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鳌拜雷霆一刀斩出,张扬措手不及下,被一刀从右肩斩下,锋利的刀锋,沿着胸前划下,直接夺走了张扬的性命。
这一刀之凶残,直接把张扬胸口的衣甲,胸骨都斩裂,内脏血液几乎是喷涌而出。
“哈哈哈……”
一脸狞笑的鳌拜,手中斩马刀如旋转挥舞,如入无人之境,不断地收割着明军士卒的生命。
他身边的骑兵,就像一群嗜血的狼群,紧紧的跟随在他左右,张牙舞爪,横冲直闯。
“神武帅旗立起来,列阵迎敌,今日除非我死,谁敢后退一步者——斩!”
军阵后方的张名振,通过手中的千里镜,看到中军营和后军营的军旗,先后被敌骑斩落。
心中发狠的他,高举手中的镔铁长枪,厉声吼道。
此刻他的左右,仅剩下一百亲卫,以及后军营左右炮兵哨和后勤哨的将士。
这一刻,这帮士卒,也被战场上的厮杀所感染,所有人员都挺起腰杆,握紧了手中佩刀。
“明军威武!明军威武……”
为了给前方战场上的将士鼓舞打气,后军营的数千将士,纷纷高喊起了口号。
前方战场之上,随着杨朴重伤,张扬被杀,已经处在崩溃边沿的将士。
在听到后方的呐喊声时,各哨游击,千总也纷纷挺起了胸膛,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剑盾。
“跟建奴鞑子拼了!”
“杀~杀啊!”
虽然鳌拜率领的骑兵,站着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以及平原地形之利,占据了优势。
打了神武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这会鳌拜率领的五千骑兵,实际面对的是神武军中军营和后军营一哨,足足一万精锐士卒。
即便他们再凶悍,挥舞战刀,来回冲杀,也不可能轻易把这一万人马吃掉。
而鳌拜身后侧翼战场之上,穆生辉,都类率领的五千骑兵,以及都敏,赖塔、穆里玛等率领的一万八千步卒。
则与神武前军营,左军营绞杀在了一起。
李之芳率领的右军营,这个时候也加入战场。
举人出身的李之芳,带兵作战,从来不靠个人之勇,善于排兵布阵,指挥作战的他,在各营遭到攻击之时。
他没有率军立即扑救中军营,也没有冲向前军营,而是收拢阵型,排列成攻守一体的圆形阵势,保持着严密的队形,缓缓切入了战场。
右军营八千士卒,组成的圆形阵型,外围第一排是刀盾手,第二排是长枪长矛手。
第三排是火枪手,这样的阵型,即可防御,又可以近战,更可以远攻。
前军营参将关武死于军阵,郭天才率领左军营及时补上,这才挡住了敌将穆生辉的骑兵攻击。
但随着敌军一万八千步卒,加入战场。
郭天才率领的人马,也陷入被动之中。
眼看左军营和前军营,陷入重围,李之芳放弃向中军营靠拢,而是切入两军战场之间。
把攻入中军营的鳌拜所部骑兵,与进攻郭天才所部的穆生辉,以及赖塔率领的步卒人马切割了两段。
军阵之中军旗下的李之芳,切入战场之后,发现圆形阵势,无法两边支援,他当即一挥令旗,扬声吼道。
“传令,圆形阵型变长蛇阵,刀盾在东,长枪长矛在西,火枪两翼攻击前进。”
这个阵型的变化,尤其是在这样大战正酣的战场之上,随时改变阵型迎敌,这绝不是一般将领能够轻易做到的事情。
但这一刻,李之芳却做到了。
右军营八千将士,两千刀盾,形成蛇头,掩护着三千火枪手,快速向郭天才部队贴靠了上去。
两千手持长枪、长矛的士卒,掩护一千火枪手,形成蛇尾,卷向张名振的中军战场。
“砰!砰!砰!”
