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末将请战。”
这边韩烈刚跨上战马,王辅臣就策马飞奔来到跟前。
骑在马背上的韩烈,手持千里镜,看着城外四起的狼烟,以及蜂拥而出的敌军,观察了一阵之下,这才沉声道。
“辅臣,集合亲卫铁骑,等候我的命令。”
“末将遵命!”王辅臣答应一声,策马集合人马而去。
“荩臣,东门的指挥,交给你来指挥。”
“传令各营将士,不要浪战,摆开阵势,拦阻敌军,确保不得让一人逃脱。”
下达完命令的韩烈,随即策马直奔亲卫铁骑的军阵而去。
通过刚才的观察,韩烈发现清军这不是反攻,而是准备突围。
虽然四门都出现了敌军兵马,但东南二门的清军,兵力最少,西北二门方向,声势浩大。
尤其是骑兵众多,显然那边才是主攻方向。
既然是突围,肯定是要选择退路。
东南二门的方向,是明军占领的博平,聊城方向,清军突围肯定不会选择。
西北二门是武城和平原,一旦杀出去,就可以逃回德州。
这点是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题。
“大将军,亲卫铁骑已经集合完毕,请您下令。”
军阵前的王辅臣,看着韩烈到来,一脸振奋的迎了上来。
这厮仗着勇武,听到战斗,他就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杀个天翻地覆。
“敌军这是准备逃跑,亲卫铁骑的将士们,随我出击。”
策马来到军阵前的韩烈,目光炯炯扫过眼前的三千铁骑将士,高举手中的长枪,扬声吼道。
“明军威武!”
王辅臣跟随在旁,高举手中的大刀,兴奋的附和道。
“明军威武!”
三千披甲铁骑将士,齐声高举起了手中的战刀。
明晃晃的战刀,在阳光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寒光。
全副武装的骑兵士卒,人马披甲,全身上下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砰!砰!砰!”
韩烈率领亲卫铁骑,杀向北门外时,东门和南门外的战斗,也随着清军的冲锋正式打响。
孙思克亲率亲卫右营,张名扬所部八千将士。
借助临时的营寨栅栏,一字排开的三段射击阵型,向建奴左翼统领格霸库,率领的冲锋的清军,发动了猛烈的射击。
“砰!砰!砰!”
南门方向建奴右翼统领巴奇兰,率领的五千士卒,刚冲出城门,就遭到忠义军总兵杨衍,率领的中军营,以及左营一哨人马的痛击。
密集的枪声,形成一条条射线,不断疾射在清军身上。
一时间冲锋的建奴士卒,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倒在了血泊之中。
“盾牌手前,弓弩手反击,冲啊!”
虽然知道这一次冲锋,将会九死一生。
但率军出击的清军统领格霸库,还有巴奇兰都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只要把明军拖住,确保多罗贝勒岳乐杀出去,就是一场胜利。
东南两门外的战斗打响的同时,西门外的顾纳岱,穆尔祜率领的一万五千马步骑兵,也对西门外忠义军右军营。
以及左军营三个哨,由右营参将杨威率领的一万四千人马。
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两军兵力相当,但杨威率领的人马,一路急行军两天,这会也是筋疲力尽。
当战斗打响时,两营的士卒,虽然是仓促迎战。
但杨威作为军中宿将,也是临危不乱。
“立即展开射击,刀盾上前防御,其余各队人马,两翼摆开,给我挡住建奴的冲锋。”
开阔的地形上,营寨还未立起来,杨威只能列队迎战。
长三四里的防御阵地上,一万多人马,排列成的射击队形,连续射击下。
给冲锋的敌骑虽然造成不小的伤亡。
但顾纳岱率领的八旗骑兵,很快就冲到了跟前。
五千铁骑的冲锋阵势,无论是杀伤力,还是冲击力量,都是无比的惊人。
“嘭!”
“嘭……”
告诉冲锋的战马,犹如爆发的山洪般,冲入射击的明军队列,直接把射击的士兵,冲撞的骨头碎裂,身体倒飞而去。
马背上披甲的建奴士兵,则是目露凶光,手中的马刀,狠狠落在明军士兵身上。
在敌骑玩命的冲撞,砍杀之下,杨威的率领的人马,队形就崩溃。
“不要恋战,一口气冲出去!”
