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国贵摆出的攻击阵型,崔定国在军阵之中,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陈德,莫要着急进攻,敌人这是要拼命,我们这要是冲上去,必然会两败俱伤。”
“等等张国柱、王遵坦率领左右二营赶到,再进攻不迟。”
陈德喝住战马,手持千里镜,观察了一下对面军阵情况,也是吓了一跳。
五千具装骑兵,旌旗招展,气势如虹,杀气腾腾的阵势,丝毫不弱于万骑军的兵锋。
眼下张国柱和王遵坦率领的左右二营,还在身后未赶到战场。
崔定国和陈德率领的中军营,只有四千骑兵。
虽说硬拼未必会输,但也没有必胜把握。
在占据主动优势情况下,与敌军血拼,不顾伤亡代价,这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吴总兵,明军被我们所震慑住了,要不要发起进攻?”
吴国贵身旁的副将童逵行,见到明军停下脚步,有些振奋的问道。
“明军军阵严密,这不是害怕,而是他们不想跟我们血拼。”
“你看看他们身后,烟尘滚滚,显然是在等待援军。”
“这个时候我们冲上去,一旦他们援军赶到,想要脱身就难了。”
吴国贵脸色平静,冷静的可怕。
现在两军相隔不足数里,一旦发起冲锋,想要脱离战阵,几乎不可能。
明军不进攻,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正好争取时间,休息片刻,为接下来撤退赢得时间。
半个时辰左右,张国柱率先率军赶到,紧接着王遵坦率领的右营也出现在战场后方。
“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立即撤退。”
吴国贵一扯马缰,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
早就接到军令的人马,纵马飞奔,撒丫子开始奔跑撤离。
“敌人要跑,随我出击!”
陈德见状,顾得不多想,提枪跃马而出,率领中军骑兵追了出去。
崔定国也是眉头微皱,显然他意识到,自己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机会。
这会张国柱、王遵坦率领的左右二营,一路飞奔而来,虽然不至于兵疲马乏。
但气力却消耗大半,根本无法追上正处于养精蓄锐的吴国贵所部骑兵。
双方人马你追我跑,一口气跑出三十多里,虽然追上了撤离的一些敌军步卒,却让吴国贵率领的骑兵,以及早先一步出逃的吴三桂跑了。
樊城镇外战斗打响之际,襄阳北门外,随着鳌拜率领的两万多马步骑兵杀出,两军竟然爆发了一场惨烈之战。
鳌拜率领的两万八千满蒙汉八旗马步人马,以满洲两黄旗一万骑兵冲阵,突然对张名振的军阵发起冲锋。
虽然张名振早有防备,但空旷的平原地形上,面对如洪流一般席卷而来的铁骑冲锋。
神武军前军营参将关武,左军营参将郭天才,迅速结阵迎击。
主将张名振,副将杨朴率领中军营,退往后军营,结阵护卫炮兵哨的火炮和炮兵。
“李之芳,率领右军营从侧翼攻击,务必挡住敌骑。”
“张扬,炮兵各哨人马,调转炮口,向敌军展开炮击。”
看着浩浩荡荡,如旋风一般靠近的敌骑,张名振快速下达反击命令。
然而,出乎张名振预料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
高速冲锋的女真骑兵,在冲向前军营和左军营的最后一里距离时,军阵之中的鳌拜,手中战刀一挥,突然方向一变。
一万两黄旗铁骑,竟然一分为二,一队人马在都统穆生辉,副都统都类诸将的率领下,继续冲向了郭天才,和关武的左军营和前军营。
而鳌拜率领护军参领赖塔,富喀禅,率领的前锋人马,直扑张名振的的中军营而去。
在这样一马平川的地形上,飞速奔跑的骑兵,速度之快,冲击力之大,不亚于一场雪崩。
这一刻,后军营的炮兵大队,根本来不及做出攻击。
张名振立于军阵后方,脸色瞬间变色。
“弓弩射击,长枪长矛手顶上去。”
“将士们,稳住阵型,不要乱!”
副将杨朴,兼中军营参将杨朴,跃马而出,冲到了军阵之中。
“嘭!嘭!嘭!”
