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烈拱手拜道:“微臣虽有微末之功,但毕竟人微言轻,臣听闻原保定总督,孙传庭大人,熟悉军务。”
“为人刚直,还请陛下恩准,准其在微臣军中参赞军务。”
“另外,微臣独自领军,还请陛下任命监军使,以便陛下,随时掌握微臣,在前线战况。”
听到韩烈索要的人,竟然是孙传庭,韩烈不由微微皱眉。
孙传庭的能力,崇祯还是知道一二。
只是前年卢象升战死后,他就任命孙传庭接替卢象升的职务,并提升他为保定总督。
可奈何孙传庭竟然以患病为由,抗旨不遵。
这让崇祯大为恼火,下令把他关入大牢,这一关就是一年多时间。
若不是韩烈的重生,历史发生了些许偏差。
孙传庭在年底前,就被崇祯任命为三边总督,前往长安督师,负责围剿李自成部。
吸取了教训的孙传庭,也想要建立一番功勋。
但因为关中局势糜烂,官绅士族不支持,他在关中将近一年时间,因为军饷不足,导致将士士气低落。
加上朝廷催促他决战,最终孙传庭只能率军仓促与李自成交战,最终全军覆灭。
孙传庭本人也在潼关战死,终年五十一岁。
而在他死后不到半年时间,李自成攻入京师,崇祯自挂东南枝。
孙传庭作为明末,最后一个文官督师大臣,以惨败身死落幕。
落了一个凄惨下场,因此在《明史》中,才有“传庭死而明亡矣”的同情之语。
龙椅上的崇祯,到没有怀疑韩烈的私心。
反而因为韩烈一片赤诚而感动。
“长平侯,你的要求朕准了。”
“王大伴,传朕旨意,让尚宝监监正孙茂林,出任长平侯军中监军使,此刻随同长平侯,前往锦衣卫诏狱。”
“提解孙传庭出狱,出任临清关兵备道,随军长平侯帐下参赞军务。”
崇祯的话说到这里,并没有结束,接着他又对王承恩吩咐道。
“取朕的飞虹宝剑来,赐予长平侯,持尚方宝剑都督军务,如有不法者,可先斩后奏!”
“微臣领旨谢恩!”
韩烈没有想到,崇祯竟然如此信任,感动之余,不由跪倒在地,双手接过崇祯亲自赐下的飞虹宝剑。
飞虹宝剑是宫中名剑,传说是成祖朱棣收藏的一把前朝名剑。
剑身两面各细凿雕刻着龙凤图纹,一龙一凤,象征着帝皇的权威。
剑身边沿还篆刻着北斗七星,以代表君权神授之意。
尚方宝剑的历史,可追溯到汉代时期,它代表着皇帝的权威和信任。
明代的尚方宝剑,多授予督师的文官大臣。
如督师杨嗣昌,李邦华就曾先后赏赐过尚方宝剑。
像韩烈这样的武将,佩戴尚方宝剑,则是独一份。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以看出崇祯性格的复杂。
在他看重信任你的时候,他能够给与你足够的赏识。
当你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时,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对你痛下杀手。
这或许就是伴君如伴虎的原因吧。
可以说今日韩烈的荣耀,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今后的不断立功之上。
若有朝一日,他要是让崇祯失望了,那必然会人头落地。
离开皇宫的韩烈,手托尚方宝剑,在新任的监军使孙茂林跟随下,一路来到锦衣卫诏狱。
“奉旨前来释放孙传庭大人。”
锦衣卫诏狱门口,不等韩烈开口,孙茂林手持东厂令牌,扬声吩咐下。
二人一路畅通无堵,在看守的锦衣卫力士引路下,直接来到关押孙传庭的牢房前。
“孙大人,陛下有旨,请起来接旨吧。”
手捧圣旨的孙茂林,在牢房大门打开之际,一改刚才的傲气神态,面露微笑的喊了一句。
站在牢房外的韩烈,隔着牢房铁栏,看着蓬头垢面,从草席上站了起来的孙传庭。
在大牢之中关押了一年多的孙传庭,看起来有些邋遢,常年地处阴暗的牢房,让他面色发白,整个人十分憔悴。
不过,当韩烈迎上他的目光时,才发现对方目光如炬,灼灼有神,丝毫没有半点囚犯之感。
二人目光一触即开,孙传庭也没有多看韩烈。
虽然韩烈身上气势逼人,英气十足。
但他见韩烈站在宣旨太监孙茂林身侧,自是把他当做大汉将军了。
明代的大汉将军,泛指皇帝仪仗护卫将士。
在孙茂林宣旨之际,韩烈则好奇走进了牢房。
因为他发现牢房的墙壁上,画满了关中中原地形图。
甚至还有明军为蚁贼李自成,张献忠的敌我态势图。
很显然这些地形图,都是出自孙传庭之手。
虽然其中多有涂改之处,但敌我态势明显,明眼人完全可以一目了然。
“长平侯,您可是贵人,怎可进入这埋汰之地?”
