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朴兄,你率参军营的将士,立即去拓城,永城各地,招募百姓,砍伐毛竹,然后火速运到睢州,我有大用。”
“立即出发,不要声张。”
最后,韩烈又对杨朴吩咐了一句。
“末将明白。”杨朴虽然只剩下一臂,但经过差不多一年的休养后,精气神早已经恢复了过来。
十一月初八下午,韩烈正在城外的视察,守备营的将士和民工,挖掘河道,修筑堤坝时,王德带着郭虎一路飞马而来。
“启禀大将军,大名府的密探传来密报。”
“建奴十二万援军,已经南下,不日将会抵达大名府。”
“统军的大将是瓦克达和岳乐。”
听完郭虎的汇报,韩烈到没有惊讶,而是淡定的问道。
“瓦克达和岳乐是何许人也?”
这两个人的名字,韩烈虽然隐隐有些记忆,但一时却有些记不起来对方的事迹。
“回主公,瓦克达是建奴礼亲王代善的第四子,此人虽然不如代善的其余诸子,但也是颇有军功。”
“而且也是代善膝下存活中,年龄最长的儿子,此人挂帅无论是资历和威望,倒也能够理解。”
孙思克在辽东长大,又跟随父亲孙得功在满清朝廷中效力过,对于满清的皇室子弟,倒也不陌生。
“至于岳乐,此人与主公可是仇敌了。”
孙思克笑着解释道:“此人是阿巴泰的小儿子,博洛的弟弟,这人现在也就二十出头,听说颇为骁勇。”
“不过此人并没有单独统领过大军,现在满清把他都派出来了,怕也是自阿济格,豪格,勒克德浑,博洛等一众名将战死后,也是无人可用咯。”
孙思克这话一出,左右的刘楗,孙平等人,无不是开怀笑了起来。
“原来是此人。”韩烈淡淡一笑,倒也没有轻视岳乐。
说起来这人名气不小,而且是顺治和康熙初年的名将,也是阿巴泰诸子之中,成就最高的名将。
在顺治年间他以弱冠之龄,晋封多罗贝勒,郡王,亲王,这份成就,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而且此人还颇为长寿,一直活到六十多岁,这在满清诸王之中,平均年龄四十岁的寿命,不可谓不是长寿了。
“郭虎,南下的清军还有多久,能够到大名府?”
韩烈紧接着询问道。
“预计三天左右。”得到答案的韩烈,想了想说道:“密切监视清军动向,随时向我汇报清军动向。”
“末将遵命。”郭虎拱手一拜,随即策马而去。
“主公,看来最多十天,清军是南下山东,还是西进开封,就会有结果了。”
刘楗此时隐隐已经猜到,韩烈为何要下令,拓宽河道,修筑堤坝的原因。
“那就要看老罗他们的战果了,他要是这两天拿下考城,清军南下的步伐,一定会更快。”
在城外堤坝上巡视一圈,刚回到城中。
王德再次来报:“主公,万骑军送来捷报,已经拿下祥符,正在向开封逼近。”
“告诉崔定国,小心谨慎,不要贸然深入,以防遭到敌袭。”
韩烈接过战报看了一遍,吩咐王德一下。
次日上午,也就是十一月初九。
亲卫左右二营,以及前军营,由张名扬和马进宝率领回到睢州。
被降职留用的吴六奇,王辅臣自然也在其中。
还有归降的王之纲,张学圣二人,也一道随军而来。
“欢迎王将军,张将军弃暗投明,回到朝廷的怀抱。”
在营地大帐内,韩烈在二人行礼时,上前扶起二人笑道。
“本将军已经上奏朝廷,举荐二位之功,为二位请封留任总兵官。”
“还请二位先委屈一下,留在本将亲卫营,以参将衔效力如何?”
