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总兵衙门内,与韩烈前后脚离开的曾樱,跟着来到了衙门。
“长平侯,今日你的举动,是不是太冲动了?”
曾樱皱眉的看着韩烈,一脸忧虑的说道。
“我虽然是总督,但本官在山东根基浅,加上总督衙门新建,一应政务,都出自巡抚衙门。”
“一旦吴孳昌那帮人相互勾结,很容易把本官架空。”
“还有你虽然是提督总兵,可你没有执政权,也就等于无法掌握钱财。”
“虽然你手中有兵,可巡抚衙门哪些人,要是联合起来,克扣压榨你的钱粮,你难道还能差使饿兵不成?”
曾樱是江西人,而且他几十年都在地方上为官,为官清廉的他,属于中间派,也就是说他没有团体。
一心为民踏实干事,是他的立身根本。
屯田屯兵的好处,在他看来显然是利国利民之事,这也是他坚定支持韩烈的原因。
只是曾樱深知官场妥协的智慧,像韩烈这样蛮干,得罪了绝大数的人,必然会寸步难行。
虽然他也很讨厌与那些人,委以虚蛇,可身在这浊世洪流之中,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独善其身呢?
妥协虽然无奈,但要是能够确实为国家,为老百姓做一些实事,在他看来,这一切又是值得的。
像韩烈这样横冲直闯的行为,在曾樱看来明显不智。
得罪了整个官场的人员,不但事情办不好,还会遭到小人的暗算,直接后果就是地位不保。
如果官职都保不住了,那么什么理想,什么信念,什么为国为民的抱负,不都是一厢情愿嘛。
这就是曾樱的性格,一个实干主义者的生存之道。
“曾老教诲的是,晚辈受教了。”
韩烈由衷的躬身,作揖拜道。
还以为韩烈听进了自己的劝说,高兴之余的曾樱,连忙起身摆手道。
“侯爷言重了,都是为朝廷办事,不必多礼。”
“只要侯爷有这份心思,本官这就回去召集众官吏,商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协助侯爷屯田屯兵政策。”
曾樱这份心意,以及真心实意想做事的想法,韩烈确实打从心底佩服。
但是,韩烈并不认可他妥协的处事观念。
当然,如果现在是大明中期,哪怕是万历年间,他也会认同曾樱的处事方法。
可现在是什么年代背景呢?
答案是明末,再有不到一年时间,大明就要亡了啊!
俗话说得好,乱世当用重典。
妥协的处世之道,适合在太平年间,毕竟利益交换,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在乱世之中,如果不能树立一杆大旗,一味的妥协,最终只能沦为官僚地主手中的傀儡。
“曾大人,您难道忘了吗?”
“刚才入城的时候,本候就说过,屯田屯兵,乃是国策,谁敢阻拦,血溅三尺。”
“你的好意,本候心领了。”
韩烈正色的看着对方,态度坚定的说道。
“现在劳烦曾大人,给本候下发征地公文,下令各府州县配合。”
“至于具体如何执行,曾大人您不必理会。”
“您只需要坐镇总督府,替本候维持秩序就行。”
看着一脸严肃的韩烈,杀气腾腾的气势。
曾樱虽然很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侯爷,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本督自当配合。”
送曾樱离开之后,韩烈叫来郭虎,陈长林,王平三人吩咐道。
“郭虎,你现在率领亲卫营的斥候大队,对城中七品以上的官吏,进行密切监视,并做好记录建档。”
“从现在开始,我需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卑职遵命。”郭虎躬身应道。
“陈长林,传我军令,明天一早,都司衙门的兵马,在校场集合,从都司到士卒,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须到场。”
“记住了,提醒都司衙门的将领,过时不到者,军法处置,觉不容情!”
“卑职遵命!”陈长林拱手应道。
“王平,你去传令骑兵营主将崔定国来见我。”
“是!侯爷。”
三人退下之后,韩烈摸了摸有些咕咕叫的肚子,起身朝着后院家中走去。
已经吃过午饭的陈圆圆,李香君见韩烈回来,张口就问有没有吃的。
“侯爷稍坐,妾身去厨房,帮您煮碗羊肉面。”
李香君连忙起身,往厨房走去。
陈圆圆给韩烈倒了一杯热茶,笑着说道:“夫君不是去赴宴了吗?”
韩烈苦笑道:“一场鸿门宴,为夫啊,连位置都没坐,就匆匆离开了。”
“鸿门宴?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有人敢加害夫君不成?”吃惊的陈圆圆,一脸紧张的看着韩烈。
“哈哈哈……”韩烈摆手一笑:“没有那么夸张,都是一帮贪官污吏,想要阻拦我屯兵屯田罢了。”
说罢的韩烈,伸手一把抓住陈圆圆的玉手,顺势将她娇柔的身体揽入怀中。
坐在韩烈大腿上的陈圆圆,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娇媚地白了韩烈一眼,嗔怪道:“夫君这是作甚呢?大白天就使坏不说,待会香君妹妹来了,岂不是要笑话。”
韩烈嘴角微扬,轻笑道:“想什么呢?为夫就是想要抱抱我家圆圆,又不是想要行夫妻之礼,你那么紧张干嘛?”
