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捷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那小将,迟疑的回道。
“回禀大将军,此人是叛将孙得功的次子。”
“孙得功是何许人?”韩烈一愣,听杨捷这意思,这人好像很有名,可他却丝毫没有印象。
策马在韩烈身后的参军刘楗,驱马上前一步,回禀道。
“大将军,孙得功是前朝辽东巡抚王化贞帐下的中军游击,这人在天启二年,在西平堡率部开城,献了广宁城,在辽东造成巨大影响。”
“导致后退的王化贞被朝廷问罪诛杀,此贼曾被天启,崇祯二帝列为叛逆首恶。”
“天启二年那不是二十多年前了吗?”韩烈闻言也不由露出一丝讶然,二十多年前就投降建奴的辽东边将。
这资历在建奴那边,少说也得是公侯级别的爵位,官职应该不低才是。
可韩烈的记忆中,竟然没有孙得功这号人。
“那孙得功可还活着?”想到这里的韩烈,立马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孙得功要么死了,要么就是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回大将军,孙得功早在崇祯七年就病逝了,死前因为筑义州城有功,被建奴伪皇帝皇台极此封为三等梅勒章京。”
杨捷在辽东多年,说起来杨家和孙家祖辈,都是世袭军户,还有些交情。
去年杨捷归降时,曾拜访过孙得功的长子孙有光,想要叙叙旧情。
但孙有光对他颇为冷淡,倒是眼前这个孙得功的次子孙思克,与他一见如故,二人在京城时曾喝过几次花酒,交流过兵法武艺。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
韩烈得知孙得功投降在二十多年前,又死在了十年前,对于这么一个历史上几乎没有名气之人,倒是没有太大憎恨。
别说二十年多年前,就是十年前他都还没降临大明朝,自然犯不上与一个私人计较。
“罪人孙思克,今年十七岁。”
跪在营门口的孙思克,也不知道韩烈的身份地位,但他认识杨捷,虽然不知道杨捷,为何跟随在韩烈身边,摇身一变又成为了明军。
但他也并不笨,韩烈骑着高头大马,银甲白袍,左右将士个个威武不凡,显然是明军大将。
“孙思克?这个名字倒是不错。”韩烈颔首点头之余,觉得这个名字颇为熟悉,故而夸赞了一句。
“你有何所求?”
“回禀将军,家兄被火炮炸伤,刚才突围之时,又跌落马背,导致伤口撕裂,流血不止,还请将军派医官救治家兄一命。”
“罪人从此以后,愿意肝脑涂地,誓死报答将军恩情。”
孙思克见韩烈态度亲和,心知有门的他,连忙磕头拜求道。
“念在你救兄心切,这事我帮了。”韩烈随即对杨捷道。
“你去安排医官,救治他兄长。”
“末将遵命。”杨捷连忙拱手应道。
“谢谢将军,敢问将军尊姓大名,容某厚报。”孙思克闻言,也是激动的连连喊道。
“先去救人吧,稍后你自会知道。”韩烈摆了摆手,驱马带着众将走进了营寨。
“杨大哥,那人是明军大将吗?怎的如此威风凛凛,比咱大金国的豫亲王,还威武霸气呢。”
看着韩烈的背影,孙思克一脸羡慕的说道。
“那是大明朝的征虏大将军,当朝太傅,长平侯,三镇总督,提督六省军务的韩公,讳名烈。”
想到刚才在战场上,韩烈对他的教诲,还把叶臣的人头,让给了他立功。
杨捷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崇拜之色说道。
“他是韩……”一脸震惊的孙思克,差点直呼出了韩烈名字。
但在最后时刻,他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位者称呼上位者名字,那是大不敬。
而且现在他还是一个俘虏罪人,这要是传到韩烈耳中,杀了他也不为过。
“行了,医官来了,赶紧去救你兄长吧。”
杨捷见到军中医官来了,招呼孙思克说道。
“你小子倒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大将军私下里为人亲和仁善,你要是愿意,我帮你引荐一下,入大将军亲卫营。”
“将来定可以飞黄腾达,完成你的夙愿。”
杨捷之所以这么说,则是他知道孙思克有报国戍边的志愿。
