过来安慰别人,坚强到让人心疼。
左秋剪着剪着,就忍不住哭出来。
电脑里忽然传来左灵的声音:
“快看,太阳雨!”
左秋抬头,泪眼模糊中看见窗外乌云散开,一抹阳光照下,天上下起了太阳雨。镜头里的展心洛望着窗外,坚定地说,“拨云见日,是个好兆头!”
“对,是个好兆头,一定会拨云见日的。”左秋喃喃道,他一把抹掉眼泪,又投入到剪视频的工作里。
他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展心洛的坚强,只要看的人多,就会有更多人来祝福展心洛。
左秋肝了通宵,终于把视频剪到满意,立刻就发到网上。
盛芳倩直接拿展盛的官方账号转发。
关注展盛账号的不是他们的老客户,就是被展心洛风姿吸引来的粉丝。
看到一向以保护者身份维护弱势群体的展心洛,竟然得了脑瘤,大家都非常心疼,拼命转发她的抗病日记。
展心洛的抗病vlog热度节节飙升,越来越多人,留言祝福她早日战胜病魔,给她加油鼓劲。
夜深了,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展心洛躺在病床上,娃娃陆愿景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
“睡不着吗?”陆愿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有点。”展心洛转头看向他,眼眸里映着灯光,显得格外明亮。
“在想明天的手术?”陆愿景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嗯,有点害怕。”展心洛的声音很低,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陆愿景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嗯。”展心洛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触碰,明明娃娃没有体温,她的心里却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查过二院以往的病例,脑瘤手术成功率高达99.2%,剩下的0.8%是因为其他客观因素。所以你的手术也一定会成功的!”陆愿景的声音坚定有力,像是要给她注入无穷的力量。
“嗯,我相信你。”展心洛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信任。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陆愿景帮她掖了掖被角,温柔地说道。
“好。”展心洛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放松,慢慢睡去。
陆愿景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默默祈祷着。
“老天爷,求求你,保佑她手术顺利,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她的平安。”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那些快乐的,悲伤的,都像是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地从眼前闪过。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ICU的病床上,而展心洛就守在他的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他猛地睁开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他回到床边,握着展心洛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就算我只是娃娃……也会一直陪伴着你。”
他低声呢喃着,像是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窗外,夜色渐深,病房里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他们彼此依偎,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互鼓励,共同对抗着残酷的现实。
第二天一早,展心洛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一片冰冷的白,展心洛姥姥佝偻的身影透着焦灼,左灵左秋姐弟俩、莫鸣都来了。
莫鸣四下看了看,有些奇怪:“那个张绍彬没来吗?”
左灵心不在焉地回他:“他本来就没得什么大病,前两天就出院了。”
左秋走来走去,揪着头发,心中不安,“可千万别有事啊,可千万别有事啊……”
左灵也心慌的厉害,没空理会瞎折腾的弟弟。
医生径直走了过来,“手术马上开始,请病人的直系亲属在这里签字。”
“心洛这孩子,怎么就遭这罪啊……”姥姥颤抖着手,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您别担心,手术风险虽然大,但赵大夫是这方面的专家,一定不会有事的。”莫鸣安慰道,心里却也七上八下。
陆愿景已经出事,他的心上人如今也要面临生死考验,人生对待他们未免太过残酷。
与此同时,展心洛的父母,在家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还有脸坐着?!!”展母一把挥开展父面前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他身上,他也只是皱了皱眉。
“你发什么疯?!”展父不耐烦地站起来,茶几上的茶具被震得叮当作响。
“心洛都快要没命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展母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眼眶通红,布满血丝。
“她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一个小手术而已,至于要死要活的吗?”展父不以为意,整理着被茶水溅湿的衣服。
“什么叫好好的活着?!我妈说心洛那是开颅手术!女儿现在正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你到底知不知道?!”
展母的情绪几乎崩溃,眼泪夺眶而出。
展父狠狠吸了一口烟,“一个女孩子家家,不好好当律师,非要整天摆弄什么破娃娃,现在好了,把自己作进医院了吧!”
