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早年因大洪灾而流离失所,到槐花城遇曹太平才慢慢有了落脚之地,每年中秋节后,她都会上山前往寺庙,为逝去的家人燃香祈福。
寒山寺石径狭长,曹家四人相携而行,鸟鸣幽涧,寂静空灵。
寺中只有一个清扫落叶的小僧人,他看了眼访客,见怪不怪地继续手中的工作,连招呼也未曾打。
曹夫人轻车熟路地摆放贡品插好香火,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羲瑶听过人类向神佛诉说心愿,可神佛伟大,怎会在意渺小人类的言语?更遑论替他们实现了。
但她依然学着曹夫人的样子,假装祈祷。
傍晚寒山寺有慰灵经颂仪式,羲瑶和曹承心先下山,却在半途碰到不速之客。
路本来就窄,竟有人坐轿上山,更是挡了个严严实实,羲瑶忍不住骂道:“真没素质,一个人占了全部的路,让别人如何通过?”
闻言,有人从轿中现身,一副纨绔打扮的袁泽林端着充满恶意的口吻说:“我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挡了我们袁家的路,原来是姓曹的臭屠夫啊!”
羲瑶蹙眉:“承心哥哥,这个人总这样说话吗?你说他曾与你同窗,可他说出口的句子哪像个读书人?如此粗鄙,倒是跟街头边的浪荡子举案齐眉。”
“是‘不相上下’。”
“哦,倒是跟街头边的浪荡子不相上下。”
袁泽林见两个破落户居然敢嘲讽自己,怒道:“你们两个贱民!虫豸!怎敢这般对我说话!”
“你才贱民,圣贤书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爹娘晓得你在外满嘴喷粪吗?”羲瑶根本不怵:“听别人说,你本该去年就从书院毕业,结果因为次次考试考不过我家承心哥哥,反倒被我哥哥超越,领先你一年结业。你好惨哦,年纪又大,又不聪明,长得还丑,我要是你就找条河淹死自己算了!”
袁泽林气的浑身发抖,调转矛头针对曹承心,道:“曹承心,你真够悲哀的,自己胆小懦弱,不敢面对我,就躲在女人后面让女人为你出头,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有本事真刀真枪地跟我比一场,看看到底谁才是书院第一!”
羲瑶一听,当即撸袖子,后面轿子上的人儿突然出声道:“够了。”
是个女声,语气很是虚弱。
“别吵了,三弟,正事要紧。”
“是。”
袁泽林依言,仍含怒气,却示意小厮调整位置让出一条下山路。
羲瑶想着乘胜追击,曹承心拉拉她的袖子,低声说:“不要再说了,先离开这里。”
走出很长一段距离,羲瑶不乐意了:“干嘛叫我不说了?难道你真如那驴脸男子所说,胆小又懦弱?承心哥哥,不要怕他,我能保护你,我打架还可以。”
曹承心道:“他们人多势众,若是真动起手了,凭你我根本招架不住,逞一时口舌之快没有意义。”
“哪儿没有意义,”羲瑶闷闷道:“他那样诋毁你我不开心,我要为你正名,这就是意义。”
曹承心的心海里蓦然泛起一点甜蜜,他说:“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不想节外生枝,以后再见到他我们避开就是了。等我明年通过乡试,我们就搬走,离他远远的,去更好更大的地方重新开始。”
“会带我一起走吗?”
“当然。”
“更好更大的地方也可以继续吃你做的饭么?”
“当然。”
羲瑶眉头松了松:“那么就暂时放那大驴脸一马,走走走,回家!”
山道上,袁泽林愤愤不平道:“大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你没听到他们两个怎么骂我的吗?!”
袁明珠神色倦倦:“那个白衣男子就是你恨之入骨的曹承心?”
“是。”
“两个蝼蚁而已,没必要同他们置气,就算吵赢了,你也得不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要我咽下这口气!?”
袁明珠身体虚弱无力,眼神却锐利入刀:“蠢货,他还有更大的价值可以利用,你现在咽的这口气,以后他会百倍千倍还回来,不要再纠缠这些小事。”
袁泽林还想说什么,袁明珠已经闭眼养神。
袁家七个孩子,只有他一根独苗,仗着父亲的宠爱,他横行霸道惯了,其他姐妹纷纷捧着他。
唯有大姐袁明珠,性子阴沉心思深重,想打他就打他,爹不会说半句话。
袁泽林自小畏惧她,因此识趣闭嘴,不再言语。
魔界,九幽境。
自封印出现裂纹,魔族短期内举行了多次祭祀活动,投放大量法力唤醒魔皇,可一无回应。
魔族长老千冥捋着长须,对在座同僚说:“我们需要改变策略了。”
“全凭千冥长老吩咐。”众人齐声说。
“古往今来,我们的力量皆源自掠夺,千年浩劫之后天道意志陷入昏睡,约束之力已不如从前严厉,我们可以用人类当祭祀品,剥夺他们的生命力哺育陛下,助陛下再临世间!”
“抓人类?那恐怕会惊动人界的看门狗哦,”身着黑色斗篷,遮挡住脸的男人这样说道。
“不过,”他的话里带着阴毒狂傲的笑意:“谁在乎呢?”
“好,那就从现在开始,魔族倾巢而出,抓捕人类!”千冥道:“不过,尽量做得隐秘些,我们不能冒一丝险,不能让任何人打断陛下重临于世。”
“遵令!”
阿涯站在队伍里,百无聊赖跟一起值夜守备的同伴道:“长老们在商量什么呢?这么久了还没结束,我好想回去睡觉。”
“肯定是关于陛下重生的事情。”
“陛下真的会重生吗?不是说封印很久都没有破碎的迹象吗?”
“陛下定然会降临!”同伴神情狂热无比:“陛下是世上最强的魔,他会带领我们走向巅峰,他是永恒的,无法阻挡的,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海,他一定、一定、会回来!”
“你怎么能对陛下有怀疑?”同伴瞬间从狂热切换为冷漠,“说啊,你怎么能对陛下有怀疑?”
“阿涯,你该不会是该死的人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