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我知道。”
韩烈生气的说道:“建奴鞑子,数万人马,从天津卫过蓟州,一路走了五天五夜。”
“京营的人马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难道都是聋子,瞎子吗?”
“但凡他们派出一支人马,占领蓟州,在昌平,密云阻挡一阵。”
“何至于让这支建奴鞑子,堂而皇之的出关?”
杨衍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入城的时候,避难在城外的蓟州同知戴自成求见。”
“刚才我从他口中获悉,早在两个月前,朝廷就任命了内阁首辅周延儒,挂帅率军出征。”
“这位周阁老啊,率领八万大军,刚出京城,就龟缩在北通州城内,至今按兵不动。”
“好一个首辅大学士,这样一个奸佞之辈,高居庙堂,犹如窃国大贼,我韩烈誓要为沧州,天津卫,蓟州百姓,讨个公道。”
拍案而起的韩烈,沉声喊道。
“传我军令,向京师进发,我要入京,面见圣上。”
“庆之,你一个小小守备,入京也未必见得到皇上啊。”
杨衍身为山东镇总兵,都没有见过皇帝,在他看来,韩烈想要面见皇帝,多少有些异想天开。
“皇帝不召见,我就率军攻打北通州,把周延儒那个奸贼,押回京师去。”
韩烈冷冷一笑,扬声吼道。
“众将听令,全军出发!”
“庆之,你要冷静啊。”杨衍听到韩烈的话,不由吓了一跳。
“冷静不了,京畿之地,哀鸿遍野,饿殍满地,皑皑白骨,触目惊心,你要自欺欺人我不管。”
“但我韩烈眼内不揉沙子,是非曲直,总要说个明白。”
跨上白龙驹的韩烈,率领帐下人马,除了蓟州,直奔大明京城而来。
崇祯十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随着年关将近,即便是勤奋的崇祯皇帝,也开始了辍朝。
按照祖制,除夕新年前后五天,到元宵节正月十六日,前后二十天,朝中大臣进行休暮,也就是放假。
除了少部分臣工值守外,皇帝也不用上朝。
内阁,六部,御史台和各府寺监一律休暮。
虽然辍朝,但因为建奴入关。
崇祯每日一早,还会在乾清宫内,批阅奏折,尤其是兵部的奏折,以及内阁首辅周延儒的奏报。
是崇祯每日必看的折子。
身为皇帝,崇祯不好女色,不好美酒佳肴,更不喜奢靡浪费。
一件龙袍穿了三年,他都舍不得换新。
每次的大朝会,他都会准时上朝。
朝中大小事务,堆积如山的奏折,他都会亲力亲为的批阅。
每天的用餐,他也都反对铺张浪费。
而他的早餐,基本都是规定的几样。
各种米粥,包子,馒头,烧饼寥寥几样。
可以说大明一朝,若论节俭勤政,崇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即便是太祖朱元璋,在节俭女色方面,也要稍逊崇祯一筹。
“陛下,昨夜周阁老,有捷报上报。”
司礼监太监王承恩,作为崇祯朱由检的贴身大总管,也是崇祯心腹。
对于皇帝心思,王承恩最是明白。
因为他知道皇帝关心前方战事,关系河北山东军情。
周延儒做我内阁首辅,统领八万大军出京。
每日一报,无论是胜还是败,他都会派人送上奏报。
身为皇帝的崇祯,也只能根据奏报,了解前方军情。
“周阁老不负朕望,真乃朕之股肱也。”
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看了一遍的崇祯,满心欢喜的笑道。
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王承恩,深知皇帝秉性。
这个时候皇帝高兴,他自然要捧上一句,不然皇帝岂不是无趣。
“陛下,周阁老文武兼备,指挥有方,可是又斩获建奴鞑子首级?”
王承恩一脸笑容,惊喜的问道。
“哈哈哈……”
崇祯开怀大笑道:“王大伴啊,你又说对了,周阁老来报,前军总兵高第,左军总兵孔希贵。”
“兵锋推进霸州,与建奴激战半日,斩杀三百级,收复永清,容城二县。”
“这可是开战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阁老这是为朕,送上一份新年大礼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王承恩连忙奉承的再次拜道。
正当这主仆二人,在深宫之内,互相吹捧自己。
殿外传来一声奏报。
“启禀皇上,提督东厂王德化求见陛下。”
“宣!”