烟缸里,已经积攒了许多烟灰,显然他并非如自己所说的那般无动于衷。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逼着她去相亲,她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展母指着展父的鼻子,浑身颤抖。
“我逼她?我那是为她好!放着好好的律所不经营,跑去整歪门邪道,你看看她之前像什么样子?!让我在律师圈里都抬不起头。”展父拍开展母的手,怒气冲冲。
“不要面子能死吗?!我告诉你,要是心洛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展母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展父还想说什么,却被展母打断。
“我要去医院!”展母拿起包,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你去干什么?!丢人现眼吗?!”展父怒吼。
“就算丢脸,也要有命丢!我的女儿,我自己去看!”展母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留下展父一个人在空荡的客厅里,脸色铁青,随即拨通了已经打过多遍的电话。
“喂,是王院长吗?我女儿的手术……什么?成功率只有……?”
陆愿景戴着口罩和墨镜,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里,混在楼道边缘,远远地望着手术室门口那块冰冷的牌子。
手术中的灯已经亮了两小时,哪怕逐渐感觉到娃娃的肢体开始支撑不住,他仍然固执地守在这里。
他不敢靠近,怕被左灵和莫鸣他们发现。
“心洛……”陆愿景在心底默念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多想冲上去,告诉展心洛,他就在这里,一直陪着她。
可他不能,他现在只是一个等身娃娃,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陆愿景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扭曲。
他痛苦地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撞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先生,您没事吧?”一个路过的护士关切地问道。
陆愿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给展心洛惹来麻烦。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冰冷的病房躲起来。
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仿佛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令他疼痛难忍。
为什么、他会……
“心洛,等我……”陆愿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呢喃着,踉踉跄跄地跑回病房。
结果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度睁眼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陆愿景发现自己身体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了,非常沉重。
惨白的墙壁,冰冷的仪器,还有身上插满的各种管子,都在提醒着他,他还活着,却也离死亡很近。
他,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心洛……心洛怎么样了?
他激动地想要起身。
“陆愿景!你醒了,先别乱动!” 护士惊呼,手中的体温计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快!快叫医生!” 她一边大声呼喊,一边疯狂地按着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陆愿景眼皮艰难地动了动,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别动,别动!医生马上就来!” 护士按住陆愿景,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医生的到来。
“大夫!大夫!快过来!” 她焦急地呼喊着。
医生和护士们闻讯赶来,立即开始对陆愿景进行紧急救治。
“快!准备心电监护仪!”
“吸氧!”
“马上通知家属!”
一连串的指令,在ICU的房间里回荡,陆愿景再度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另一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展母猛地站起来,挤开了左灵他们,冲到医生面前,“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好好恢复就行。”
展母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还好旁边的护士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展姥姥挤到最前面,看着被推出来的展心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的心洛啊,怎么遭了这么大的罪啊……”展姥姥颤抖着手去摸展心洛的脸,却被旁边的护士拦住了。
“病人现在需要安静,您先别碰她。”
展母哭哭啼啼地凑过去,“心洛,心洛,你怎么样啊,我是妈妈啊……”
“你还有脸哭!”展姥姥猛地回头,指着展母的鼻子骂,“平时让你多关心关心心洛,你跟个没事人一样,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展母被骂得哑口无言,只能小声啜泣。
“行了,都别在这吵吵了,病人需要休息!”护士不耐烦地赶人,“现在不让陪护,都赶紧回去吧!”
“护士,你就通融通融吧,我多给钱,让我留下来照顾我女儿……”展母拉着护士的手哀求道。
“不行就是不行,医院有医院的规定!”护士态度坚决,一点情面都不讲。
展母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展姥姥拉走了,“行了,别在这丢人了,人家护士说得对,咱们先回去,等心洛醒了再说。”
喜极而泣的左灵也在莫鸣的陪伴下离开,唯有左秋,在门外站了良久,最后一个离开。
左秋趴在窗口,望着病床上的展心洛喃喃道:“心洛姐,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小剧场——
展母:我是她亲妈,为什么不能留下来陪床!
护士:特殊时期,医院规定。
展母:哪条法律规定的!我就是律师,告诉你说话小心点——
左秋拍摄:素材这不就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