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宋奎光,率部来归,还请大将军收纳。”
万载城下,宋奎光率领帐下将领宋万,揭振江,以及一万将士,列阵城下,向韩烈上表纳降。
为表示诚意,宋奎光全军将士,人人解下衣甲,放下兵器,空手出城。
这份拳拳之心,足以说明宋奎光的投诚之心。
“宋将军阵前起义,让家乡子弟免受刀兵之苦,功劳卓著,理应封赏。”
韩烈翻身下马,上前扶起宋奎光扬声喊道。
“众将士免礼,为表感谢众将士之功,全军将士户籍在江西的,家属授田十亩,永久免税。”
“户籍不在江西的将士,折算白银五十两发放。”
“军中所有将官,官阶升一级。”
韩烈当众喊出的封赏,让宋奎光帐下将士无不是振奋不已。
“大将军威武!”
军阵前的宋万,率先振臂高呼而起。
“大将军威武!”
……
三军将士齐声高呼,无论是外地的将士,还是本地将士,无不是对韩烈的慷慨儿雀跃。
五十两银子相当于三年的军饷还多,这可是一笔横财了。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普通士卒升迁机会艰难,当兵无非是为了吃饱肚子,赚点卖命钱。
真金白银的赏赐,胜过前言无语的画饼。
对于本地的士卒来说,十亩田地,还永久免税。
这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足以维持一家口粮所需,这份封赏的价值,胜过五十两银子价值。
很显然韩烈的封赏,直击他们的心灵,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感情。
“宋将军,你这位族兄淳朴,办事沉稳,我很喜欢。”
安顿好军士,韩烈招呼宋奎光,宋万,揭振江等军中将领,登上城门楼。
看着城内残破情况,韩烈已经从宋万口中获悉,万载遭到金声桓的杀戮劫掠。
“承蒙大将军赏识,这是家兄的荣幸。”
宋奎光见韩烈如此赏识宋万,连忙谦和的回道。
“让宋万率领两千外地户籍的士卒,镇守万载,负责屯田事宜,授予参将衔,兼任袁州守备。”
“待拿下袁州府,负责袁州城防军务,屯田开垦事宜。”
“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韩烈紧接着抛出橄榄枝,倒不是为了分化这兄弟两个。
而是袁州拿下后,确实需要人镇守。
宋万他今早有过一番促膝交谈。
这个人军事指挥能力做个游击已经是上限。
但留守后方,处理防务,屯田开垦,显然是一把好手。
“多谢大将军提携。”宋奎光率先表态道。
宋万原本还担心族弟会心生嫌隙,见他主动为自己道谢,当即作揖拜道。
“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不必多礼,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韩烈摆手一笑,随和的说道:“宋将军帐下人马,士气很高,军容不俗,可称得上强兵。”
“现在我给将军两个选择,将军可自选,就当是我对将军反正得赏赐。”
“承蒙大将军赏识,不以末将粗鄙,末将愿意誓死效忠大将军麾下,无需选择,大将军一声令下,末将坚决服从命令。”
宋奎光本就是一个聪明之人,既然韩烈开口了。
说是做选择,那是给自己面子。
若自己不识趣,还去得陇望蜀,只会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你们宋家人倒是实诚人。”
韩烈赞赏的点点头,还是说道:“我既然开口了,就不会有芥蒂,你只管选便是。”
“这第一个选择是,江西巡抚衙门的抚标营总兵一职,你要愿意可以带领帐下八千士卒前往南昌赴任。”
“第二个选择是,前往神机军担任中军副将,兼任左军营参将,挂总兵衔。”
“你部帐下八千士卒,交由神机军左军营参将王进朝率领,他将赴任抚标营总兵一职。”
“我这样安排,必须给你说明一下,你部多是江西户籍,我认为留守家乡,他们更有归属感。”
“宋将军也不需要急着答复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
韩烈面带笑容,语气亲切随和,这话他是充满真诚的。
“大将军仁厚,为我江西子弟着想,末将代替家乡子弟拜谢大将军。”
“末将不才,请求留在前线部队,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宋奎光作为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如果他选择了抚标营总兵一职,这日子肯定比较舒服。
