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铁骑可是百战骑兵。
吴三桂帐下的三万士卒,虽然真正的关宁铁骑人数,如今只剩下八千人马。
但是其余的士卒,依旧配备了代步的马匹。
有马匹代步的士卒,行军速度自然要比普通步卒要快的多。
东门外的韩烈,接到探马汇报,得知吴三桂的人马从西门逃窜了出去时,想要再追击已经为时已晚。
“这帮奸贼,一个个都成了人精吗?”
得知吴三桂跑了,韩烈有些不甘的低吼道。
“传令各军,立即对长安城展开攻击,三天之内,孤王要拿下长安城。”
“同时向城头喊话,凡是开门投降者,一律优待。”
“顽抗不降者,破城之日,全部杀光!”
也难怪韩烈生气,富平的洪承畴跑了。
现在吴三桂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跑了。
而洪承畴,吴三桂都是他要杀之而后快的大汉奸。
这样的敌人,可是不死不休存在。
多让他们活一天,那都是祸害。
见韩烈难得的发火,近卫营主将张煌言,连忙恭敬的一揖回道。
“臣亲自前往督战。”
在韩烈的军令下,张煌言亲率近卫营四万将士,对东门城墙展开了猛烈攻击。
同时李岩率领忠勇军的四万将士,也对长安北门发起了猛攻。
“王辅臣,明安达礼,你二人率领骑兵,迂回到西门外,给我封锁四门出路。”
“决不能再让城中之敌逃了。”
长安四门,东北二门主攻,西门拦截。
南门虽然暂时无法展开攻击和封锁。
不过,韩烈也不担心。
因为孙思克率领的侍卫军中军,以及整编过后的神武军两万人马,即将拿下蓝田关。
只要攻破蓝田关,这路兵马就能补上南门缺口。
对长安实现四面合围。
连续两天的强攻下,虽然未能拿下城门。
但对于被迫留下守城的李国翰,柯永盛率领的守城兵马,除了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外,也给这些守军将士。
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李国翰和柯永盛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与韩烈交手。
从南直隶到湖广的武昌和襄阳,再到南阳府,以及这两天的长安攻防战。
每一次与明军的交战,对于二人来说,都是一场生死考验。
坐镇东门城头的李国翰,以及北门城头的柯永盛,都是汉军旗的都统,这在满清朝廷之中,二人的官职,基本上已经达到最高级。
接下来他们就算立下再多的功勋,能够封赏的也就只有爵位。
身为汉军都统,这二人倒是根正苗红的满清旗人。
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年少的时候,跟随父辈投降的建奴。
像李国翰的父亲李继学,虽然是一名商人,但却是大明辽东经略杨镐培养的官商。
原本杨镐培养李继学,是为了让他深入辽东打探情报。
结果这厮反而投降了满清,成为一名双面间谍。
到杨镐死后,李继学带着儿子李国翰家人,转身就投入了当时的努尔哈赤怀抱。
同样,柯永盛的父辈,也是明军将领出身。
也是在后金年间,投降的满清。
这也是为何辽东汉军八旗将领,一大堆汉人的原因。
面对明军的猛烈进攻,东门城头上的李国翰,率领的六千守军。
同样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亲自坐镇城门楼指挥的李国翰,虽然明知此番留守,只怕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但身为满清的铁杆忠臣,他没有胆怯,也没有畏惧,更没有退缩之意。
他帐下的人马,也都是汉军镶蓝旗的精锐士卒。
“弟兄们,咱们的妻儿子女,都在辽东,今日为国捐躯,虽死无憾。”
“皇上也必然会善待咱们的后人,弟兄们随我奋勇杀敌。”
“杀死一个南明贼子,咱们也够本了。”
面对炮火之下,如潮水一般冲上来的明军。
李国翰知道难以幸免,挥舞着手中战刀的他,带着亲兵冲到城墙上,厉声高呼着鼓舞城头幸存的将士奋起抵抗。
吴三桂撤离后,李国翰和柯永盛二人,手中只剩下两万人马。
为了抵抗明军的攻击,李国翰和柯永盛各带六千士卒,镇守东门和北门。
留下军中副将,各带四千人马,镇守南门和西门。
六千士卒要守住长达十余里的一面城墙,兵力上明显不足。
要知道长安可是六朝古都,虽说在两宋之后,政治地位有所下降。
古城池也遭到战火毁坏,但几经修缮的长安城墙,东西周长依旧达到三十多里。
南北周长也有三十余里。
如此绵长的城墙,光靠几千士卒守卫,就是手拉手排队,也不过堪堪够站满城墙。
“炮火掩护,各营进攻。”
亲临阵前指挥的韩烈,注视着东门城墙,沉声下达了总攻命令。
近卫营后营主将陈杰,坐镇炮队阵地上。
“各炮装弹,三轮齐发!”