顾纳岱护卫着穆尔祜,率领的步卒,在看到冒死的骑兵,撕开了明军的口子时,策马飞奔而起,率领中军步卒紧随其后的冲杀了上去。
“不要乱,两翼合拢,给我咬住敌军。”
战阵之中的杨威,高举手中的令旗,大声怒吼着,指挥两翼的军队合围攻击。
但随着火枪优势失去,手持刀枪剑盾的两翼士兵,根本拦不住敌骑,只能冲向清军后队人马,展开追杀。
北门外的李过,率领忠贞军中军和郝永忠的前军营,兵力同样只有一万六千人。
两营人马一共有四千支火枪,以及五千张弓弩,剩余的人马都是刀枪剑盾等冷兵器。
同样,因为时间的关系,营寨也没有来得及立起来。
而且两营人马,也是一路急行军追击而来。
这时将士们刚生火做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热乎饭。
面对清军突然的攻击,李过,郝永忠也是仓促应战。
不得不说,岳乐把握的突击时间点,确实十分恰当及时。
这一场突围战斗,虽然与前些时候宁陵之战,博洛、图赖突围虽然有些相似。
但经过一夜的休整,岳乐手下的人马,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要比明军旺盛。
而且岳乐手下这一万五千人马,其中骑兵多达九千骑,而且都是一人双马。
剩下的六千步卒,也是汉军八旗,战斗力和意志力,都是清军之中的精锐之师。
可既是面对这样的强敌,李过和郝永忠都没有胆怯,甚至二人都表现出了强大的勇气。
“李总兵,你我各带所部人马,分立两翼阵型,放开中路,放敌骑通过,先吃掉后队步卒,在追击敌骑不迟。”
看到冲锋而来的清军骑兵,郝永忠也是头皮发麻,一万铁骑冲锋,在城外的原野上,别说他们一万多步卒。
就是十万人马的军队,若没有严密的防御措施,也无法挡住敌骑的冲锋。
这个时候强行拦截,不但拦不住敌骑,还会被敌骑直接冲垮。
为此,郝永忠当机立断,向李岩提出了让出中路,两翼合围清军后队的策略。
但李岩刚刚接到韩烈的军令,是拖住敌军,不能让他们跑了。
如果现在放开中路,清军骑兵一旦跑了,想要靠两条腿追击,基本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的李过,咬了咬牙沉声道:“大将军有令,必死拖住敌骑,决不能放跑一个敌人,即便是我军,乃至我本人战死,也在所不辞。”
李过突然喊出的话,让郝永忠以及左右一众将领,无不是心头一凛。
“众将听令,组织队形,随我死战!”
策马而出的李过,猛然抽出腰间雁翎刀,一声大喝。
众将士知道再无退路,无不是高举手中兵器,冷声吼道。
“死战!死战!死战!”
全军将士悍然而动,排列成攻击,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看向如潮水般冲杀上来的敌骑。
“吼!吼!吼!”
清军护军统领费扬古,率领的一万铁骑,发出狼嚎般的吼声,驱使着坐下战马,犹如惊涛骇浪般冲了上来。
“长枪长矛手,随我出击。”
郝永忠纵马而起,手持一杆黑色长矛的,一声长啸,率领士卒在阵前,排列成一道道长枪长矛阵。
“火枪手,弓弩手射击!”
军阵后方的李岩,手中战刀一挥。
密集的枪声,以及飞蝗般的箭矢,朝着敌骑发射而出。
“砰!砰!砰!”
“嗖!嗖!嗖!”
刺耳的枪声,箭矢破风落下。
冲锋的敌骑,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悍不畏死的直冲明军大阵。
仅仅一个照面,双方人马,就像狂风之中的稻草般,不断折断倒在了阵前。
“唏律律!”
……
“呃~啊啊啊!”
……
战马的嘶鸣,受伤垂死士卒的哀嚎之声,彼此欺负,响彻整个大地。
这一刻的战场上,犹如一场人间炼狱。
成排成排的敌我双方士兵倒下,当真人头滚滚,鲜血飞溅,残肢断臂,白花花的脑浆,让人触目惊心的内脏肠子,随处可见。
杀疯了的敌我双方将士,没有一个人后退。
一息尚存,战斗不止。
“杀!”
郝永忠纵马飞奔,挥舞手中漆黑的长矛,朝着冲上来的敌骑,不断挥舞,刺向敌骑。
“嘭!”
“噗嗤!”
挥舞的长矛,横扫疾刺,每一次出手,必然鲜血四溅,不断有敌骑倒下。
同样,冲锋的敌骑,挥舞着手中马刀,在明军军阵之中,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无不是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一口气冲出去,冲啊!”
