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烈的提议下,路振飞担任凤阳,漕运二镇总督的任命,得以顺利完成。
但凤阳总兵,护漕总兵人选上,却迟迟没有落实。
尤其是韩烈提议罢免山东总督,改任孙传庭担任巡抚,刘汉儒调任南都的事情。
更是石沉大海。
这样一来,导致韩烈在山东布防的事情,迟迟无法推行。
孙传庭只能以临清关兵备道的身份,率领新编的两万天雄军,屯驻在东平州安顿。
韩烈原本的布防,是让孙传庭担任山东巡抚,全权负责山东军政事务。
调任张凤翔和刘汉儒如南都,同时任命黄得功为山东提督,负责临清关和东昌府的军务。
马宁继续担任山东都司总兵,统率山东都司营的两万人马,与孙传庭的天雄军合并为一军。
再整合沂州,兰陵,济州守备营,归属天雄军治下。
这样山东的兵马,可以扩编为七万余人,形成孙传庭威统帅,黄得功为大将,全面负责山东防务。
但因为韩烈的推荐,并太子朱慈烺以登基之后,再兴商议为由给压了下来。
同时,韩烈推荐李岩以忠勇军总兵,出任护漕总兵,王希贤以忠武军总兵,出任凤阳总兵,杨衍以忠义军总兵,出任安庆总兵。
神机军,神武军为南都禁卫军,骑兵营屯驻浦口的布防提议。
也尽数被否定,包括陈子龙出任操江水师提督一职,夏允彝出任操江御史的实职,也尽数被罢免。
五月十日,当韩烈跟随车驾抵达南都之时。
接到太子府发布的教令时,饶是心胸宽阔的韩烈,也忍不住面露出了怒容。
“好,好一个卸磨杀驴,既然他要作死,那老子就成全他。”
愤慨的韩烈,拍案而起,沉声对左右贾开宗,徐作霖,李之芳,刘楗四人道。
“贾参军,你立即写一封辞呈,递上去。”
“本候辞去大将军,山东提督,太子少保等一切职务,请太子另选贤能。”
“徐参军,你去一趟安庆府,传我命令,让杨衍率军撤回徐州待命。”
“李参军,你先去淮安,再去凤阳,传令李岩,王希贤率部撤回徐州。”
“刘参军,你传我命令,神机军,神武军,中军骑兵营渡江北上,随我撤往徐州。”
“是,大将军。”贾开宗和徐作霖一愣,转而惊喜的应道。
李之芳和刘楗迟疑之下,也还是躬身领命而退。
“李牟,陈长林,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南都。”
在贾开宗书写辞呈之际,韩烈吩咐一声,站到窗前的他,看了眼居住的驿馆,脸上无喜无悲。
这大明朝廷,他已经尽力了,说实在谁坐天下,他还真不在乎。
只要不是建奴鞑子坐天下,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他都能够接受。
如今京师陷落,天下纷乱,太子朱慈烺年少,韩烈虽然有匡扶天下之心。
但也绝对不会任人拿捏,更不会为他人坐嫁衣裳。
同样,韩烈也绝对不会像司马家那般,做出“洛水背盟”“当街弑杀天子”这样的遗臭万年之事。
眼下他手中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而且他韩烈如今只有二十多岁。
他只需要徐徐图之,无论局势如何变幻,只要他掌握钱财,粮食,人丁,他有的是机会翻盘。
如今天下之人,谁不知道他千里护送崇祯皇帝灵柩下江南。
冒死为太子开辟南下道路。
揭穿马士英,福王朱由崧篡位阴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足以彰显他的仁义名声。
天下谁人不知道他韩烈是忠臣?
现在被迫辞职离京,看似失去了一切,可却赢得天下人的同情。
韩烈这招就叫以退为进。
反之,他现在要是仗着手中兵权,威逼太子,要挟群臣,为自己加官进爵,天下人必然对他口诛笔伐。
转而同情太子朱慈烺,把他视作董卓,朱温之流。
故而,韩烈递交辞呈,并不是他害怕,也不是懦弱,而是为了“养望”。
何谓“养望”呢?