三十六门红夷大炮,一字排开,瞄准城墙方向,随之发射出一颗颗炮弹。
即便是在大白天,冒着黑烟的炮弹,划过天空的火焰,也犹如星火一般灿烂。
“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弹犹如天女散花般,在城墙内外炸响,掀起的冲击波,以及砖石不断吞噬着城墙上守军士卒。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被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的守军,只能被动的趴在墙垛下避难。
“柏永馥,各营出击!”
马背上的韩烈,手中长枪一挥。
柏永馥率领的近卫营各营,两万五千余步卒,排列成散兵阵型。
抬着云梯,飞梯,推着攻城的井栏,撞车如潮水般冲向了城墙。
赵良栋率领的前军营,张学圣率领的左营,陈福率领的右营。
以及亲自带队的柏永馥,率领的中军营,在炮火的掩护下,举着刀盾,弓弩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冲啊!”
赵良栋,陈福两员年轻的骁将,虽然刚归顺明军。
但他们与守城的汉军旗清军,可没有什么感情,更没有私交。
正如赵良栋所言,两军交战,各为其主。
战斗一响,那就是你死我活,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弟兄们随我冲上城去。”
赵良栋的家人还在长安城中,包括他帐下的很多将士的家人,也都在长安城内。
但他们战败投降明军一事,因为并没有传开。
加上时间也才过去短短几日。
城中的守军根本不知道他们投降之事。
所以他们的家人,现在都没有受到牵连。
但是,他们这些人,都心中担心,唯恐迟则生变。
想要保护好家人,立下这首功,那就必须拼死而战。
“冲~啊!”
士气旺盛,斗志昂扬的近卫营各营人马,在炮火的掩护下,嗷嗷叫的冲向了城墙。
连续三天的战斗下来。
近卫营虽然死伤了五千多人。
同样,城头李国翰帐下的六千人马,也付出至少两千人的伤亡代价。
当明军再次发起新一轮攻势时,李国翰心中就已经清楚。
今天怕是难以坚持了。
果然,当第三轮炮火刚刚结束,赵良栋,陈福率领的人马,就已经摸到了城墙下。
“南明贼子上来了。”
城头之上负责监视的哨兵,在发现明军云梯,飞梯贴靠上城墙时,立即敲响示警的铜锣高喊了起来。
城墙下率军进攻的赵良栋,陈福,包括参战的陈万略,王进宝等一众归顺的将领。
听到城墙上的喊声,并没有丝毫迟疑。
众将纷纷举着盾牌,手脚并用的冲到了云梯下。
“弟兄们冲啊!”
高五丈的城墙,足有十几米高,依靠云梯攀爬,也需要一番时间,才能登上城墙。
更何况城墙之上的守军,可不是吃素的。
眨眼功夫,城墙上的箭矢,滚木,擂石就倾泻而下。
其中还伴有滚烫的火油,金汁和石灰等物品。
当头浇下的火油,落在身上,瞬间引燃的同时,那高温的灼伤下,攀爬的士兵无不是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跌落。
“放箭,放箭……”
“砸,给我狠狠地砸死这些南明贼子!”
城头上拼命的建奴鞑子士卒,人人表情凶狠,吼声连连。
可即便是在建奴的顽强抵抗之下。
攻城的明军,却没有丝毫退怯。
柏永馥这个近卫营副将,总兵官更是亲冒矢石。
左手顶着一面圆盾的他,背上背着一根长矛,左手手臂撑着盾牌的他,右手拉着云梯,双脚攀登如飞。
顶着砸下的滚木,泼下的火油,强忍着身上带来的剧痛感。
他硬是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挡我者死!”
