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沉因她的话拧起了眉。
季萦道：“一旦签字，就等于我承认了自己‘涉嫌犯罪’。爆炸原因都没弄清楚，我只是来配合调查，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变相的‘罪名’？”
顾宴沉因她的话诧异一瞬，不过接下来的语气带着几分焦灼。
“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签了字你至少能获得自由，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硬扛着留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季萦没有和他辩驳，只是极淡地笑了一下，便把目光转向一边。
顾宴沉看她这副倔强的模样，正要动气，薛钦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到他，薛钦脸上挂出一抹公式化的笑容，“原来顾总也在这里呀，真是幸会。”
顾宴沉知道梁翊之来了，半眯了眯眸子，他并不认为梁翊之能劝动这个固执的女人。
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薛秘书也是来碰钉子的？”
薛钦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顾总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市民，路过此地，看到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过来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随即，他目光转向带头的警官，依旧是那副平和的腔调。
“王队长，咱们都清楚，将公民正式请来配合调查，尤其是限制人身自由，必须遵循严格的内部流程和审批手续。这是基本原则。对吧？”
带头的警官目光闪烁了一瞬，立即恢复镇定，“当然。”
薛钦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具压迫感。
“可我刚刚了解到，你们正在走的那份手续批不了。”
这句话如同定身咒，让带头的警察浑身僵硬。
把季萦“请”到警局这件事，本来就是被人授意，真实理由根本不合规。
而薛钦的身份，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批不下来的。
在各方压力下，带头的警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薛秘书，我一小人物，您应该懂的。”
话虽未说透，但薛钦理解地点点头，“悬崖勒马，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带头的警官瞬间明白，也不敢再奢望把人带去审讯室里提取生物检材了。
“季小姐，一场误会，你走吧。”
季萦的目光掠过面如死灰的警官，扫过神色复杂的顾宴沉，眼底掠过一丝自嘲。
她像件物品，被兴师动众地押来，又被轻描淡写地放出。自始至终，决定她去留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她无法触及的权力游戏。
外面，停车场，红旗车内。
吴副院长被逼迫坐在后座上，但愤怒不减。
“我儿子死了，季萦就是凶手！你别以为有权有势就能罔顾王法。”
梁翊之气定神闲地轻笑道：“吴副院长怎么也学市井泼妇那套，胡搅蛮缠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而不承认是自己有问题？”
“你……你什么意思？”吴副院长往后缩了缩。
梁翊之把一个文件袋扔他身上。
“这是你儿子生前欠下的所有赌债和高利贷记录，以及一笔最近的转账凭证。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他的手机数据，截取了这段对话……”
吴副院长看着打印成照片的对话框截图，双手止不住颤抖。
而梁翊之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方承诺替他还清债务，条件是让他在青燧新能源电池测试中制造爆炸，致使季萦受伤。监控完整记录下了他在测试过程中的行为，你看见的几张照片就是当时的画面截图。”
铁一般的证据让吴副院长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这……”他抓了到了关键，“这上面说了，他只是想让季萦受伤，罪不至死，季萦不该杀害他！”
梁翊之很冷的笑了一下。
“本想搞个小事故，结果因为对新材料一窍不通反倒把自己送上了黄泉路。他的文凭是你买的，好赌是你惯的，如今他玩火自焚，你倒把脏水全泼外人身上。吴副院长，你这爹当得可真是‘一尘不染’啊。”
吴副院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梁翊之都懒得和这种人废话。
“要保住体面，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配合警方做出公证的事故鉴定，否则我动手，活人死人都别想有脸。”
吴副院长僵了几秒，攥紧文件袋，咬牙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踉跄下车，正好看见季萦从警局走出。
两人目光相撞，吴副院长“哼”了一声，傲慢地仰起头进了警局。
季萦步履平静，径直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梁翊之叠腿靠在后座，指尖在膝头轻点，神色是一贯的淡然。
“他们没有为难你？”
季萦应道：“薛钦来得快，没给他们机会。”
梁翊之点点头。
她静静凝视他侧脸，他有所察觉般偏过头，“想问什么？”
“我在想……你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目光微沉，““怎么突然问这个？”
季萦垂眸，眼底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
“偶尔……我也希望手握利刃，让你们都忌惮，都听我的。”
梁翊之侧过身，指尖轻抚过她脸颊。
“何必自己握刀？我永远是你的底牌。叫声老公，整个京市都任你差遣。”
季萦眼睫轻颤，鼻头一酸，忽然倾身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肩头。
“梁翊之……”
男人稳稳搂住她，掌心轻抚她后背。
“我在，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他收拢手臂，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薛钦回到车上，见两人静静相拥，立刻移开视线，端正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汇报道：“是谢明轩买通了里面的人，不过都已处理妥当。”
季萦吸了吸鼻子，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却被男人更紧地禁锢在胸前。
她只好埋在他怀里闷声问：“吴利是受谁指使？谢明轩又为什么非要我坐牢？个个都针对我，为什么呀？”
梁翊之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她的发梢，语气平静无波。
“梁家内部争斗罢了，你在外人眼里的身份是梁戬的未婚妻，难免被卷入这些算计。”
说着，他低头凝视她。
“所以你准备何时结束和我侄子的这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