一阵阵密集的枪声响起,三段射击的子弹,形成密不透风的枪林弹雨,不断射击在外围的清军士卒身上。
双方近距离的交战之中,火枪的威力和射速,展现的淋漓尽致。
随着李之芳率领右军营火力支援,郭天才帐下火枪手,迅速朝着李之芳的军阵靠拢了而来。
郭天才亲冒矢石,率领一队刀盾,长枪长矛兵,集合前军营的士卒,逐渐收拢队形,在李之芳的侧翼形成一道防御阵型。
配合默契的两人,以勇猛见长,长枪敢战的著称的郭天才,率领收拢的前军营,很快就拦住了清军的攻击步伐,并稳住了地形。
这个时候,一直追着郭天才猛攻的敌将栋鄂都类,眼见明军稳住阵型,心有不甘的他,挥舞着战刀吼道。
“大清的勇士们,随我破阵!”
占据上风的八旗将士,人人悍勇,怒吼着冲杀了上来。
“贼将找死。”郭天才见建奴骑兵,有一次发起冲锋,愤怒的他,跃马持枪而出,朝着都类杀奔而去。
“保护将军,随我冲啊!”
游击将军白光勇,见郭天才杀了出去,担心有失的他,扛着军旗,带着帐下人马,掉头迎面冲向了战场。
“杀!”
虽然已经激战了一个多时辰,此刻的郭天才,早已经换了一匹战马,身上的甲胄更是鲜血染的通红。
但面色坚毅,目光凌厉的他,却是越战越勇,手中长枪横扫连刺,杀得敌骑人仰马翻。
“锵!”
很快郭天才便冲到了都类面前,长枪疾刺,都类手中马刀挥砍,二人快速的缠斗在了一起。
“锵!”
刀枪连续碰撞之下,发出一阵镔铁声响。
“噗嗤!”
买了一个破绽的郭天才,借着长枪的优势,一个回马枪刺出。
都类追击之下,直接被长枪刺了个透体而穿。
“呃~啊!”
随着郭天才手中长枪奋力抽出,马背上的都类惨叫一声,跌落马背而死。
“杀奴!”
郭天才大喝一声,带血的长枪,连续横扫疾刺而出,把冲上来的敌骑,尽数扫飞,刺落马背。
在李之芳率军切入战场不久,神武军阵势逐渐稳固。
原本被鳌拜率领的八旗骑兵,冲的大乱的中军阵势,在张名振坐镇督战下,加上鳌拜率领的骑兵,连番冲击失败,战力也逐渐回落。
“张总兵,我们援军来了。”
就在战斗处于白热化,清军大将佟国赖率领的援军,从城门冲向战场之际,宋奎光率领的神机左右二营一万六千人马。
也从战场两翼,排列着攻击阵型,朝着战场杀奔而来。
陷入神武军中军营战阵之中的鳌拜,这一刻却没有因为胜利冲昏头脑。
在发现明军切割了他与后军联系,两翼又出现大量明军援军的情况下,鳌拜立即喝住战马,环顾左右吼道。
“跳转马头,随我杀出去。”
当机立断的鳌拜,这个时候,虽然没有能力,冲杀张名振的军旗,但想要冲出去,却同样无人能够阻拦。
就这样鳌拜率领帐下的骑兵,大摇大摆的杀了回去。
“战机已逝,全军撤退!”