一声大吼,左手盾牌狠狠砸在一名敌兵头上。
铁盾砸下,血花飞溅,脑浆崩裂,不等那士兵倒下,柏永馥反手抽出背上的长矛,如旋风般横扫而出。
左右围上来的一队建奴鞑子,尽数被他扫飞了出去。
在他撕下这道口子下,层出不穷的明军士卒,接二连三的冲上了城头。
“大王,柏永馥冲上去了。”
军阵前的张煌言,手持千里镜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战场。
当看到柏永馥率领的中军,冲上城墙时,他顿时一脸振奋的抬手指向城墙喊道。
马背上的韩烈,随即转移方向,看向了张煌言所指的方向。
“柏永馥好样的,不愧是孤的大将。”
韩烈在看到柏永馥在城墙之上,大杀四方的身影,也不由颔首赞道。
随着柏永馥率领的中军营,冲上城墙,城头上的抵抗,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虽然李国翰帐下的汉军旗鞑子,战斗力确实不弱。
但毕竟兵力有限。
近卫营可是有几万人马,而且人人斗志昂扬,士气如虹。
“杀~杀啊!”
城墙的喊杀声,彼此起伏,李国翰虽然是汉人,但入了汉军旗的他,实际相当于旗人,也就成为了建奴鞑子。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不但娶了女真妻妾。
甚至他的儿子,都改了女真名字。
他的长子名叫海尔图,次子名叫桑额。
“跟南明贼子拼了,随我杀啊!”
眼看柏永馥率领的明军,朝着城门楼冲了过来。
已经没有后退可言的李国翰,大吼一声,挥舞着战刀,冲向了柏永馥。
“建奴鞑子,死不足惜,杀啊!”
柏永馥冷喝一声,提着长矛,横扫劈砍,连杀数人,直冲李国翰。
城墙之上,二人都是步战。
手持长矛的柏永馥,若是与李国翰马战的话,或许胜率只在五五开。
但是步战的话,柏永馥显然更胜一筹。
而且柏永馥年龄上也更占优势。
是年刚刚四十岁的柏永馥,与五十多岁的李国翰相比,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更强。
双方你来我往缠斗十余个回合下,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
王进宝提刀从旁冲了上来,一刀刺入李国翰后腰。
锋利刀锋透甲而入,直接刺入腹部,疼痛之下的李国翰惨叫一声,被柏永馥手中长矛挑飞,跌落城墙而死。
“打开城门,迎接夏王入城!”
柏永馥看了眼王进宝,颔首点了点头,算是对于他的援手表示感谢。
至于一个敌将人头,已经是总兵官的他,自是毫不在乎。
王进宝倒是很想这颗人头。
可尸体都被挑飞下了城墙,他想要去砍下来也来不及。
随着东门城门被打开,韩烈与张煌言率领后军人马,迅速开进了城门。
“柏永馥,集合各营人马,向北门和西门进军,接应城外各军入城。”
“后营人马一部分留守城门,一部分入城接收府库,肃清反抗之敌。”
接到命令的柏永馥,立即扬声吼道。
“中军营,前军营的人马随我攻击北门。”
“左右二营向西门展开攻击。”
东门陷落的消息传开后,北门城头上,还在顽抗的柯永盛,便知道大势已去。
如今退无可退的他,面对城外城内的明军夹击。
面露苦涩的他,看着如潮水般冲了上来的明军,整理了一下衣甲的他,朝着辽东方向跪城楼上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末将为国尽忠矣,今日当以死报国。”
说罢,柯永盛提起战刀,看着从内城冲了上来的明军人马,挥刀从脖子上抹过。
冰冷的刀锋划过脖子,血花飞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柯永盛,随之瘫倒在地抽搐而死。
随着李国翰和柯永盛战死城头。
长安城内的战斗,也随之彻底结束。
进入城池的韩烈,与李岩、张煌言踏上昔日的大明秦王府。
看着不远处已经荒废的原汉唐宫殿群,几人心中多少有些唏嘘。
不说大秦时代的阿房宫的雄伟壮丽。
就说汉代的未央宫,大唐的太极宫,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也都成为了一片废墟。