但这辈子基本也就到头了。
抚标营总兵虽然也是总兵,但职权受制巡抚之手,相当于巡抚的亲卫将领。
如果是江西总兵一职,职权就完全不同。
虽然同属总兵,但江西总兵可以加提督军务总兵官,那可是实打实的从一品武官。
而抚标营总兵,虽然同属总兵衔,不但品阶只有从二品,而且受制于巡抚。
而一省的都司总兵才是正二品。
宋奎光在金声桓帐下,就是副总兵,实职参将。
前去抚标营担任总兵,属于平级调动。
留在神机军担任副将,也是副总兵衔,担任左军营实职参将,这可是韩烈帐下的主力军。
以后立功的机会无数,运气好打上几仗,升任总兵很容易。
甚至未来封爵拜将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死在战场上,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要是去抚标营担任总兵,这辈子那就只能养老了。
如果今年宋奎光要是五十岁的话,他肯定会去抚标营养老。
然而,他今年才三十三岁,正值建功立业的年纪。
而且,与他替换的王进朝,他刚才已经见过,是一员老将,年纪已经上了五十。
很明显这个年纪,人家去抚标营,这是韩烈的关照。
自己要是不思进取,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宋奎光此刻不知道,他这次的选择,是他人生最正确的一次选择。
同时更不知道,王进朝是王辅臣的义父。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韩烈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宋将军,我军明日即将出击袁州,不知你可有破敌之策?”
其实韩烈不问,宋奎光也准备开口。
“大将军,袁州守将胡有升,这个人是沙场宿将,尤其善于防守,不是个好对付之人。”
“不过,末将有一计,或许可行。”
宋奎光顿了顿,坚定的说道:“末将愿意率两千士卒,假装战败,投奔袁州。”
“金声桓见我败回,必然不会怀疑,若守军打开城门,我可以趁机夺取城门。”
“大将军派兵援助,当可一举夺取袁州。”
韩烈闻言也不由眼前一亮,欣然笑道。
“此计倒是可行,那就这么办。”
见韩烈同意,宋奎光继续说道。
“大将军,分宜守将郭天才,是员猛将,此人与我关系莫逆,我若派宋万前往招降,此人必然来降。”
“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哈哈哈……”
韩烈不由开怀大笑,握着宋奎光的手说道。
“将军真是上天赐予我的大将,此次取得袁州,你当为首功。”
“皆赖大将军信赖,末将不敢居功。”宋奎光听到韩烈的夸赞,连忙谦虚的回道。
很显然宋奎光这次的投诚,对于韩烈来说,绝对属于一个天赐好运。
随后,宋万带着宋奎光的书信,直奔分宜。
经过一番准备,韩烈派孙思克,李来亨二将,跟随宋奎光率领两千精锐士卒。
假扮打败的残兵,开始向袁州城进发。
韩烈,罗平安亲率神机军各营主力,以及亲卫营的人马,尾随而进。
大军行军,速度显然要慢一些。
次日午后,宋奎光率部才抵达袁州城外。
为了把戏演的逼真,韩烈下令神机军前军营参将姚成,率领五千士卒。
相隔三四里,一路追赶着宋奎光的人马。
而韩烈,罗平安率领主力人马,则在十里外便停下了脚步,全军隐蔽不动。
毕竟宋奎光只有两千残兵,有姚成率领五千人马追击,已经足够。
若是韩烈和罗平安率领数万人马追赶,即便袁州守军看不出端倪。
也断然不会打开城门,为了救两千人败兵,而冒险打开城门。
即便是只有几千人马追赶,当看到宋奎光的两千残兵败将在城下叫门。
接到消息的胡有升也下令道。
“不准开门,让他们绕城跑一圈,城头弓箭手掩护,我要看看后面是否还有追兵。”
谨慎的胡有升,虽然没有看出两军是在演戏。
但他担心宋奎光入城时,明军突然杀上来,来不及关闭城门。
毕竟两军相隔只有三四里距离,万一入城的败兵速度慢了,堵在城门口,追兵趁势杀来,城门无法关闭,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城头不愿意开城门,带队的宋奎光惊疑之下,连声喊道。
“我要见我家总兵大人,凭啥不让我等入城,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明军追杀我等吗?”
