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仙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宗门上下都说你是个武痴,不懂人情世故,我看你也没有那么木头。是,我的确担心我找的人会是魔,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魔族有染,我只需要一个不再让我提心吊胆的答案。人间、花木、瓜果、友人……这些东西我割舍不下,还想再留下来看看。”
桃三清不置可否地说:“那就千万别辜负了。”
曹家厅堂里,羲瑶扶着喝多了的曹承心上床,为他掖好被角,转身欲走。
曹承心抓住她,迷迷瞪瞪地问:“笙笙,你别不要我。”
“我要你,我肯定要你。乖,好好睡觉。”
这是他今晚第五次问她同一个问题。
许是第一次过没有父母的年,曹承心的笑容里总带着悲伤,晚饭时不由自主多喝了几杯,很快便醉倒。
他并不吵闹,只是看着她,一遍遍确定她在身旁。
羲瑶懂他,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她一直在。
曹承心犹嫌不够,说:“你、你发誓!不能离开我!”
“好好好我发誓,我绝不离开你!”
曹承心这才放手,嘴里咕哝着听不清的话,睡着了。
烛光映照下,羲瑶用沾过热水的巾帕擦拭曹承心的头颈,她注视着他不设防的面容,心中思绪万千。
他这样年轻、这样脆弱,走路会被石头绊倒,过桥会被水淹死,被风吹得受凉了也会卧床好几日,这世间万物都能够轻而易举地伤害他。
她想,就让她自私一回好了。
羲瑶俯身在曹承心额上落下一吻,催动法术。
一道金色花纹出现在她刚才吻过的地方,几秒后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
次日一早,曹承心捂着头神色怏怏,慢慢喝完醒酒汤,问道:“笙笙,我昨晚喝醉了可有胡言乱语?”
“没有哦,你很乖,只是睡,”羲瑶道:“我瞧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就别去拜年了?”
“不能失了礼数,我还好,别担心。”
“那我和你一起。”
令新捧着煎饼边吃边说:“师兄,师姐,偶尔我会觉得那个姑娘不是魔。”
过完年后,令新跟了曹承心和羲瑶四天。
这四天里他看着他们一起做饭、一起上街,一起跟小贩讨价还价,一起吃一碗馄饨,白天曹承心读书的时候,羲瑶就安安静静抱着邻居家的猫趴在桌边睡觉,总之是如影子般陪伴于左右。
这样亲密又随和,与寻常人间夫妻没两样。
桃三清哼了一声,说:“是那女子会骗而已,你难道未发现那个人类男子的精气在逸散至女子体内吗?放任不管的话,半个月后他就会被榨干精气,必死无疑。”
“那我们赶紧动手吧!”令新一跃而起。
李慕仙却道:“再等一天吧。”
“还等?李慕仙,你在心软什么?”桃三清有些怒意。
“明日初五,按槐花城的惯例会有一场千灯会,那少年灯都买好了,偷偷藏着想给他的姑娘一个惊喜。就当是成全最后的美梦,让他再多一天时间吧。”
桃三清撇嘴,盯着李慕仙冷冷道:“就一天,多一刻我都不答应。”
曹承心趁羲瑶专心擦干碗的间隙,悄摸取来托人买的兔子灯,状似无意道:“谁的花灯落这儿了?”
羲瑶一看就笑开了:“我的我的!”
她赶紧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高兴得不行:“我还想着今日初五你会不会给我送花灯,等了一天也未见踪影,原来你早准备好了!我听说今年北市街有从省城运过来的灯呢,快走快走!”
北市街人流如织,形态各异的灯笼流光溢彩,
羲瑶指着远处巨大的龙形灯和曹承心说话,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清尘宗喜静,不曾有此热闹,令新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左顾右盼,见什么都想伸手摸。
“你陪令新去玩一玩吧,”李慕仙对桃三清说道:“那么小年纪就上了山,也没体验过人间繁华,干脆借此机会尝试一下,我会看着那两人的。”
“你陪他去岂不更合适?反正你是个浪荡子。”桃三清拒绝道。
闻言,李慕仙肃了脸看向令新,原本十分兴奋的小小少年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立刻也严肃起来,满脸苦大仇深。
李慕仙登时无奈道:“小三清,他怕我。”
桃三清难得让步,允了令新逛北市街。
李慕仙目送他俩的背影淹没于人群,收回视线落在羲瑶身上。
可忽然,他看到前方出现的巨大的火色莲花。
羲瑶兀地顿住脚步。
牵着她的曹承心回头问:“怎么了?”
羲瑶没回答,双眼死死盯着那朵从天而降的莲花,那莲花分明是死物,却仿佛头狼般与她凶狠对视。
倏忽之间,羲瑶迅速后撤逃跑,火色大莲花爆开化成一朵又一朵的小莲花,争先恐后扑向羲瑶。
“笙笙!”
曹承心惊呼,下意识用身体为她抵挡。
小火莲直接透体而过,无甚阻拦坚定不移追杀羲瑶。
“孽障!看你往哪里跑!”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人手捻佛珠,面目年轻,却须发皆白。
他极快地行至曹承心面前,眼神轻蔑道:“竟是个凡人!既生为人,何故堕落与那该死的魔族厮混一体?!”
“她是我夫人,怎会是魔?!”
“无知小儿,我派的业火魂莲专杀魔族人,从未失手!你和那魔女竟到了婚嫁程度!你也该杀!”
白发人抬手劈向曹承心,却被人巧妙化解攻势,李慕仙推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说:“别来无恙啊,唐掌门,你竟然亲临任务地,少见。”
“李慕仙!你这厮怎么也在这里?”
“目的和你一样。”
“那你就不该挡我!”
“这少年是人类,你不能杀他。”
“和魔混在一起的叛徒,有什么不能杀的,让开!”
李慕仙张开法力场包裹住曹承心,他的法力场温和、宁静,与唐长天暴烈的法力场对撞丝毫不落下风。
李慕仙仍是笑:“唐掌门,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我说了,不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