在费扬古的指挥下,女真铁骑的将士,人人战意十足,斗志昂扬。
军阵之中的岳乐,挥舞着一柄长杆战刀,在左营戈什哈的护卫下,一路长驱直入,很快就冲破了明军的军阵。
挥舞着战刀,纵马飞奔的岳乐,一路冲杀而来,死在他刀下的明军,没有一百,也有数十人。
此刻的他,状若疯狂,浑身染满了明军的鲜血,手中滴血的战刀,让让充满驰骋沙场的快感。
尤其是眼看着着突围在望,他更是充满了兴奋。
“吼!吼!吼!”
在岳乐的高呼声中,左右身后的八旗骑兵,无不是挥舞着战刀,兴奋的吼叫而起。
看着那些被自己冲的七零八落的明军将士,岳乐甚至都产生了一种,再杀个回马枪的冲动。
“贝勒爷,骑兵各部人马杀出来了。”
同样浑身血迹的费扬古,策马来到岳乐身边,指了指后方被明军堵住的步卒,扬声说道。
“步卒被明军拦住了,咱们先突围吧。”
岳乐一扯马缰,犹豫了一下,还是果决的喊道:“立即撤。”
“撤,立即撤离。”费扬古大喝一声,率先策马飞奔冲了出去。
就在岳乐,费扬古率领冲出李过,郝永忠所部人马封锁之际,从东门杀奔而来的韩烈,王辅臣及时出现在了战场侧面。
“明军威武!”
一身银甲白袍的韩烈,手持虎头湛金枪,眼看清军就在眼前,手中长枪一挥,大喝一声。
“杀!杀光那些建奴!”
“杀~啊!”
王辅臣纵马飞奔而出,率先一步直冲岳乐的军阵。
亲卫铁骑三千将士,齐声呐喊,高举手中刀枪,紧随其后的杀奔了上去。
韩烈在一队亲兵的牢牢拱卫下,扛着冲锋的战旗,也是不甘示弱的冲向了敌阵。
面对突如其来的明军骑兵,冲在前面的费扬古神情一变,立马吼道。
“保护贝勒爷先走,前队随我迎敌。”
费扬古倒是一个忠心之人,在这样关键时刻,他不但没有先走,反而主动率队留了下来。
准备为岳乐争取突围的时间。
经过刚才的突围,岳乐帐下突围的骑兵,虽然折损了一些,但兵力依旧远胜韩烈,率领的亲卫铁骑。
马背上的岳乐,看到明军骑兵,只有不到自己一半人数,倒是没有在意。
在他看来,明军的骑兵,与大清的女真铁骑相比,定然是不堪一击。
“莫达尔,我们走。”
岳乐见费扬古带着一支人马冲了出去,当即下令巴牙纛章京莫达尔,带领帐下的戈什哈骑兵一路飞奔而走。
此刻北门外方圆数里的平原战场上,岳乐,费扬古带领的骑兵虽然冲了出去。
但数千步卒人马,却被李过,郝永忠率领的人马拦截了下来。
原本双方人马还厮杀激烈,但随着岳乐突围了出去。
明军援兵赶到,双方的士气,以及战斗力都发生了逆转。
“大将军率领援军支援我们来了,将士们随我杀啊!”
军阵之中的李岩,一声高呼,全军将士无不是士气大振。
郝永忠率领的前军营,原本被敌骑冲的队形大乱,不少士卒都逃离了主战场。
在这一刻,受到鼓舞的将士们,也纷纷掉头杀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骑兵交战的战场上,一马当先的王辅臣,更是单枪匹马冲入清军军阵。
这厮也是艺高胆大,一骑绝尘,直冲清军战旗位置。
“冲上去,给我斩杀这名敌将。”
战旗下的费扬古,见到披着白袍,如入无人之境般,冲了过来的王辅臣,虽然吃惊对方的勇猛。
但现在他左右足有三百名精锐戈什哈,在他看来拿下王辅臣,显然不是问题。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一幕,很快就发生了。
冲上去的戈什哈骑兵,在王辅臣手中的大刀挥舞下,犹如纸糊一般,纷纷被他对方斩落马背。
更让他震惊的是,不管不顾的王辅臣,竟然毫不恋战,径直冲着他便杀了过来。
“拦住他,快拦住他。”眼见王辅臣如此勇猛,费扬古也不敢应战,打马便往后方而退。
他这一走,战旗也跟着开始后移。
战场之上的八旗骑兵将士,眼见战旗后移,以为主将要跑,顿时斗志全无,纷纷打马而走。
“敌将哪里走!”
