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说到这里林和平停住了，我不紧不慢地追问。外面的风呼呼地刮，关了门也硬往门缝里钻，吹得屋子里“嗡嗡”作响。
对我而言，他说的这些都不算新鲜，我听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倒是秦怡听得十分认真，虽然她极力想掩饰，可我能看出她的心惊肉跳。
从前的事情秦怡究竟知道多少，我也一直不清楚，今天看她的反应，我觉得她可能知道得并不多。
“后来肖成还是被抓了呗，”林和平向后靠向椅背，感慨道，“这个肖成啊，是个孝子，老母亲在一天，他就跑不远。”
“金子追回来了吗？”
“追回来一半。他手里只有一半，另一半他说宋斌拿走了。”
“那……宋斌一直没抓到？”
林和平点点头：“到现在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许带着一半钱在哪儿逍遥呢。”
“你真这么觉得？”他突然目光矍铄地看向我，甚至凑近了几分，脸上是笑着的，眼睛不是。
我浑身一紧，好在已经习惯了波澜不惊，脸上反而更放松。倒是秦怡身体像个打了个冷颤，震了一下，我发觉了，不知道林和平有没有发觉。
“不然呢？”我笑着反问。
“车上明显开了枪，既然肖成活着，宋斌应该是没了。”
“没了？那他为什么不把所有钱都拿走？”
“是啊……那可是金子啊！”
林和平看起来也有点苦恼，我趁机小声对秦怡说“你去里面收拾吧”，她马上起身。林和平眼神跟着她，倒也没阻拦。
“得了，说了是讲故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琢磨了。”他自己把话头扯开，又问我，“当时你也在西市吧，那起案子你知道吗？”
“几几年的事？”我问。
他想了想说：“01年左右吧。”
“那年我老婆去世，之前身体也一直很差，我一心都在她身上，外面的事都不太关注。我本来就是个不看报纸不看电视，不凑热闹的人。”
他点了点头，看不出是不是相信，只是自言自语：“我就是想不通，他如果不是来找你，为什么在这附近溜达呢……”
我没有回应他，我不应该对警察的事情表现出一丁点的好奇心。我不好奇，不给他台阶下，他的怀疑就只能是怀疑，无法落地。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我决定主动一点。
“行啊。”
“这个案子现在归你管吗？”
“那倒不是，我就是闲着，帮忙查查。”
“那你是怀疑我吗？”
林和平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问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又不是傻子，能感觉不到吗！”
“你想多了，我就随便问问，也就你和肖成认识啊，没别的意思。”说着林和平站了起来，“你要是嫌我烦了，那我之后可不敢来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只能打马虎眼，笑笑道：“我也是随便问问，我绝对守法公民，就想过安生日子，你别光怀疑我反倒耽误时间。”
“只要你没隐瞒什么，你和肖成没联系，不认识宋斌，没见过金子，没上过那辆车……那我对你来说就只是个来喝酒的老头儿，不是警察。”
林和平笑眯眯地说。
在那个瞬间，我没有笑出来。
林和平走后，我索性关了门，转过身发现秦怡已经走到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像有话要说。我重又坐下来，说：“你要是想问什么就问。”
她又努了努力，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要是现在不问，以后就别提了。”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秦怡的语气居然有些气恼。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说：“没有。”
她咬着后槽牙点了点头，说“也对”，就转身跑到了厨房去。
我不太理解她在想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她是希望我问些什么。可我没兴趣，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不适合不应该被人知道的。如果我要知道她的秘密，就需要用我的来换，之后我们还要为对方保守秘密，负担太重，得不偿失。
当年肖成和宋斌打砸金店时，秦怡还是肖成的女朋友，我想她多少是知道的，至少案发后是知道的。不过刚看林和平说的时候她的表情，应该是不知细节。后来肖成被抓，她也就算自由了。
我不在意她曾经是肖成的女朋友，至少现在不在意，但这不代表我能坐下来和她聊从前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希望所有知道我过去的人都从这个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