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曦被重新送回去,出了皇宫,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竟有不少官兵。不知道都是谁的兵力。
宇宸朝建立以来的第一个不稳定时期,就要到来了。
非墨曦坐在车中,内心却混乱无比,父亲的命运与君曜的命运在她脑海中不断纠缠,一时担心着父亲和非家遭遇不测,一时有担忧这局势突变的情况下君曜失了先机被别人首先控制。
不论哪一种发生了,都是她承受不了的。
如此大的心理压力,压得非墨曦喘不过去来。
只觉得,京城的天空,突然压低了好几层,空气压抑得人要崩溃掉。
她只能祈祷,皇上可以千万不要有事。
宇宸朝有史以来最大的变故发生了,可非墨曦不仅已经慢了一步,还因为自己的父亲被牵扯到其中,而要被隔开。这让她更加没了主动。本以为,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能陪在君曜左右,与他不离不弃。可现在,她不仅不能帮助他,甚至还必须让他有所分心。
非墨曦顿时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女人,女人,便逃不脱累赘这个词。
可是,她还是必须坚强起来,应对一切。她无法接受,非府的人被人按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皇子们依旧跪在皇上的寝宫前,请求上苍保佑父皇安然无恙。
过了许久,三位太医终于从皇上寝宫出来了。众皇子连忙起身,君曜先开口:“孙太医,父皇怎么样了?”
孙太医作为太医之首,一直为皇上所信任:“参见各位皇子,回大皇子,总算是万幸,皇上醒过来了。只是皇上这顽疾是劳累成疾,并且早就已经很严重了,皇上一直不让微臣们告诉皇子们。而今日……一时气急攻心,恐怕最近都无法下得床来。”
孙太医如此说,其实已经往轻的说了。半年前,皇上就有了呕血的症状,已经算是病入膏肓,而且进食已经越来越少,人也日渐枯槁,一切症状都显示是绝症的症状。皇上也心中了然,自知大限将至,却担心引起恐慌,于是一再告诫孙太医等人,不得传出去。
太医院只能守口如瓶,除了为皇上精心调理,却也束手无策,收效也甚微。
这一次倒下去,孙太医真的担心,恐怕皇上是再也无力站起来了。但是若此时说这种话,肯定是人头不保了。
“孙太医,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父皇平安无事!”君曜听了这么多,只觉得情况比自己料想的要严重的多。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孙太医拜了下去,“臣这就去给皇上取些药材熬药。”
“尽快熬好送来。”君曜交代道。
“是。”孙太医退了下去。
不一会,陪在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也出来了。
“陈公公……”皇子们又围上了他。
“各位皇子,皇上已经转醒,让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进去,有事相告。其他皇子,早早回去歇了吧。”陈公公传了皇上口谕。
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公公进了皇上的寝宫。
走入到里间,之间金黄龙榻上的君熠,面色惨白,双眼微闭,只看一眼,便知不容乐观。整个江山终于要将他压垮了。
“父皇。”三人轻轻唤了声,又怕惊扰了君熠。
君熠缓缓睁开眼睛:“嗯。朕终究是老了。就算瞒着,也挡不住重病的侵袭啊。”君熠连说话都已经中气不足。
“父皇,您会没事的,一定会痊愈的。宇宸江山还需要您。”
“朕也想啊。可惜,朕的身体朕清楚,恐怕是……曜儿。”
“儿臣在。”
“朕命你,亲自调查非和温与前朝余党勾结造反一事,务必给朕一个真相。为了让你不至于感情用事,朕让晗儿和旬儿辅助你。若非和温谋反之事属实,定不轻饶。”君熠将他们叫进来,正是为了此事。
“儿臣遵旨。”非墨翟在朝上的惊慌失措,让非和温现在的嫌疑无疑大增,就算君曜有心求情,但是父皇龙颜大怒,以致气急攻心,吐血昏倒。这种情况下,为非和温说话,无疑只会让父皇对非和温的处罚更重,所以君曜只能按照父皇的话办事。甚至,都不敢提关于非墨曦一句。
“考虑到非墨曦的身份,朕恩准,将非墨曦不算做非家九族之内。”如此一句,看似对非墨曦的恩赐,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若造反属实,无疑是昭示了非家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