八旗骑兵这一撤,费扬古与跟着他移动的战旗,随之暴露在了明军骑兵的视线之中。
这会已经杀入阵中的韩烈,大吼一声,纵马持枪随即冲杀了上去。
坐下的白龙驹战马,感受到主人的强烈战意,也是兴奋不已,四蹄如飞,风驰电掣般带着韩烈追了上去。
“杀!”
一声长啸,长枪如闪电般刺出,在飞奔的战马带动下,韩烈手中长枪,从费扬古后背穿透而过。
马背上的费扬古,虽然感受到了后背长枪的破风之声。
却依旧没能逃过这致命的一枪。
“啊~!”
被韩烈一枪挑飞马背的费扬古,发出了一声惨叫,重重跌落马背而死。
“嘭!”
去势未减的韩烈,手中长枪刺在扛旗的骑兵身上,连人带枪斩落马下。
“杀~啊!”
大展神威的韩烈,跃马而起,手中长枪挥舞,指挥着亲卫铁骑,一路掩杀了上去。
王辅臣见到敌将,被韩烈斩杀,为自己慢了一步而感到遗憾的他,只得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了那些敌骑身上。
“挡我者死!”
怒吼连连的王辅臣,手中大刀纷飞,砍菜切瓜般追杀着那帮敌骑。
失去费扬古的指挥,加上岳乐率领的中军撤离战场,导致断后的这部分敌骑,再也没有抵抗之心,无不是四散而逃。
就在城外各处战场,厮杀正酣之际。
李岩率领的忠勇军,以及高一功率领的忠贞军左右后三营人马,也从东南两个方向赶到了战场。
东门外战场之上,负责指挥亲卫右营,后营人马进攻的孙思克。
见到李岩率领的援军抵达后,并没有让他们加入战场。
而是对其说道:“大将军率军在北门外参与战斗,那边是清军主力突围方向,还请李将军速速赶往增援。”
“孙将军放心,我部立即前往增援。”李岩大手一挥,率领帐下人马,一路飞奔杀向了北门。
南门外的杨衍,在见到高一功率领的人马赶到时,他率领的人马,基本已经结束战斗。
率领兵马出击的清军右翼统领巴奇兰,这会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高将军,西门外战斗正酣,请速速前往增援。”
“这里交给我们收尾。”杨衍这会已经接到消息,西门外的杨威所部人马,遭到清军猛烈攻击,一部分清军骑兵,已经突围了出去。
“众将士听令,随我赶赴西门参战,绝对不能放跑了建奴鞑子。”
高一功拱手一拜,向杨衍告辞而去。
事实上西门外的战斗,丝毫不亚于北门外的惨烈。
杨威率领的一万四千人马,面对顾纳岱,穆尔祜率领的一万五千马步兵马冲击下。
虽然死死咬住了清军步卒。
但顾纳岱和穆尔祜率领的骑兵,这会却撕开了一道口子,率领三千骑兵脱离了战场。
留下的八旗步卒人马,眼见逃生无望,已然成为一支哀兵。
这帮凶残的八旗将士,人人拼死反扑,以命搏命的拼杀,给杨威率领的忠义军带来巨大的伤亡。
若是高一功再迟上半个时辰,杨威所部人马不但死伤会更大,甚至可能让这股困兽犹斗的敌军脱逃。
北门外的战场上,李过,郝永忠率领的人马,因为得到韩烈率领的亲卫铁骑增援,这时已经稳定了阵型。
尤其是当李岩率领的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战场外时,彻底吹响了全歼敌军的号角。
而这时的韩烈,王辅臣二人,则是率领着亲卫铁骑,直接脱离了战场。
一路追逃离战场的岳乐所部人马追了上去。
双方都是骑兵人马,你追我逃的奔走了二十多里,直到卫运河边上,岳乐率领的骑兵,才发现错过了过河的桥梁。
而眼前湍急冰冷的河水,以及身后的明军追兵,让岳乐彻底陷入了绝境。
“建奴贼子,今日就是尔等死期。”
一路飞马在前的王辅臣,看到被卫运河拦住去路的清军人马,狞笑着持刀指着河畔的清军,扬声发出了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