心情大好的崇祯,倒也没有多想,摆手说了句。
王承恩立马扬声喊道。
“陛下有旨,宣王德化觐见。”
很快,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腰缠玉带的王德化,一路小跑着进入了大殿。
王德化虽然是个太监,但他身兼提督东厂,兼京营监军使一职。
可是手握实权的正三品大员,肩负着城防军务。
故而在三年前,崇祯就赏赐了他四爪飞鱼服,以示恩宠。
“微臣王德化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到崇祯桌案前二十步外,王德化双膝跪地,磕头以大礼参拜。
这样的私下见面,这样的大礼,一般是不用的。
只有在大朝会之上,朝臣才会行大礼朝拜皇帝。
看到王德化如此郑重其事,崇祯隐隐感觉到了不妙。
“王提督,何故如此大礼?难道建奴鞑子又反攻京师了?”
眉头微皱的崇祯,目光透着寒光,盯着王德化问道。
“回禀陛下,建奴退了,而且是已经退出关内,往古北口出塞了。”
王德化迟疑了一下,强忍着激动回道。
“什么?建奴退了?为何朕不知道此事?”
“周阁老和兵部,为何都没有奏报?”
崇祯也是大为惊讶的站了起来,满脸的激动与不敢相信。
刚刚他手中放下的周延儒奏报,丝毫没有提建奴撤退的消息。
可这转眼之间,王德化来报,说建奴撤退了。
这说明什么了?
说明周延儒和王德化二人,其中有一人说谎了。
“回禀陛下,微臣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正在派人核实。”
“但是,向微臣汇报这则消息之人,是山东镇参将杨衍,守备韩烈二人。”
“如今二人率领一万兵马,正在西门外候见。”
“那韩烈请求微臣向陛下递上奏折,请求陛下阅览。”
“呈上来。”崇祯点点头,王承恩连忙上前,把奏折接下,递到崇祯手上。
接过奏折的崇祯,打开观看之下,直觉血气冲顶,双手紧紧抓住奏折,揉成一团吼道。
“荒谬,一个小小守备,安敢妄议朝臣,弹劾内阁首辅,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原来韩烈的写的奏折之中,列数了周延儒杀良冒功,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枉顾河北,山东军民性命。
龟缩北通州,整日骄奢淫耻,却不发一兵一卒,坐视建奴横行无忌,烧杀抢掠等数十条罪责。
“微臣惶恐!”
王德化见到崇祯看到奏折,盛怒的表情,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请罪。
王承恩也是一脸震惊,这段时间因为周延儒捷报频传。
他已经很少见到崇祯这般龙颜大怒。
“传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让他带人把那韩烈,押入诏狱询问。”
崇祯本能的选择相信了周延儒,而认为韩烈是诬告。
毕竟周延儒是从一品的内阁首辅,也是他看重的股肱之臣。
韩烈一个小小的五品守备,崇祯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韩烈之名。
“奴婢领旨。”王承恩连忙答应一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跪在地上的王德化,则是满脸懊悔,今早他接到奏报,才在城外见了韩烈和杨衍。
通过韩烈和杨衍的说辞,并收取了杨衍送的一万两银子。
王德化收了好处,加上认为建奴撤退是个好消息,这才来到乾清宫汇报。
并捎带把韩烈的奏折递了上来。
但他却不知道,奏折内容。
要是知道这奏折内,写的内容,是弹劾周延儒,他肯定不会转呈。
“王德化,你该当何罪?”
崇祯怒视着王德化,冷声问道:“朕问你,建奴大军撤出关外一事,你可有核实?”
“回禀陛下,臣知罪。”
王德化没有狡辩,连连磕头认罪。
“只是,有一点,微臣是确认过的。”
“那韩烈和杨衍,让微臣查看过斩杀的建奴首级,缴获的旌旗甲仗,战马,还有建奴饶余贝勒阿巴泰等十数人头颅。”
“而且那韩烈,还有登莱巡抚曾樱的战报。”
“说是他们率军一路收复了沦陷的东昌,济南,青州各府,以及河北的沧州,河间,还有天津卫。”
“蓟州同知戴自成,也在他的军中,佐证说是建奴一路北逃,逃离了大明。”
正当崇祯将信将疑之际。
接到旨意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匆匆来到大殿。
“微臣参见陛下。”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腰挎銮带绣春刀的骆养性,拱手行礼道。
“启奏陛下,微臣刚刚接到密报,前天夜里建奴大军,从昌平,密云一带出关,撤离而去。”
“天津卫密探也刚送来密报,说是三日之前,建奴大军,一路烧杀抢掠,从天津卫北上蓟州而去。”
“密报所言之事,与城外山东镇参将杨衍,守备韩烈所奏之事,不谋而合。”
“还请陛下圣裁!”
骆养性的一番奏报,让上座的崇祯,脸色瞬间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