“休要多言,绕城一圈,城头弓弩手掩护,拉开明军距离,自然会打开城门。”
胡有升站在城门楼上,冷声回道。
“尔等要是再不跑起来,明军追上来,休要怪本将不念袍泽之情,见死不救。”
宋奎光在军阵之中,原本见胡有升不愿意开城门,还以为计谋露馅了。
正要开口询问同行的孙思克和李来亨怎么办。
这会听到胡有升的喊话,才醒悟到对方并不是识破了计谋。
而是出于谨慎,让他们拉开身后假装追赶的明军距离。
“弟兄们,快,快跑起来。”
宋奎光一扯马缰,脸上高喊。
左右孙思克和李来亨也纷纷挥手喊道:“弟兄们,敌人追来了,快跑啊。”
相隔还有三里地距离的姚成,自然是配合的策马吼道:“将士们冲上去,别让建奴鞑子跑了。”
一时之间,城下两支人马,顿时上演了一幕你追我赶的大戏。
城头上的胡有升,这会做梦也没有想到,宋奎光这是演戏给他看。
“弓弩手准备,明军一旦进入射程,立即展开射击。”
胡有升见状,当即大声喊道。
正当两军在城外你追我赶之际,城中休整的金声桓,也接到消息。
得知宋奎光率部败逃而来,胡有升竟然不开城门。
“好个胡有升,宋奎光乃我大将,他竟然拦着不开城门,简直是岂有此理。”
愤怒的金声桓,腾身而起,语气阴沉吼道:“众将听令,立即上城门,接应宋参将入城,谁要敢阻拦,格杀勿论。”
毕竟宋奎光跟随金声桓也有些年头,而且还是他手下大将。
金声桓虽然为人残暴,又贪财好权,但他也明白,若是他今天坐看手下弟兄遇难不救,以后手下众将,必然无人跟他卖命。
“总兵大人说的是,弟兄们出发。”副将王得仁,陈芳,参将黄人龙,游击李士元等一众将领,纷纷率军冲上城头。
这会,宋奎光率领的人马,已经从东门跑到了南门外。
刚登上城头的金声桓,见到城外狼狈奔逃的宋奎光,当即扬声喊道。
“宋参将,本总兵在此,速速集合队伍入城,我这就下令打开城门。”
城头上胡有升部将,原本不想开门,但在金声桓一脸凶狠的抽出佩剑时,那名将领只得连连喊道。
“开城门,快开城门。”
城外乱军之中的宋奎光,看到城门楼上的金声桓,迟疑了一下,低声对左右孙思克和李来亨说道。
“那人就是金声桓,此人虽然残暴不仁,对在下还是有几分义气,若有可能,还请留个活口。”
孙思克抬头看了眼城楼方向的金声桓,平静的说道。
“宋将军倒是讲义气,他能不能活命,那就看大将军的指示了。”
李来亨眉头微皱,却是暗忖道:“这厮可是我家老对手,当年义军之中,多少兄弟死在他刀下。”
“老子要是待会遇上他,非砍了他的狗头不可。”
各怀心思的双方人马,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吊桥放下,随着千斤重的大铁门被开启,宋奎光跃马而起,扬声喊道。
“弟兄们随我入城……”
因为城门是城头机关控制的铁门,如果贸然暴露心迹,城头守军只要拉动机关,铁门就可以应声而落。
到时候城门下的人马,就会被压在肉饼。
故而宋奎光并没有喊出,‘随我杀进城去’的命令。
宋奎光率领的两千士卒,其中有千余士卒,是他家乡的子弟兵,也就是临川老乡。
另外一千士卒,是韩烈帐下的亲卫营士卒,个个都是英勇善战的勇士。
两千士卒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的衣甲破碎,甚至还有血迹,但实际这一切都是假象。
实际上这些士卒身上,都穿着软甲,手中刀枪紧握,神情专注,眼神犀利。
在冲进城门内的一瞬间,宋奎光与孙思克,李来亨对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三人,各自率领一队人马,迅速沿着城门两侧的登墙台阶,迅速的冲上了城门楼。
要想控制城门,最好的办法就是夺取城门楼,砍断吊桥铁链,以及破坏铁门机关栓。
只有如此铁门才无法关闭,城外的人马,才能第一时间冲入城池。
此刻城门楼上的金声桓,在副将陈芳,亲卫游击李士元率领的一队士卒簇拥下,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宋奎光,为何败得这般快,上前回话。”金声桓见到队伍之中的宋奎光,脸色不善的喝问道。
虽然把宋奎光放了进来,但并不代表金声桓,就不打算追究宋奎光失败的责任。
“金声桓授死吧!”