与穆生辉,赖塔各旗人马汇合之后,鳌拜率军从容后撤。
这一幕,看得张名振双目冒火,牙关紧咬的他,挥舞拳头吼道。
“不杀此贼,吾枉为大将也。”
“传我军令,各营收拢人马,向中军靠拢。”
“后军营各哨,就地建立营寨,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襄阳城下的战斗,随着宋奎光率领的援军赶到,清军撤退而暂时结束。
汉水对岸的樊城镇上,韩烈这会率领亲卫前后二营,进入镇子扑灭了敌军放的大火。
“报!大将军,建奴精锐尽出,北门外的神武军遭到攻击。”
接到传令快马送来的消息,韩烈眉头微皱,但却并没有震惊。
罗平安派人送来军情,只是例行通报,并不是求援。
神机军在襄阳东门外,神武军在北门外佯攻,两军总兵力高达八万,即便遭到攻击,韩烈也坚信,绝对不会出现溃败,甚至惨败的结果。
“我知道了,告诉罗总兵,务必与张总兵紧密配合,相互支援。”
韩烈吩咐了一句,转头对亲卫后营参将余世忠道。
“余参将,你率部留守城镇,救济百姓,整顿防务。”
“王德,传令孙思克,率军后撤,不必再追击。”
“孙平,传令崔定国,率领万骑军撤回来。”
“常参将,你集合所部人马,随我立即返回襄阳。”
稍作思虑,韩烈快速下达了几条命令。
崔定国率领的万骑军,一路追出三十多里,沿途掩杀了逃窜的胡心水,夏龙山所部溃兵三千余人。
直到接到孙平送来的军令,这才喝住战马:“大将军有令,停止追击,回师襄阳。”
至此,经历大半天的战事,全面宣告结束。
入夜时分,吴三桂率部跑出百余里,获悉明军撤去,这才停下了脚步。
等待吴国贵,夏龙山,胡心水各部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
“见到诸位将军归来,本王总算可以入睡了。”吴三桂没有问损失,而是一脸欣慰的上前,拉住三人之手,亲切的关怀着三人可有受伤。
感受到吴三桂真诚的关怀之情,吴国贵三人也是十分感动。
“有劳大王挂念,卑职等何其幸也。”
吴三桂军中诸将,幸运团聚之后,匆匆撤往新野驻扎而去。
同样,傍晚左右,韩烈率军回到襄阳东门外营地。
当看到张名振呈送上来的战报,看到杨朴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前军参将关武,后军参将张扬皆战死的消息,韩烈顿感心痛如绞,捂住剧烈疼痛心口的他,抑制不住情绪的喊道。
“天不佑我,致使吾之爱将折损,痛煞我也。”
看到韩烈悲痛的瘫坐在地,虎目泛泪的惨呼之声,张名振满脸羞愧的跪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傲气。
监军使孙奇逢,顾炎武在旁,感伤的低下了头颅。
罗平安和刘楗上前,搀扶起韩烈的刘楗有些沉重的宽慰道。
“大将军节哀。”
罗平安也是感同身受的表情痛苦哀伤,他与杨朴,关武、张扬几人不但是老兄弟,私交也是深厚。
想当年他们在鱼台微山湖相遇相知,当时韩烈还只是鱼台的百户,他们这帮老兄弟,也都是无官无职的底层之人。
这些年来,跟着韩烈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可如今却英年早逝,如何不让他悲痛欲绝。
“都退下吧。”
重新落座的韩烈,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
帐下一众文武官吏,见韩烈心情不快,一时也不知道如何相劝,只得叹气退了下去。
今日樊城之战,驱逐了吴三桂,杀敌两千余人,俘虏一千五百余人,算是小胜一场。
可襄阳北门外一战,神武军战死三千五百人,伤了四千余人,副将兼中军营参将杨朴重伤昏迷,腿脚多处骨折。
即便醒来,必然也要留下残疾。
关武、张扬二将战死,这几人能力或许一般,但对韩烈忠心耿耿,他们的战死,对于韩烈来说,无论是情感上,还是军中支持度和威信,都有是不小的打击。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独坐帐下的韩烈,表情严肃,目光凌厉的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发出了一声低吼。
韩烈是一个自我调解能力很强的人,别看他在将士们面前,态度亲和,笑容温暖。
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前世的他就喜欢一个人独处,不喜欢社交,属于一个内向之人。
重活一世,他骨子内的性格并没有改变。
只是肩上的担子,让他不得不面对世人。
“襄阳必须拿下,来日忠义军,忠烈营到了后,先拿下长寿山敌营,也该对襄阳展开强攻了。”