另一边的满洲都统穆生辉,都类率领的镶黄旗骑兵,狠狠撞击在郭天才、关武的军阵前。
飞奔的战马,狠狠撞击在前排的士兵身上,挡在前面的士卒,瞬间被撞飞而起。
一个瞬间,无数的士兵被撞的身体崩裂,口吐鲜血重重跌落地面而死。
队形大乱的明军士卒,虽然悍勇的冲了上去,但在敌骑的冲击,以及马背上披甲敌骑手中锋利马刀劈砍下,不断地倒在了马刀之下。
“明军威武!”
郭天才一声长啸,手中长枪高举,跃马而出的他,厉声吼道。
“杀!”
长枪如毒蛇吐信般,幻化出一道枪影,落在敌骑身上,冲入军阵的几名敌骑,无不是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左军营的将士,见到主将杀出,无不是精神一震,纷纷抽刀在手,扑杀向冲上来的敌骑。
相比起神武左营的人马,前营关武率领的人马,因为没能封住撕开的口子,转眼就被敌骑凿穿了军阵。
右营参将李之芳率领的人马,原本接到的命令,是侧击建奴骑兵。
但在见到鳌拜率领的骑兵冲向中军大阵时,李之芳当机立断的选择回援中军。
“保持射击队形,向敌军展开攻击。”
左右二营的将士,人手都配有神机火枪,同时每人也配备了雁翎刀,无论是远射还是近战,都是各军之中的精锐。
“砰!砰!砰!”
战场上的枪声,并没有阻挡鳌拜的冲锋,反而激起了鳌拜的凶悍之气。
军阵之中的鳌拜,纵马飞奔,手中长柄斩马刀,高举在手,坐下骏马,如风驰电挚般,冲向了张名振所处的军旗之下。
很显然鳌拜这是想要效仿,前日张国柱阵斩绰和诺的壮举。
“吼!”
十步开外,鳌拜一声长啸,手中斩马刀化作一道长虹,斩落在挡在他面前的明军士卒身上。
“噗嗤!”
刀锋划过,寒芒乍现,挡在他身前的数名士卒,无不是衣甲破碎,鲜血飞溅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嗷!”
鳌拜身后的护军参领富喀禅,紧随其后,手中马刀劈砍,口中同样发出一声狼嗷之声
正黄旗的女真骑兵,人人如狼似虎,发出一声声狼嚎之声,嗷嗷叫的纵马杀进了神武军的中军大阵。
“明军威武!”
军阵之中的张名振,怒吼一声,手中战刀一挥,厉声吼道。
“随我杀奴!”
“杀奴!”
八千将士齐声响应,挥舞着手中刀枪剑盾,与冲入军阵的敌骑,奋力厮杀在了一起。
鳌拜,穆生辉率领两黄旗骑兵杀入神武军各营军阵之际。
后方的一万八千步卒,在固山额真和硕图,梅勒章京多积礼,希尔跟一众将领率领下,也快速的杀进了神武军的前军营和左军营。
前军营参将关武,率领的前营人马首当其冲。
原本一开始,他就遭到敌将穆生辉,都类,率领的五千镶黄旗骑兵冲击。
军阵被对方敌骑凿穿,军阵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会他根本来不及合拢阵型,就被再次冲杀上来的八旗步卒切入军阵。
关武虽然奋勇当先,手持长矛,厮杀在前方,为全营将士指明进攻方向。
但他的能力和武力值,终究与当世名将,差距较大,在这样的乱局之下,他不但没能合拢军阵,反而被再次冲杀上来的敌军,把军阵冲的七零八落。
“明蛮贼子,授死吧!”
军阵之中的关武,挥舞长矛,拼杀正酣,举矛刺死一名敌骑直击,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破风之声。
不等他反应过来,耳边炸雷般的吼声响起,下一刻关武只感觉痛感传来,紧接着他的头颅便飞上了半空。
因为这一刀太快迅猛,以至于关武人头落地之时,面色已经栩栩如生。
“明蛮贼将已死!”
马背上一脸凶悍敌将,正是鳌拜之弟护军参领穆里玛。
“嗷!”