简单的说法,就是通过隐居避世,来蓄养自己的名声。
复杂的说法,就是通过某种策略,来培养自己的名声和影响力,从而在特定的时间点,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
历史上前秦的丞相王猛,东晋的谢安,就是通过前期的“养望”,厚积薄发,成为那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韩烈这几年崛起的太快,而且他又是武举人入仕,也就是属于武夫序列。
在大明朝重文轻武的局面下,他这个武夫在士大夫,以及文官眼中,也就是一个丘八。
无论是名望还是名气,其实都不高。
现在大家敬畏的他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手中的兵权,要是他真被剥夺了兵权,那么他在那些文人士大夫眼中,自然也就什么都不是。
也就是说,如今韩烈即便杀了朱慈烺,他也没有资格做皇帝。
即便是强行登基,也只会落得历史上,那些篡逆的帝王一般,落得一个人人唾骂,遗臭万年的下场。
如那汉末王莽,再比如那唐末朱温,以及魏晋南北朝世代,那些军阀篡逆的帝王,落得个悲凉下场。
所以,眼下对于韩烈来说,隐居避世,养望博取名声。
远比他在朝堂之上,凭借武力威慑太子和朝臣认可,更有意义和价值。
“走了,此去,天下之大,才叫做天高任鸟飞,海阔从鱼跃。”
把镇国大将军,长平侯,太子少保,山东提督四方印玺,包括先前崇祯在世前,赐予他的飞鱼服,绣春刀。
以及驸马都尉诏书,和那封辞呈,依次摆放在驿馆大厅桌上。
束发而冠的韩烈,身披一袭白袍,身穿交领襕衫,一脸轻松的在贾开宗,李牟,陈长林的陪伴下。
骑上白龙驹战马,一行人一路出了上元门,在城外营地,与骑兵营,神机军,神武军汇合之后。
从燕子矶渡口渡河,准备从浦口北上,沿长江走运河返回徐州。
韩烈封官挂印,离开南都的消息,起初并没有人知道。
直到巡河的营兵,发现大军渡河的消息,江淮督师张国维,南都大校场总兵刘肇基,这才接到消息。
二人当即向兵部尚书史可法,兵部左右侍郎高弘图,吕大器进行了汇报。
“怎么会这样?大将军没有教令,率军北返,意欲何为呢?”
兵部衙门大堂内,史可法皱眉看着高弘图和吕大器二人。
吕大器实际是知道一些消息,因为韩烈给他送过一封私信,表示他会撤回徐州隐居一段时日。
让他安心留在朝堂任事,不必有什么负担。
精明的高弘图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吕大器,一脸平静的问道。
“吕大人,大将军北去,你可知道消息?”
“高大人抬举我了,大将军做什么,下官怎么可能知道呢?”
吕大器毫不犹豫的否认道。
“唉,多事之秋,大将军这一去,若贼寇来犯,为之奈何?”
史可法叹了口气,眼前的局势,让他充满了担忧之情。
“史尚书,当务之急,先等太子登基再说吧。”
高弘图是见过姜曰广和王铎的,对于济州发生的一些事情,以及太子与大将军有了嫌隙一事,他也比史可法知道的多。
史可法是个干实事的人,对于政治和朝堂的嗅觉,明显有些迟钝。
但高弘图却不同,他已经从太子遇刺,太子驳斥韩烈推荐将官的任命,还有在山东,江淮建立防御提议一事上。
敏锐的察觉到,太子朱慈烺,对于韩烈有了很大的误解和芥蒂。
“礼部王尚书前来拜访。”史可法三人正说话间,王铎的身影,从衙门外走了进来。
“诸位大人都在啊,看来诸位都知道了,大将军离京的消息吧。”
王铎作揖行礼之余,脸色凝重的说道。
“驿馆驿丞来报,大将军封官挂印,于上午前离开了驿馆,前往渡口北返了。”
“史尚书,高大人,大将军在江淮,足有十万大军,他突然离京,不会……”
王铎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王尚书,无凭无据,莫要妄言。”
吕大器眉头微蹙,表情严肃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史可法也点头道:“大将军是先帝挑选的驸马,托孤之臣,断然不会危害朝廷。”
“呵呵呵……”见大家都这么说,王铎讪讪一笑。
高弘图则是轻松的笑道:“大将军封官挂印离去,这是好事,大家不必再疑虑。”
“想来是大将军认为自己人微言轻,年岁尚轻,无法担当大任,这才选择隐退。”
“现在当务之急,是拥戴陛下登基,早定名份。”
“待太子登基,我等再请陛下下诏,大将军定然会回朝。”
精明的高弘图,已然明白韩烈心意。
此刻他是真正松了口气,很显然韩烈这是以退为进,既然太子猜忌他,那他就退出朝堂。
待天下有事,再求他出山,那他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没有什么政见的王铎,见高弘图说的有理有据,也不由连连点头。
韩烈离京的消息,在民间确实没有兴起多少风浪。
但在朝堂上层,还是引起一些动荡。
文渊阁大学士,工部尚书范景文,文渊阁大学士,左都御史李邦华,户部尚书倪元璐。
新乐伯,太子少师刘文炳,驸马都尉,太子少傅巩永固,都表达了惋惜之言。
并集体向太子朱慈烺,上了劝谏奏折。
“哼,孤才是太子,未来大明的皇帝,难道他们不知道,韩烈蛮横无理,孩视孤吗?”
看到众人劝谏的奏折,太子朱慈烺愤慨的把这些奏折投掷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