孙茂林在把崇祯皇帝,释放孙传庭的旨意宣读完后,见韩烈竟然进了牢房,看着满墙的涂鸦之作发呆。
吃了一惊的他,连忙恭敬的说道。
站在门口的孙传庭,听到走进牢房的年轻武将,竟然就是旨意提到的长平侯,河南,山东两镇提督军务总兵官韩烈。
这不由让他有些好奇,年纪轻轻的韩烈,有何德何能,获得皇帝这般重用和信任。
“孙大人,这关中,河洛地形图,确实是用心了。”
韩烈没有回孙茂林的话,而是转头看向孙传庭说道。
“我能不能让人把这份地形图,找人誊抄下来?”
“长平侯看得上下官这涂鸦之作,这是孙某的荣幸。”
孙传庭抬起手,理了理头上的发髻,点头回道。
“孙监军,劳烦你安排人,把墙壁上的地形图,一丝不差的誊抄下来。”
“我先带孙参赞,前往营地梳洗一番,正午之后,大军开拔。”
“孙监军家中有什么需要安排的,可以先去安置好。”
说罢韩烈转身,走出牢房。
刚走出牢房大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闻讯赶了过来。
“下官见过长平侯。”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加授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位列正二品。
但在韩烈这个长平侯,提督军报总兵官面前,无论是爵位还是官阶,都要低一等。
加上韩烈现在已经是皇帝钦定的驸马。
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和皇亲国戚。
八面玲珑的骆养性,自是姿态摆的很低。
“骆指挥使客气了。”韩烈作揖回礼之下,微笑地说道。
“说起来我能有今日之功勋,还要感谢骆大人。”
骆养性这段时日,已经查清楚韩烈的底细。
故而韩烈这话一出,他便心领神会的笑道。
“长平侯英勇神武,下官不敢居功。”
二人客套寒暄之余,骆养性又对孙传庭恭贺道。
“恭喜孙大人重获自由,此番出去,必然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骆养性在崇祯一朝,担任多年锦衣卫指挥使,明亡之后,又做了贰臣,投降了建奴。
这样的人,本该被人口诛笔伐,钉在耻辱墙上才是。
可奇怪的是,骆养性的名声,却一直不算坏。
这归根结底只有一个,那就是骆养性为人颇有底线。
他基本上不落井下石,对于冤屈的朝臣,他能求情就求情,能照顾他就会照顾。
比如孙传庭,在狱中一年多。
骆养性深知对方是冤枉的,为此他一直暗中照拂。
这才让孙传庭在狱中,没有受到什么苛待,一日三餐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也颇为周到。
甚至,在孙传庭患病期间,他还让大夫开药诊治。
为此,孙传庭对骆养性,心中也是颇为感激。
“骆大人的心意,孙某记住了,大恩不言谢。”孙传庭拱手一拜,向骆养性行了一礼,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言重了,言重了。”骆养性摆手一笑,指着门口停放的三辆马车说道。
“孙大人,你的家人,都在车内,我已经派人给你接过来了。”
孙传庭没有想到骆养性,竟然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一时也是感动不已。
“骆大人有心了。”孙传庭点头之余,深深的作揖再拜道。
一旁的韩烈,也不由深深看了眼骆养性。
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心思缜密至此。
很显然骆养性做了这么多,固然是认为孙传庭,是一个忠直的大臣。
但今天他把孙传庭的家人,从城外接进城。
只怕是在宫中听到消息,得知韩烈举荐了孙传庭,认为韩烈这个新贵,以及孙传庭将会获得皇帝的重用。
这才让他如此大费周章,目的就是烧一波冷灶。
“骆大人,军务繁忙,来日回京,本候定要请骆大人好好喝一顿酒。”
韩烈笑着发出了一个邀请,算是呈了这份人情。
“长平侯,孙大人一路顺风。”骆养性拱手一拜,目送韩烈跨上战马,孙传庭登车而去。
“兄长,如今朝中官吏,多有弹劾韩烈之举。”
“此番他率军驰援开封,若不能取胜,我看陛下定然不会轻饶。”
“这个时候,咱们亲近与他,日后岂不是要受牵连?”
看着韩烈和孙传庭的马车离去,跟随在身后的骆养心,也就是他三弟,有些迟疑的说道。
“世人只知锦上添花易,却不知雪中送炭难。”
骆养性感慨的说道:“韩烈此人,有勇武盖世,孙传庭更是谋略无双,此二人若不能替陛下扫平天下,我大明还能指望谁呢?”
不久之后,骆养性因为举证周延儒一事有功。
被崇祯授予左都督、以太子太傅衔,执掌锦衣卫事,并获特赐“肩舆”的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