紧随穆里玛左右的一众军旗手,看到敌将被杀,无不是振奋的发出了狼嗷一般的吼叫声。
“嗷!嗷!嗷!”
战场上的女真将士,人人目露凶光,兴奋的仰天长啸。
此刻的这帮来自黑山白水的野猪皮,仿佛化身成为草原上的恶狼。
他们头戴铁盔,身穿布甲,挥舞着手中锋利的战刀,恶狠狠的冲杀进,已然混乱成一团,处于崩溃的前军营士卒。
关武惨死的一幕,让全营将士心中恐惧,也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的方向感。
“白光勇,挥动军旗,紧跟着我的步伐,随我杀!”
左军营军阵之上的郭天才,在看到前军营的军旗倒下的刹那,意识到前军营即将崩溃的他,不但没有生起半点怯色,反而激起了他的拼死之心。
“杀~杀啊!”
左军营的将士,处于前军营侧翼,这会刚好与镶黄旗大将都类,率领的一支骑兵,正面碰撞在一起。
不过,这支一千多人的骑兵,在凿穿了前军营的时候,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战马的优势就是冲击力和速度,但在冲阵之后,速度下降,冲击力自然也就跟着减弱了下来。
都类,全名栋鄂都类,隶属满洲正红旗,其亲何和礼是后金五大臣之一,母亲是固伦端庄公主。
也就是老奴努尔哈赤的嫡长女,故而都类可是满清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授封爵位镇国公。
而且他的岳父,又是礼亲王代善。
相当于他娶了舅舅的女儿为妻,而他母亲又是代善的姐妹,这就等于亲上加亲。
可即便是如此身份地位,他却依旧要冲锋陷阵。
因为在满清开国之初,上到皇子,下到旗人,爵位和地位,必须靠军功获取。
都类此时也并不年轻,四十多岁的他,当然也算不上年迈。
面对郭天才率领的明军,他没有胆怯,尤其是身后这个时候,步卒已经杀了上来。
“进攻!”
挥舞着战刀的他,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坐下战马飞奔。
他率领的一个甲喇骑兵,一千多骑兵将士,形成的功绩队形,这一刻突然加速,狠狠的朝着左军营冲撞了上来。
“明军威武!”
郭天才一声长啸,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刺出,迎面冲来的一名敌骑,被他手中长枪瞬间贯体而出。
“噗嗤!”
错马而过的郭天才,手中长枪一震,挑飞敌骑的同时,一朝横扫千军。
冲上来的数名敌骑,无不是胸骨断裂,身形倒飞而出。
“杀!”
扛着军旗的白光勇,紧随郭天才身后,见到主将大展神威的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吼声。
“杀!杀!杀!”
左军营的将士,备受鼓舞,挥舞着刀枪,前仆后继的扑杀了上去。
也正是这一声声山呼海啸的喊杀声,彻底拯救了已经崩溃的前军营将士。
“是左军营的弟兄救援来了,弟兄们随我杀啊!”
前军营各哨游击将军,各大队千总,无不是精神一震,齐声响应,收拢着人马,与冲杀上来的清军人马,展开了拼死厮杀。
这会已经赶到北门城头的豪格,目睹城外两军厮杀正酣。
热血沸腾的他,厉声吼道:“牵我战马来,骁骑营随我出战。”
“主子,万万不可,战场凶险,您是三军主帅,岂可逞一时之勇?”索尼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豪格劝说道。
左右众将也纷纷劝说,都统佟图赖也请缨道:“卑职愿意替王爷出战。”
“我等愿为王爷出战。”额驸布颜代,固山贝子图伦,齐蓝布等人也纷纷请缨。
豪格见大家呼啦啦跪在自己面前,黑着脸不快道。
“佟图赖,硕詹,你二人率一万人马,驰援鳌拜,一定要确保鳌拜不失。”
“巴哈纳,努山你二人,各率五千人马,出东门牵制东门外的明军,防止他们增援北门之敌。”
“喳!”