冷静下来的韩烈,大脑便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如今吴三桂被自己驱赶撤离,有亲卫后营作战樊城,作为监视,即可切断襄阳北面退路,又可以防范吴三桂杀回来。
接下来再拿下长寿山敌营,又可以切断豪格一指,到时候四面合围,就算一战无法全歼城中人马,也可以逼迫豪格向关中撤退。
思考衡量了一遍又一遍襄阳接下来的战局,韩烈再复盘了一下今日城北之战。
虽然这一场战斗,损失严重。
但张名振并没有太大过错,李之芳的表现更是优异,郭天才临阵斩杀敌将都类,身受创伤数十处,成功保住了前军营大部兄弟。
这些都是值得表扬的。
同样,清军死伤也高达五千人,并没有取得全胜,顶多算是惨胜。
月上中天,寒意袭人。
正当韩烈有些困意之时,帐下值守的王德来报道。
“大将军,忠义军杨总兵,忠烈营袁总兵率军到了城南外。”
听到这个消息,韩烈困意顿消,精神一振的他,连忙回道。
“牵我战马来,立即去南门外迎接杨兄。”
韩烈帐下各军主将,崔定国和罗平安年龄与韩烈相差差不多一轮,故而私下场合韩烈一般都称呼二人老崔和老罗。
杨衍比韩烈大六岁,但韩烈却一直以杨兄称呼他。
这也是所有将领之中,唯一由此殊荣之人。
韩烈称呼杨衍为兄,可不是对方年龄比他大,而是杨衍当年在兖州与他相见时,当时韩烈不过是一百户。
作为将门世家的杨衍,却已经是参将,帐下还有数千人马。
可就是在这样身份地位悬殊的情况下,杨衍毅然接受了韩烈的指挥。
从而奠定了兖州之战的胜利,让韩烈一战成名,受到崇祯皇帝的召见封赏。
可以说没有杨衍当时的支持,就不会有韩烈崛起契机。
除了这份支持外,这些年来杨衍独掌一军,每战当先,战功赫赫,忠心耿耿,成为韩烈最得力的臂膀之一。
也正是二人之间彼此的信任扶持,让韩烈打从心底信任杨衍,并把他当成了自己兄长一般。
闻讯起来的孙思克,刘楗跟着韩烈,带领一队亲卫,赶到襄阳城南数里之外,见到杨衍之时,忠义军,忠烈营的将士,已经开始挑灯开始建立营寨。
“杨兄,一路辛苦了,看到你归来,吾可安睡矣。”
二人见礼相拥之下,杨衍见韩烈面有忧色,还不知道今日上午战事的他,听到韩烈这话,有些敏感的意识到,发生了大事。
但这会忠烈营的一众大将都在,二人也无法私下交流。
“大将军,末将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忠烈营主将,袁宗第总兵。”
在杨衍的介绍下,韩烈与忠烈营主将袁宗第,副将党守素,中军营参将王进才,前军营参将刘芳亮,后军营参将蔺养成。
左军营参将张鼐,右军营参将谷可成等人见礼寒暄。
“大将军,这位是原郧阳守将王光泰,其兄王光恩被家奴所杀,他率部在房县起义,加入到了我军。”
韩烈虽然早就知道消息,这会在杨衍的介绍下,还是热情的上前行礼道。
“欢迎王将军弃暗投明,今后就是自家兄弟。”
王光泰也就是三十岁左右,面容泛黄,身形消瘦,一双眼睛却很有神采。
“承蒙大将军器重,愿效犬马之劳。”
王光泰这次北上,所部五千多人马,以及帐下将领,他的弟弟王昌,副将李世英,李锦山,苏名榜等人,皆在军中。
韩烈没有自恃身份,而是一一上前,与众人寒暄见礼。
“夜色已深,帐外寒冷,诸位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大家随我入帐喝碗热汤,再下去好好休息。”
韩烈微笑的向着众人拱手作揖,这才引领着大家入帐。
忠烈营监军使杨文荐,见韩烈虽然一身戎装,身上却没有丝毫凶悍之气,反而儒雅温和,也是暗暗称奇。
他也是第一次见韩烈,却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韩烈,竟然是这般气质儒雅,温润如玉。
更让杨文荐没有想到的是,韩烈在大帐落座后,更是没有丝毫架子,席地而坐的他,笑着招呼杨衍在身旁坐了下来。
“杨大人,你在房县坚持原则态度,不但挽救了忠烈营,也挽救了我大明朝廷的声誉,我已经向朝廷上报了你的功绩。”
“吏部升迁的文书,我想不用多久就会下达,我的意见是加授你兼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继续留任忠烈营监军使一职。”
“你也是各军之中,第一个升任正四品的监军使,祝贺你啊。”
随着韩烈的话语落下,杨文荐有些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
一脸激动的他,躬身作揖拜道:“卑职只不过是做了份内之事,岂敢受大将军如此礼遇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