双方面对面不足二三十步距离时,手握长枪的李来亨一声大喝,突然从宋奎光身后杀出。
疾刺而出的长枪,直取金声桓心脏。
“保护总兵大人。”左右陈芳,李士元震惊之下,抽刀扑了上来。
“噗!”
长枪如闪电般穿透李士元的腹部,溅起一团血花。
当场毙命的李士元,在李来亨手中长枪抽出的刹那,反手扫向陈芳。
电光火石之间,金声桓被亲卫拉扯着退了下去。
“明军威武!”
随着一声口号响起,从另一侧冲上城头的孙思克,突然对着城门楼上的守军暴起杀手。
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守军,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杀!”
李来亨手中长枪挥舞,击杀了李士元的同时,长枪横扫,一番抢攻之下。
陈芳只能连连招架,被杀得手忙脚乱。
“给我顶住,顶住!”金声桓稳住心神之下,抽剑在手,连连喊道。
“宋奎光你个贼子,竟敢谋反,老子一定要杀了你。”
“反抗者杀,投降者免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宋奎光,高举战刀,冲进敌阵,一阵砍杀下,连杀数人。
“杀!杀!杀!”
狭窄的城门楼上,原本也就能够容纳数百人,这会两边冲上两千明军,被堵在城楼内的金声桓所部士卒。
被杀得连连后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城墙之上虽然还有成千上万的守军,虽然急匆匆赶了上来,但根本无法展开队形。
很快城楼内的金声桓左右士卒,就被杀死大半,穷途末路的金声桓,眼看援军杀不上来,城外数千明军,已然出现在城下。
心知大势已去的他,挥舞着手中佩剑,连续挡住数名明军攻击下,惊恐的连声喊道。
“宋奎光念在同僚一场,还请高抬贵手,我愿意投降,我投降!”
金声桓的求饶,并没有阻止李来亨的进攻。
“杀,杀光这些建奴走狗,汉奸人人得而诛之。”
心怀私仇的李来亨,手中长枪连刺,毫不留情,转瞬之间,又有数名敌兵,死在了他的枪下。
城头战斗正酣之际,姚成率领的五千士卒,一窝蜂冲入南门。
“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我杀进城去,反抗者杀!”
策马飞奔的姚成,挥舞战刀,高喊着冲进了城门。
“杀!杀~啊!”
随着南门告破,袁州东门的胡有升,西门的王得仁,北门的康时升一众敌将,无不受到震撼。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韩烈与罗平安率领的主力明军,从城外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韩烈亲率两千亲卫铁骑,直冲南门支援而来。
罗平安指挥神机军左右中三营,两万多人马,杀向其它三门,直接封堵了城中人马突围出口。
“金声桓这个狗贼,坏我大事啊!”
眼见明军四面合围而来,南门又被告破,胡有升惊怒不已,破口大骂之余,厉声吼道。
“传我命令,各自突围,生死各安天命,随我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