只是如今他还年轻,加上其兄孙有光管着他,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今后还要杨大哥提携。”孙思克笑着恭维了一声。
从小在义州长大的他,父亲孙得功死后,他一直跟在兄长生活。
其兄孙有光虽然跟随其父征战多年,继承了父亲汉军镶白旗三等梅勒章京职务,相当于明军参将职务。
但也留下了满身伤痕,时年不过三十岁的孙有光,这几年因为旧伤原因,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子嗣都未能留下来。
如今他们孙家,也就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这也是孙思克拼了命,也要救兄长的原因。
“旧伤严重,又添新伤,即便能够保住性命,以后怕是也要常年卧床休养了。”
当医官为孙有光检查完伤势后,摇了摇头说道。
“还请医官大人相救,只要能够救活家兄,某感激不尽。”
孙思克现在只想让兄长活命,至于今后会怎么样,那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小将军不必客气,杨将军说了,这是大将军的吩咐,在下自当尽全力。”
医官拱手回礼说道。
医官救治期间,杨捷把孙思克叫到一旁,郑重的问道。
“你兄长这身体,肯定需要长期休养,刚才你说了要为大将军效力,待会医官救治结束,你随我去见大将军。”
“不知你意下如何?”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孙思克恭敬的拱手拜道。
“杨大哥放心,我孙思克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如今我孙家在义州,并无血亲,我大哥的几房妻妾,因为我大哥的身体,也没有诞下子嗣。”
“我孙思克并无后顾之忧,若大将军不弃,我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大将军的。”
这边杨捷和孙思克叙话之时,韩烈在营寨内,接见了兖州指挥使严忠,以及兖州知府李昌期等人。
“这些天你们打的不错,成功牵制了敌人,我要为你们请功啊。”
韩烈先是盛赞了几人一番,接着又道:“兖州城地接南北,是运河要道,也是山东腹地,不容有失。”
“今日一战,我军俘虏上万人马,其中大部分是伤员,你们负责接收,编入兖州营。”
“严忠你以指挥使一职,兼任守备营守备,这支人马全部交由你统率。”
“李知府,樊同知以及诸位大人,务必精诚合作,守好兖州,守卫好这一方山水。”
“大将军教诲,我等谨记于心。”
严忠,李昌期等人纷纷拱手应道。
接见完众人后,韩烈让李之芳把严忠等人送出了大帐。
然后,听取了刘楗汇报的战果统计。
好不容易忙完了,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大将军,晚饭准备好了,是否用饭?”
日落时分,营寨士卒开始用饭,值守的亲卫营百户白光勇前来询问道。
“把饭菜端上来吧。”韩烈还真有些饿了,遂放下手头文书,洗了把手和脸,坐到桌前刚要吃饭。
帐外值守的另一名百户李师膺来报道。
“大将军,杨参将求见。”
“让他进来。”韩烈抬头看到杨捷带着孙思克而来,遂招呼二人道。
“吃饭没有?”
“卑职失礼,打扰大将军用餐了。”杨捷赶忙拱手回道。
“坐下一起吃,自家兄弟,不必客气。”韩烈摆摆手,扬声对帐外的白光勇吩咐道。
“再送两份饭食前来。”
杨捷这些天跟在韩烈身旁,知道韩烈不拘小节,既然这么说了,他就顺势坐了下来。
孙思克却有些拘谨,有些紧张的正襟危坐在那。
“小兄弟叫孙思克对吧,在我这不必拘谨。对了,你兄长怎么样?伤势稳定下来没?”
韩烈提起火炉上的茶壶,微笑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看着韩烈递来的茶水,孙思克更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恭敬的回道。
“有劳大将军挂念,医官说家兄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势严重,今后怕是无法再正常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