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萦看着他。
眼底先是震惊,随即化为一抹冰冷的嘲讽。
“这就是让我住进你们家的目的?”
梁戬闭了闭眼睛,“不要找什么义正言辞的理由,现在是我母亲需要你顶下这件事。你是我未婚妻,我们本就是利益共同体。而在这个共同体里,她的价值最大,你该清楚如何取舍。”
季萦挑眉,“抱歉,我不清楚。”
梁戬被她无情的话惹恼。
“被顾宴沉抛弃过一次,还没让你学会在豪门里低头吗?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被扫地出门的滋味?”
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梁戬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理智,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怒直冲头顶。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
他眼中戾气翻涌,突然欺身向前,一把掐住季萦的脖子!
“咚”的一声闷响,季萦后脑撞在门上。
这声音如同一盆冷水,让梁戬清醒过来。
看见季萦因窒息而蹙起的眉,和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梁戬胸口传来一阵抽搐的疼,赶紧松开了手。
“萦萦,你怎么这么倔呢?”
季萦咳嗽了好几声,这才调匀了呼吸。
不过看向他的双眸,很红。
“跟我谈利益,好呀。我要实验室通过萧夏的心脏培植申请,你能找好兄弟办到吗?”
“这……”梁戬脸上划过一抹难色,“你知道,萧夏的事是卡在沈若芙身上。”
季萦笑了,“因为沈若芙不喜欢我,所以萧夏的命是她最后的底牌,而你……也怕得罪她?”
“萦萦,我们要和沈家的利益保持一致。”
“就为了传宗接代吗?”季萦轻笑一声,“那你最好再劝劝你的好母亲多做善事,毕竟缺德事干多了,就算抱紧沈家大腿,只怕也难逃绝后的命运。”
她撇开梁戬,进屋关门。
随着“咔嗒”一声,门反锁的声音。
梁翊之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拽进怀里。
季萦鼻子有点酸,贴在他肩胛上,吮吸他的味道,平息情绪。
“有没有事?”
梁翊之的指节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她脑后那道隐秘的痂痕。
季萦在他怀里闷闷地应道:“头疼。”
梁翊之皱眉,将她抱起,放到床上,随即拿起手机,“我让孟谦过来看看。”
季萦按住他的手,“不行,那样我们的关系就曝光了。”
梁翊之皱起了眉。
季萦道:“还差临门一脚,我缓一缓就没事了。”
梁翊之放下手机,更加心疼地抱住她。
季萦在他怀里平息了一会儿,缓过来后,意识到他刚才的话有问题。
“为什么我头疼要找孟谦?”
梁翊之眸光一闪,“他略懂治疗头疼的办法。”
季萦咬着唇,戳他脑门,“你就忽悠我吧。”
梁翊之被她给戳笑了,指间在她太阳穴上按揉着。
“就一点想不起以前的事?”
季萦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淡淡道:“以前的事很重要吗?”
梁翊之不知该怎么回答。
季萦在他怀里,换了舒服的姿势,
“想起以前的事,不外乎就是知道自己父母的模样,然后找到他们。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如果他们也在找我,那也一定找到了……”
说到这里,季萦刻意顿了一下。
“我最想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些年风里雨里都是一个人。如今,他们在或不在,于我而言已无分别。”
所以,那天她说不找了,是真的放下了。
“梁翊之……”季萦突然睁开眼看向他,“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畏的事情上。救萧夏,和找出想要我命的人,是我最想做的两件事。”
“什么时间不多了,一切都有变数,你会长命百岁的。”
梁翊之搂住她,就像搂着一件不愿再失去的珍宝。
……
谢令芳被关了好几天,梁维岳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季萦每天早出晚归,也不搭理梁戬。
沈若芙出院,回到梁宅,发现整个梁宅处处透着一股压抑感。
而梁翊之除了在她清醒那天出现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种极致的疏离感,让她倍感不实。
沈若芙按捺不住,终于在一个梁家人都还没有回来的傍晚,在回廊的转角堵住了提前回来的梁翊之。
“姐夫,难道你就要因为这样和我生分了吗?”
沈若芙的声音带着委屈。
梁翊之手里拎着给季萦的药,眼中拒人千里的疏冷。
“我一直相信人以群分的道理,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沈若芙立刻侧身挡住他的去路,语气急切中带着一丝不解。
“不就是让梁董误会了谢令芳吗?你就要这样对我。你从小是在沈家长大的,他们没有管过你半分,你和沈家才是一家人。难道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沈家划清界限吗?”
梁翊之唇角牵起一抹冷嘲,“与沈家为敌?你一个人,也配代表整个沈家?若沈家每一个人都如你这般栽赃不成,就反口攀咬他人,那我也会重新考量和整个沈家的关系。”
他的话令沈若芙脸色苍白。
一股被看穿的恼羞涌上心头,她索性不装了。
“是,我是不想让季萦好过,但我更不想看见你和她走得太近!翊之哥,我希望你清醒一点,就算婚约上那个真正的沈家千金已经死了,你要再娶,而你能娶的人,也只能姓沈!”
梁翊之眉心散着寒意,“谁告诉你的?”
沈若芙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将老爷子最隐秘的打算抖了出来。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这还需要谁特意告诉我吗?以你今时今日的地位,谁不想牢牢抓住?爷爷他老人家是明白人,沈家需要你这样一把保护伞,他怎么会放手?”
“保护伞?”
梁翊之目光落在远方一处虚无的点上,轻轻冷笑了一声。
“我梁翊之感激的是沈老师夫妇,其他人是不是会错意了?”
沈若芙顿时僵在原地,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梁翊之撇开她,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如果你不敢去梁维岳面前坦白蛇是你放的,那就把你这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和秘密捂严实了。别拿出来恶心人。”
“你……”
沈若芙被他这话噎得浑身发抖,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她。
梁翊之继续迈步离开,刚转过拐角,身影便定在原地。
季萦就站在那儿,不知听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