此刻内心之中,多少有些忐忑的二人,听到韩烈的许诺,不由感激的拜道。
“多谢大将军提携,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好,好啊。”韩烈再次伸手,笑着扶起二人道:“二位将军请入座。”
见到韩烈深邃的目光之中,充满柔和之意,态度亲切,笑容满面,王之纲和张学圣内心之中,更是安定了不少。
“名扬啊,这次睢阳一战,你表现不错,本将正式任命你为亲卫右营参将。”
“谢大将军提携。”站在帐下的张名扬,听到自己升官了,不由兴奋的拱手拜道。
而站在边上的王辅臣,则是满脸苦涩,虽然睢阳一战中,他和吴六奇也是立下不小战功的,可还是没能立下头功。
反倒是张名扬这厮,占了个大便宜,率军擒住了睢阳守将张存仁,现在这厮已经被押解入京,等待他的是朝廷的明令典刑。
“六奇,你可对宁陵一战的处罚心服?”韩烈随后转头看向吴六奇问道。
“卑职心服口服。”吴六奇想起那日左营将士,死伤过半的场景,发自内心的回道。
“知错就好,战场之上,不是靠个人勇武,身为大将,当指挥若定,团结奋进,才是为将根本。”
韩烈眼神瞟了眼王辅臣,告诫了一番,这才道:“念你往日之功,准你官复原职,左营人马交给你继续统领。”
“谢大将宽恕。”吴六奇感激的拜谢道。
看到这一幕的王辅臣,则是心中一凉,张名扬顶替了他右营参将,吴六奇又官复原职。
他岂不是没有了出头之地,想到以后要屈就张名扬帐下,他内心就是一阵苦涩。
但却也不敢生出丝毫不满情绪。
昔日在铜官战场,他冲撞张名振受罚,前日宁陵一战,他贪功冒进,导致右营将士死伤惨重。
事后韩烈这个三军统帅都恸哭流泪,他这个当事人,还有何面目,继续统领营兵?
情绪低落的王辅臣,耷拉着脑袋,正惶恐走神之际,突然韩烈一声大喝。
“王辅臣,你可知错?”
“卑职知错,请大将军责罚。”心头一震的王辅臣,慌忙躬身作揖应道。
“亲卫铁骑缺一名游击,你可愿意接任?”
当韩烈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时,还以为听错了的王辅臣,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了韩烈。
“怎么?你不愿意?”
韩烈面色一沉,语气严肃的喝问。
“末将誓死追随大将军,哪怕是牵马坠蹬,也是甘之如饴啊。”
王辅臣激动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喊道。
亲卫铁骑隶属亲卫营中军,虽然只有三千人的规模,可这支铁骑,一直是韩烈和孙思克二人节制。
之前并没有任命统兵将领,现在韩烈把这支铁骑交给他,这是信任和重视啊。
王辅臣又不傻,岂会拒绝这样的好机会。
虽说从参将降职为游击,但这可是重任,跟在韩烈身边,打上几仗,升官那是迟早的事情。
“玄著,你来汇报一下,现在亲卫各营的情况。”
敲打了吴六奇、王辅臣一番,韩烈这才微笑的看向了张煌言。
张煌言现在是亲卫营的都监军使,虽然他的年纪不大,但博学多才的他,二十二岁就高中浙江乡试举人。
如今的他也年仅二十七岁,前年以来他一直在熊汝霖帐下参赞,无论是政务还是军务,也都处理的得心应手。
说起来亲卫营主将,都指挥使领总兵衔的孙思克,是年也才二十五岁。
而韩烈则是与张煌言同年,以年龄相论的话,三人都称得上年轻有为。
孙思克这个亲卫营主将,因为时常伴随在韩烈左右,亲卫营现在的军政大权,主要是张煌言和柏永馥在负责。
韩烈询问张煌言亲卫营整编情况,倒也并不突兀。
“回大将军,宁陵和睢阳之战结束后,亲卫左右二营,前军营通过整编,已经恢复建制。”
“按照您的指示,左右二营,前军营的编制,都扩编到了八千人。”
“目前军队士气高涨,斗志昂扬,装备武器也补充到位,战力更胜之前。”
张煌言如实的汇报完后,在韩烈的示意下,这才重新入座。
“玄著辛苦了,荩臣这个主将,忙于协助我处理全军事务,你这个都监军使,要把担子挑起来。”
“眼下亲卫营中军帐下,除了八千中军外,还有参军营一千亲卫,铁骑营三千铁骑,后军营更是有一万人马。”
“这么多人马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一件小事,可不能马虎哟。”
亲卫营作为韩烈的中军,自然是全军重中之重。
“大将军重托,卑职不敢懈怠。”
张煌言长相俊朗,气质儒雅,虽是文人,却精通骑射剑术,颇有儒将之风。
性格沉稳的他,对于韩烈的重托,表现十分恭敬。
开封洪承畴总督衙门。
“洪大人,明军一支一万多人的骑兵,攻取了祥符。”
“另外一支五万余的兵马,逼近了考城。”
“这是冲着开封来了啊。”
接到祥符陷落,考城也出现大队明军的消息,谭布立即向洪承畴进行了汇报。
“谭将军莫慌,这不过是明军虚张声势而已。”
洪承畴摆手一笑,从容说道。
“朝廷十二万援军,已经抵达大名府,尼堪贝勒率领的五万人马,现在在濮州,东昌府一线摆开。”
“随时可以渡河,南下攻打东平亦或者济南。”
“明军这个时候,围攻考城,不过是想给我们制造压力,逼迫朝廷援军支援开封,从而寻求与在开封决战。”
“我们岂能让南明牵着鼻子走呢?”
