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林和平消失了一阵子,但我不觉得他会放弃。他看着我的神色就像一只盯准猎物的秃鹫,一定会等到咽气那刻。
他们警局有其他人来店里吃饭,我故作无意打听过,只说是请假了,我猜测他会不会去西市调查过去的事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不能听之任之了。
没等到林和平出现,倒是出了另外一件事。秦怡接到赵安乐老师的电话,说学校里出了点事,让她去一趟。
老师总是更喜欢找“妈”,秦怡也没和我说,就去了学校,得知是课间有男生在楼道打闹,把赵安乐撞倒了,她不甘示弱要求对方道歉,谁知对方反而嘻嘻哈哈说“谁看见我撞你了”。
赵安乐去找了老师,老师把那个男生叫到办公室,让他道歉。男生吊儿郎当,拒不道歉。老师想找人作证,没想到当时看见的人都不愿意开口。赵安乐觉得委屈,就哭了起来,老师只得把双方家长都叫去。
老师的态度是和稀泥,毕竟没受什么伤,想着家长们聊一聊也就完了。男生家是父母一起去的,秦怡可能显得有点单薄,但她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是一定要让男生低头道歉才行。
最后男生的爹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给赵安乐道歉,嘴里说的却是:“你一个老爷们,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道个歉又不会少块肉。”
“有你们这么教育孩子的吗!做错事道歉不是应该的吗,关男女什么事!”秦怡说。
“是是是,您说的是……”
当爹的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事情也就这样完了,还是那句话,毕竟没伤到人。结果往外走的时候秦怡和赵安乐都听到那对父母埋怨:“小孩儿逗着玩还这么当回事,闲得慌!”
秦怡想上去理论,被赵安乐拉住了。
赵安乐并没有咽下这口气,只是觉得和那种人再论下去也没用。可总也还是委屈,所以回来还是和我说了。
我立马就急了,责怪秦怡不和我说,她叹了口气道:“说了有什么用,说到底是小孩的事,过了就过了。”
“什么叫过了?他们要在一起待三年,让他逞了这次威风,以后乐乐不总要被欺负!”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直接甩那孩子一巴掌吗!”秦怡白了我一眼。
“打不了孩子,还打不了大人吗!”我突然又觉得和她说这些没用,甩了甩手,“算了,我会和他们老师说,以后有事找我。”
我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想再说下去,谁知秦怡倒不想停,气冲冲地问我:“那你告诉我,换作你那死了的老婆,她会怎么做!”
“你少提她!”我朝她吼。
“是!她金贵!我连提都不配提!”秦怡的脸上又露出我曾经见过的疯癫的表情,“我倒想知道她要是还活着,能不能看得下去你现在这副样子!”
她的话戳中了我内心最忌讳的地方,杜薇死前那段日子的种种画面又浮现眼前,我怒火中烧,朝她的脸抬起了手。
就在这个刹那,我听见赵安乐喊:“你们别吵了!”
我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迅速收手扭头,看赵安乐站在门口,反倒一副看不上我们的表情,张嘴就教育我们:“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可吵的。”
我不知道她到底听见多少,能不能理解,只能说:“没事,就是话赶话。”
秦怡也赶紧说:“没事,不吵了。”
等到赵安乐回自己屋,我俩的劲儿也算是过了,只是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背对背躺下了。
那天夜里我还是梦见了杜薇,那时候我们还在恋爱,她下班晚,我去接她,她戴着厚重的遮耳朵的帽子笑着朝我跑过来,像只小兔子。我缓缓转醒,感觉胸口有一团浓雾,无论如何也呼不出去。
秦怡说得对,如果杜薇还活着,是不能面对我现在这副样子,面对之前我做过的事的。杜薇生性温柔,软弱,和人说话都不会大声,如果她做母亲,今天这种情况大概也只会息事宁人。
我不该怪罪秦怡的,我知道。但我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怪罪她,因为她和我是在泥沼中纠缠的,她看到的我从始至终就是烂的,我和她生气无非是对自己生气罢了。
第二天起来一切照旧,正常过话,就像无事发生。到了赵安乐放学的点,我对秦怡说:“你看着店,我去。”
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疑问,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我去学校门口等赵安乐,这小孩放学一向积极,估计不等打铃就已经收拾好书包等着了,总是在最早一波冲出来。
我拉住她,问:“那天欺负你的男生是哪个?”
她回头张望了一会儿,指着一个个子挺高,黑不溜秋的男生说:“他。”
三四个男生吵吵嚷嚷一起走的,那个男生也混在其中,书包挂在一侧肩膀上,斜得厉害,不时往下溜,他就一遍遍往上顶,也不愿意双肩背。
我看着那群人,想起曾经肖成和宋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