“难道是我家圆圆,自己想要夫君轻薄你不成?”
“讨厌,夫君你就会欺负人家,人家才不没有瞎想呢。”一脸红扑扑的陈圆圆,抬起粉拳,捶打了一下韩烈,俯身在韩烈脖子上,亲吻了一口。
抱着陈圆圆那纤细的柳腰,感受到陈圆圆,身上那淡淡的体香味,有些情动的韩烈,不由抬头摸了摸她那额前的秀发。
低头看着眼前陈圆圆那精致的脸庞,娇嫩白皙的肌肤,韩烈的脸上不由露出一股柔情。
不过,这个时候的韩烈,还真没有渔猎的心情和时间。
低头在陈圆圆的红唇上轻吻了一口,韩烈便适可而止了。
见自己误会了韩烈的陈圆圆,娇羞的推了一把韩烈,起身便笑道。
“我去看看香君妹妹面条煮好了没有。”
没过一会,李香君和陈圆圆二女,便有说有笑的端着面条,来到了韩烈面前。
“侯爷,饿了吧,快趁热吃。”
“挺香的嘛,香君手艺见长了。”韩烈夸赞了一句,看着面前香气扑鼻的羊肉汤面,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因为有羊肉汤做底,加上香葱和胡椒面,姜蒜搭配,吃起来口感确实不错。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辣椒,不然味道肯定更好。
说起来明末时期,后世很多习以为常的食物,都还名不见经传。
比如辣椒,土豆,红薯,玉米,西红柿等熟悉的食物,现在在大明境内,也就福建,两广一些沿海山区,才有小规模的偷种。
山东境内,最起码济南府,兖州府,青州府境内,是绝对没有的。
就是不知道登莱沿海山区,有没有人偷种这些农作物。
之所以要说偷种,是因为这些农作物是外来物种,根据朝廷法度,是不允许百姓用现有农田,私下偷种不知名农作物。
这也是像土豆,红薯,玉米这些高产农作物,实际在万历年间,就经过红毛洋人的手,传入到了沿海地区。
可一直在大明没有传播开来不说,甚至一直到清朝中叶,经历了一百多年历史,才正式在华夏各地大面积种植。
吃着羊肉面的韩烈,脑海之中想起这些新式农作物,他的内心之中,便不由的躁动了起来。
明末这个时代,造成大明灭亡的原因,其实有四个原因。
前面说过勋贵集团,像吸血虫一般,一直吸取着大明的血液。
官僚集团,就像蛀虫,腐蚀着大明的内脏。
而第三个原因,就是天灾。
自万历后期到崇祯一朝,大明长期处在小冰河时期,干旱,严寒随处可见。
李自成的农民军之所以会像滚雪球似的壮大起来,就是夏季的长期干旱,冬季的漫长严寒,导致陕北,河南,山西各地,颗粒无收。
而且是年年如此,百姓活不下去,最终只能走上造反道路。
天灾的降临,加上农民起义军,以及辽东建奴的内外夹击。
构成的内忧外患,最终导致大明,彻底走上灭亡道路。
虽然崇祯皇帝,缺点很多,刻薄寡恩,猜忌善变,但他勤政爱民,崇尚节俭,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的一个皇帝,要不是处在明末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他断然不会成为一个亡国之君。
这也是很多后世之人,对于大明和崇祯的意难平的根本原因。
天灾人祸,内部起义,外部入侵,官僚腐败,勋贵腐蚀,这样的现象,历朝历代都有发生,但同时发生在一起。
这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吃着面条的韩烈,脑海之中飘起的遐想,让坐在他身旁,陪着他的陈圆圆和李香君,都有些担忧的看着韩烈。
“夫君,你慢点吃,厨房还有面饼,不够妾身帮你拿。”
陈圆圆见韩烈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着食物,表情也是夸张,担忧的连忙开口说道。
“侯爷,妾身知道自己手艺一般,你没有必要这帮狼吞虎咽,讨好妾身啦。”
李香君还以为韩烈,是为了照顾情绪呢。
“呃,好饱啊。”韩烈打了个饱嗝,看着二女笑道。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看你们紧张的。”
“放心吧,我没事,赶了这么天的路,你们也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夫君陪你们去济南城看看趵突泉。”
“现在嘛,我还有公务,就不陪你们啦。”
接过陈圆圆递来的布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和双手,韩烈笑着起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