谭布虽然觉得洪承畴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安的说道。
“若明军正大举进攻开封,如何御敌?”
洪承畴胸有成竹的回道:“本官已经让镇国将军汉岱,率军撤回开封,主动让出考城。”
“现在开封虽然只有数千人马,可考城的镇国将军帐下可是有五万人马。”
“另外洛阳总兵胡茂祯,开封总兵李本深二人,各有一万人马。”
“我们主动放弃考城,收拢兵力据守开封。”
“以开封的城墙防御,加上足够十万大军,所需的三月粮食,明军即便二十万大军来攻,又能奈何与我。”
“洪大人料敌先机,卑职佩服。”谭布听完洪承畴的部署,由衷的拜服道。
奉命攻打考城的罗平安,柏永馥,率领神机军全军,以及亲卫中军人马,抵达考城之时,才得知清军已经撤走。
兵不血刃拿下考城的罗平安,倒也没有沾沾自喜,而是立即对监军使顾炎武说道。
“顾监军,立即给大将军报信,我军已经拿下考城,请示下一步行动。”
“罗总兵,出征前大将军曾派人,给我送了一道命令,说是我军进入考城之后,放开查阅。”
顾炎武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封军令。
“哦,大将军难道算准,我军这次可以顺利拿下考城?”罗平安好奇的看着顾炎武手中的密信说道。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大将军有何指令。”
一旁的副将宋奎光,柏永馥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顾炎武。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炎武随即拆开了信笺。
“宁人兄,当你拆开信时,必然已经拿下考城,在此祝贺你们收复失地。”
“为配合收复开封失地,你部拿下考城之后,立即把城中百姓尽数,迁往睢州和曹州安置。”
“同时,多砍伐树木,竹子编制木筏和竹筏,做好备战之用。”
“切记,此事尽量保密,不可宣之于众。”
当顾炎武宣读完手中的信笺,罗平安几人一时都有些不解其意。
“考城紧靠黄河,大将军莫非要利用木筏和竹筏抢渡黄河,占领黄河北岸渡口,以切断清军退路不成?”