正是应了那句诗词:“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玄著,岩兄,不能让吴三桂这厮跑了。”
“现在这狗贼跑去了凤翔府,根据俘虏交代,说是他在陈仓关等候长安守军。”
“既然如此,那就立即出兵,乘胜追击,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个狗贼给擒杀了。”
秦王府的阁楼上,夜幕之下,长安城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一股神秘莫测之美。
当然,此刻韩烈几人所站在的秦王府,可不是前唐李世民的秦王府。
而是大明朱元璋次子朱樉的秦王府旧宅。
“大王,末将亲自带兵前去追击。”
李岩立刻请缨道。
张煌言也拱手说道。
“臣愿意通往。”
韩烈点点头,看向二人说道。
“岩兄,你为主将,玄著你为副将,率领忠勇军,近卫营,还有孤帐下的骑兵营,明日清晨出发。”
“告诉我们的将士们,这是统一天下的最后一战。”
“战后,孤王不但会论功行赏,到时候想要回乡的,也可以领取军饷回家。”
“有官职,立下功勋的将士,回乡之后也可以担任官职。”
“但是,有一条,必须拿下吴三桂,洪承畴这个两个贼子。”
李岩、张煌言拱手应道。
“请大王放心,臣等必然不辱使命。”
二人退下之后,韩烈回到秦王府大堂。
这会刘楗带领参军府的幕僚,以及李岩帐下的左参军魏裔鲁,右参军于成龙等文官。
正在查看户籍人口,土地情况,以及统计战果。
见到韩烈到来,众人纷纷起身刚要行礼。
韩烈便摆手道:“不必多礼,各司其职便是。”
走到主位上坐下的韩烈,翻看了一下战报。
这次长安之战,历时短短三日,斩杀敌将李国翰、柯永盛等人外,还俘虏了上万人马。
但是缴获却是寥寥无几。
原因很简单,孟乔芳和吴三桂撤离时,基本上把钱财都搜刮了一空。
眼下长安城内十几万饥民,可谓是嗷嗷待哺。
可以说韩烈现在接管的长安城,实际就是一座空城。
而且各军三天猛攻,死伤的人马同样高达八千六百余人。
若是单纯以战斗伤亡数字来看。
这一战可以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但整个战略意义上来看,拿下长安之后,关中之地,基本算是收复。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自崇祯十七年京师陷落,皇帝自缢。
大明半壁江山沦丧。
到现在不到四年时间,韩烈基本完成了收复失地,天下一统目标。
接下来,只要拿下吴三桂和洪承畴,收复陇西各府,打通河西走廊,韩烈就可以着手,对辽东发起最后一击。
“大王,眼下长安十三万六千口百姓,家中基本断粮,为了安抚百姓,恢复长安秩序。”
“必须尽快调集粮食赈灾,加上春耕在即,还需要丈量土地,重新分配土地问题。”
于成龙虽然只是一个举人,但他在崇祯十二年,就高中了举人。
而那一年他才二十一岁。
之后数次进士会试,他都没有参加。
不是他学问不及,而是家中父母年迈,他为了尽孝而一直在父母面前尽孝。
历史上的于成龙,一直到四十五岁,才参加了满清的明经科举,并一举高中,得以授任罗城知县。
从而一路过关斩将,一举成为康熙朝的廉吏名臣典范。
官拜江南总督,累功加授兵部尚书衔。
而此时的于成龙,年仅三十一岁,却展现出了地方治理为政的高超能力,以及为百姓的关爱之情。
“北溟心怀家国,心系百姓,孤很欣慰。”
韩烈赞赏的点点头,沉声说道:“这事孤王交给你来办。”
“从现在起,由你出任长安知府,兼任陕西巡按御史,检校巡抚事宜。”
北溟是于成龙的字。
然而,这一刻韩烈突然宣布的任命,不单单于成龙受宠若惊。
刘楗,魏裔鲁等一众幕僚,无不是惊诧不已。
很显然,于成龙这是鱼跃龙门了。
他本只是李岩帐下参军文吏,连正式品阶都没有。
但现在韩烈却直接破格提拔他出任长安知府,陕西巡按御史,检校也就是代理陕西巡抚事宜。
这品阶妥妥就是正四品官阶,加上代理巡抚之职,这可不就是一飞冲天了嘛。
“臣,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
惊疑之下的于成龙,连忙起身拜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