被点到名字的将领,连忙躬身而退。
豪格在增兵的同时,东门外的罗平安,同样接到北门神武军,遭到清军攻击的消息。
“宋副将,你立即率领左右二营,增援北门,神武军不容有失。”
“卑职明白。”披挂上马的宋奎光,拱手一拜,率领左右二营的人马,迅速离营而出。
“姚成,你率领前营人马,做好战斗准备,敌军若杀出城,给我杀回去。”
“刘文昭,下令炮队,瞄准东门城头,展开炮击。”
“中军营各哨收好营垒,不得妄动。”
“顾监军,立即安排传令快马,向大将军汇报军情。”
罗平安下达完军令后,快步走出大帐,爬上一座箭塔,手持千里镜,观察起城头敌军动向。
樊城镇的一场战斗,这一刻却搅动了敌我双方大战。
城北神武军中军营,后军营的人马,在鳌拜,富喀禅率领的五千八旗铁骑的冲击下,前队阵势已然被撕开。
纵马冲上去指挥战斗的杨朴,这时却被一支流矢射中战马,吃痛之下的战马,惊跳而起,把他给掀落马背。
不幸的是,受惊的战马,不但踩断了他小腿骨头,一只脚还踩到了他左手手腕,导致他身体多处骨折。
“将军落马了……”
左右亲卫看到这一幕,无不是大喊着冲了上来。
紧随其后的游击将军全仲兴,这会也飞马冲了上来。
“来人,把将军扶上战马,护卫他退下去。”
大喝一声的全仲兴,扛起军旗,跃马而起,厉声吼道。
“众将士随我杀啊!”
“杀~杀啊!”
中军营的将士,齐声高呼,挥舞着刀枪,稳住阵型,奋力与冲锋的敌骑厮杀在一起。
张名振在军阵后方,眼见两军已经绞杀在一起,这个时候要是再发射炮弹,已经来不及,还会误伤自己人。
但敌骑来势汹汹,展现出来的勇猛之势,让张名振也是压力倍增。
这个时候,整个北门外,方圆十余里的战场,各营各自为战,张名振手中只剩下后军营没有动。
为了稳住前队阵势,他当即下令道。
“张参将,率领后军营前哨的人马压上去,务必守住阵线。”
后军营四哨人马,左右二哨是炮兵哨,肉搏战非他们强项。
前哨战斗力最强,属于后军营的护卫队,后哨主要是后勤人员,比如伙夫,救护,运输人员。
但这个时候,为了稳准阵线,张名振也只能把后勤人员都推上战场。
炮兵二哨的士卒,属于精贵的技术兵种,不到生死存亡时刻,张名振肯定不能让他们上。
后哨又是后勤人员,上去也是送死,自然也无法出战。
后军营参将张扬,率队刚进入战场,就见到受伤昏迷的杨朴被抬了下来。
“快,把杨副将抬回去救治。”
“张参将,中军营军旗倒了。”张扬话语刚落,哨兵指着前方军阵,扬声呼喊了起来。
马背上的张扬,举目看去,果见军旗已经倒下。
“举起后军旗帜,齐声高呼,明军威武,以壮军威。”
张扬也算是沙场老将,这个时候倒也是临危不乱,纵马持枪而起的他,扬声大呼而起。
而这时前方军阵之中,扛旗的游击将军全仲兴,同样因为中箭,跌落马背而死。
先是杨朴,后是全仲兴,接连中箭,这显然不是意外。
原来鳌拜帐下,有一支百余人的神射手。
这会他们跟随在鳌拜左右,手持强弓,专司针对明军旗手,展开了精准狙击。
从而导致明军旗手,带队将领,接连中箭被杀。
“嗷呜!”
冲锋的鳌拜,再次看到明军旗帜倒了,不由兴奋的仰天发出了一声狼嚎。
纵马飞奔的他,手中斩马刀,左右翻飞,刀光飞射,所到之处,挡在身前的明军士卒,无不被他砍翻在地。
“嗷!”
横冲直撞的建奴骑兵,见到鳌拜的神勇,无不是热血沸腾,发出一声声嚎叫。
一转眼功夫,鳌拜与富喀禅再次看到飘扬的明军军旗。
“斩将搴旗,舍我其谁!”
鳌拜双目圆睁,一双虎目爆发出一道精光,拖刀飞马直驱张扬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