宋奎光寻思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考城境内的黄河河面开阔,水流湍急,并不适合抢渡,我想并不是如此。”
顾炎武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而且大将军让我们迁移百姓,这必然另有深意。”
“既然大将军另有打算,咱们执行命令,立即让全军动起来吧。”
罗平安性格耿直,对于韩烈忠心耿耿,既然韩烈没有明言,他也不想猜测,按命令行事肯定没错。
十一月十二日下午,接到罗平安发来的战报,获悉考城已经拿下的消息。
韩烈让王德,把孙思克,张煌言,苏名榜等人叫到大帐。
“荩臣,你去安排一下,亲卫营明日准备前往考城驻扎。”
“玄著,你留守睢州,负责统筹全军后勤的补给。”
“苏知州,你协助玄著,另外做好防守睢州的事宜。”
“卑职等遵命。”几人接到军令,纷纷躬身应道。
“公愚,派人通知归德府的王燮,让他接下来做好安置灾民的工作,开封战役一旦打响,很有可能出现巨大的洪涝灾害。”
“另外,通知杨朴,率领军民,把造好的竹筏、木筏运往考城。”
在几人离开之后,韩烈又对刘楗吩咐了一声。
“是,主公。”
“王德,你去把柳管队几个叫来,我有些事情要交待她们。”
决定明日要开拔前往考城,韩烈想了想决定,让柳如是她们率领文艺队,退到睢阳城,睢州距离前线太近。
韩烈有些不太放心,担心她们出现闪失。
现在的文艺队,可是军中的宝贝疙瘩。
这段时间来,文艺队在睢州的演出,可是取得巨大反响,深受将士们的喜欢和爱戴。
而柳如是,卞玉京,寇白门三女,为了鼓舞军心士气,抚慰将士们的心灵。
这段时日,也是没日没夜的参与演出,为全军将士上演了一场场视觉和精神上的盛宴。
王德去了好一会,却独自一个返回而来。
“大将军,柳管队她们还在演出,她说结束演出后,就会立刻赶过来。”
韩烈倒也不急,正在处理军务的他,点了点头说道。
“那你去城中准备几道酒菜,待会我好招待柳管队。”
忙碌的韩烈,见到柳如是到来时,才发现天色早已经黑了下来。
“大将军,柳管队来了,是否把饭菜端上来?”
在王德的汇报下,得知柳如是到了,韩烈这才起身相迎道:“快请柳管队入帐。”
刚从演出舞台下来的柳如是,这会还穿着一身戏服,今天最后一场演出节目是白娘子。
此刻的柳如是穿着一身白色长裙,梳着披肩的发型,脸上涂抹了胭脂,妆容精致,倒是颇有些几分白娘子的出尘之气。
柳如是本就是长得秀美,这么化妆之下,当真是眉眼如画,眼含秋水,美的不可方物。
“妾身见过大将军。”
盈盈一拜的柳如是,面露微笑,贝齿轻启,向韩烈行礼道。
“柳管队不必多礼,请入座叙话。”
虽然对于柳如是这样的装扮演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向今日这样单独会面,却还是第一次。
年近三十的柳如是,这个年龄在古代其实不算小了。
但她光滑白皙的脸庞上,却看不到多少岁月的痕迹,相反多了一份成熟的妇人风韵。
“大将军,您太客气了,怎么还备下酒菜招待呢。”见到王德带人端来四菜两汤,还有一壶温酒,柳如是一时也有些受宠若惊。
“略表谢意,柳管队不必客气。”韩烈面带微笑,提起酒壶给柳如是倒了一杯酒。
“本来想请你们几个一起吃顿便饭,感谢你们这些天在睢州的演出,却不想你们如此尽职尽责,晚上还要参与演出。”
韩烈实际上也邀请了卞玉京和寇白门,但二女晚上还有演出。
柳如是原本也有出演计划,但作为文艺队管队,韩烈相邀有事交待,她也只能放下演出,赶来聆听指示。
这也是她演出戏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原因。
“比起将士们浴血战场,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实在微不足道。”
柳如是由衷的说道:“我们姐妹还要感谢大将军,给了我们这样一次报国机会。”
“妾身代替姐妹,敬大将军一杯。”
“请!”韩烈举杯与柳如是碰了一下,随和的笑道。
“这私下里,咱们这样职务称呼,是不是生疏了些?”
“我听横波说,你比我大一岁,你看是不是我喊你一声如是阿姐,以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如何啊?”
听到韩烈这番说辞的柳如是,刚举起酒杯把酒喝进口中的柳如是,激动之余一口气没顺下,呛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满脸涨红的她,侧过身体不断地连续咳嗽了起来。
“那个,你慢点,先喝口茶润润喉。”见状的韩烈连忙起身,来到她身旁,给她倒了杯的同时,抬起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这暧昧的举动,起初二人都没有意识到,直到柳如是气息顺畅之后,这才发现二人紧靠在一起不说,韩烈的手掌还在拍打着自己的后背。
虽然隔了一层戏服,但韩烈宽大的手掌,轻巧的力道落在背上,让柳如是顿时有种心跳加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