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瑶好似斗胜了的公鸡，骄傲地挺起胸脯说道:“我们遇到坏人了，那家伙出言不逊，被我们给打跑了！”
曹夫人盯着曹承心:“你打小身子骨弱，我说了不要跟别人打架，难道你忘了吗？”
“是对方讲话太难听，我没忍住，就动了手，”曹承心越说声音越低。
曹夫人欲言又止，转身去请了郎中过来看诊。
郎中摸了摸曹承心的瘸腿，同曹家夫妇说道:“令郎的腿骨折了，待会我会开一副药，你们按着方子去药铺里抓药。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将养，这阵子就不要让他干重活了，免得加重病情。”
曹夫人这下更生气了:“好端端出一趟门，没事干跟人打什么架？这下好了，什么都做不了了！”
羲瑶下意识维护曹承心道:“婶婶，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跟对方吵架，承心哥哥就不会受伤，您要骂就骂我吧！”
“是要骂你，曹承心从小到大脾气都很好，甚至不怎么跟人大声说过话，这么多年一直无病无灾，怎么和你在一起就受伤？！”
“娘，是那些人的错，与笙笙无关！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温书写字，不能出门就不出门，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你受伤了，我这个当娘的连心疼心疼儿子都不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你也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看到你们两个就心烦！”
曹夫人摔门离去，曹太平连忙跟在她身后哄。
曹承心见羲瑶懵懵的站在原地，拍拍床榻，说:“笙笙，过来。”
羲瑶默不作声坐下，他握住她的手说:“刚才我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那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我代我娘给你道歉。”
“我知道婶婶心疼你，我不会介意的，”比起被曹夫人斥责，羲瑶更好奇仅仅只是小小的磕碰，人类就会伤得这样严重吗？
“承心哥哥，你的腿真的要一百天才能好么？”
“差不多吧，说起来你倒是很皮实，咱们跟袁泽林二打三，他们三个脸上都青紫一片，我骨折了，你就嘴角破了点皮，跟没参与进来似的。”
“我只不过是脸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罢了，其实我身上其他地方很痛。”
“哪里痛？”
“你不爱我，心痛。”
曹承心沉默一瞬，直接忽视了她的话:“我在一些志怪典籍中了解到世间有一奇特种群，名叫骨族，听闻个个钢筋铁骨，坚不可摧，你和他们颇为相像。”
“不像，”羲瑶振振有词道:“你捏捏我的脸，是不是软乎乎的？你说那个什么什么骨族钢筋铁骨，我要是真的有钢筋铁骨，一定会保护你，怎么还会害的你断腿嘛！”
羲瑶眨巴眨巴眼睛，冷不丁问道:“为什么要和袁泽林打架？”
“啊？我说过了，因为他说话太难听，我忍不了。”
“你撒谎。婶婶说得对，你脾气温和，之前袁泽林也说过不少难听的话，可是你都不生气，还劝我冷静，不要跟他一般见识——那么，今天为什么生气了？为什么突然动手，和他打起来？”
羲瑶明亮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慢慢破碎，她像菩提树下顿悟世间真谛的达摩一般意识到了某种罕见的情绪。
“是因为，他诋毁我，对吗？”
没等曹承心回答，她又说:“腿很疼吧？万一恢复不好，以后可能就会变成瘸子了。变成瘸子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羲瑶有点分不清现在是谁在借着她的身体说话，她只是依照冥冥之中的牵引开口——
“但要留在你身边一辈子是需要理由的，曹承心，你愿意娶我吗？”
室内一片宁静，良久，曹承心抬手屈指弹了一下羲瑶的脑门。
“想清楚了再说，你现在大约是因为愧疚才冲动说了这种话，等你冷静了再说一次我就信。”
“我现在就很冷静！我一点都不冲动！”
“好好好，你冷静，你不冲动——能不能去书房帮我把那本《平滔策论》拿过来？”
“不帮！”
羲瑶气呼呼地去书房。
曹承心看着她出了门，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嘴角上扬。
终于在那天衣无缝的伪装下，窥见了一丝她的真心。
曹夫人干咳一声清清嗓子，朝羲瑶说:“对不起，白日里是我乱了心神，明知你无辜却还迁怒你，是我的错。”
羲瑶没事人一样:“您不说我都忘了，我能理解您担心承心哥哥，没关系的，您别内疚。”
曹夫人摸出瓶金疮药给她，道:“给你那嘴角抹点药吧，小姑娘家家的，脸上落了疤不好。”
“谢谢婶婶，婶婶真好！”羲瑶憨笑道。
曹夫人摸摸鼻子，转而怒斥一脸看戏表情的曹太平:“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大骨汤给你儿子端过去？！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省心，真是气死我了！哎等等，给笙笙盛一碗出来！”
几天后，第一回药快要吃完，曹太平赶紧去药铺买第二回的，却唉声叹气的回家。
“最近不知道吹什么邪风，大半的人得了风寒，失足跌倒的人也多得不得了，药都被买光了！药铺掌柜的昨日启程去了洛河进药，需得三四日才能返回，唉，这可怎么办啊？”
羲瑶道:“不都是草药么，我们可以自己去山上采啊。”
“你识得方中的草药吗？”
“不识。”
“不识你理直气壮个啥，”曹太平愁道:“我去问问街坊们吧，兴许谁家还有从前治跌打剩下的药，咱加点钱买回来先应个急。”
曹夫人道:“那得赶紧了，老曹，你现在就去问。”
羲瑶进来时，曹承心正在喝最后一碗药，她忙道:“给我喝一口！”
“你喝蜂蜜水吧，那个甜，这个是药，很苦的。”
“我就要喝它，你让我抿一口嘛。”
曹承心拗不过，让她喝了一口。
羲瑶咂咂嘴，杜仲、牛膝、骨碎补……谢天谢地，都是她曾经尝过的东西！曹承心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