“儿臣遵旨。”三位皇子齐诺道。
“退下吧。”君熠吩咐完,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自己太困了,但是因为内心的害怕和恐惧,而一直强撑着。
三人退下了。君熠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一闭上眼睛,就似看到自己死去的情形,又强忍着疲倦,睁开眼睛。然而眼皮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控制着,只要他稍微放松,就会重合在一起,甚至再也打不开。
君熠只得努力保持这清晰,只是这挣扎中,后背便已经被汗水湿透。
君熠心中一生哀叹,纵然他是九五之尊,却也无法与阎王相抗争。
“来人,密传太傅、右丞相,朕要拟遗诏。”君熠怕自己再不写,便再也没有力气提笔了。
本来拟定遗诏,是应该在太傅、左右丞相三人在场的,可是左丞相非和温现在却身背重罪之嫌,于是只得由两位大臣在场。
“遵旨。”贴身太监领旨而去。
君曜回到皇长子府的时候,已经天黑。他立刻问了非墨曦在何处,得知非墨曦今日午饭晚饭都没吃,回来后,一直在她自己的房中。
君曜便直接去了非墨曦的院子,先给她一些消息,尽量让她安心。父皇的态度,不能如实告知非墨曦了。
非墨曦一听见门外面君曜的喊她的声音,本就一直苦等君曜回来的她立刻飞奔而去,打开了门,不等迎接君曜进来,便问:“夫君,父皇如何了?”
“已经醒了。”君曜见非墨曦早已如惊弓之鸟,怕是再也不能接受任何不利的消息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到底怎么回事,爹怎么会被指通敌叛国,他不可能这么做的。”非墨曦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况。
她快要被各种消极的想法折磨死了。
君曜便说了下今天在大殿上的情况。并且让她安心,这件案子,现在由他主审。
“墨翟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他到底从哪儿来的!”非墨曦根本没想到,将一家人拖下水的,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
“不知道,这个只能是我们的第一个突破口了。若想证明你爹的清白,必须得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此物与你爹无关。”君曜在大殿上也是颇为意外,慕容天竟然可以从非墨翟手中的到这种东西。
手握此物,诛九族都不为过。
“夫君,你救救他们,他们对宇宸朝绝对没有异心。”非墨曦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交托在君曜身上。
“你先别急,待明日,我会先去地牢审问他们。弄清事情到底如何。若真与他们无关,我自会努力证明他们的清白。”君曜扶助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觉得太孤寡无助。
这件事情,他也觉得太过突然。甚至,母后都没有给他任何暗示,今日就突然在大殿上,发生了慕容天弹劾非和温的事情。
这不由得让他担心,慕容家是不是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他不担心皇后对自己不利,毕竟那是她的生母。但是,皇后可能受了慕容府的蛊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的娘家人利用了。
若真是这样,恐怕必须对慕容家采取一些措施了。然而,更加没有预料的事情是,这件事情的连锁反应更加严重。
慕容天的弹劾,直接让皇上重病的身体在震怒中濒临崩溃。不仅让慕容家的处境更加有恃无恐,更是直接让所有皇子的心中都不安分起来。
谁都知道,即将兵刃见血的时刻,到来了。
若慕容府真的有野心,能压制他们的只能是当今圣上。然而现在皇上已经病重得无法下榻,这恐怕正中他们下怀。
皇上这一病,很可能再也起不来,最受利的正是慕容府。
估计现在的局面,慕容天等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父皇的身体如何,大夫怎么说?”非墨曦知道,皇上的健康与否,也关系着非府的命运,甚至是君曜和整个宇宸朝的命运。
君曜的表情,却让非墨曦心凉了半截,“病入膏肓,不容乐观。”
“怎么会这样。”
“父皇一直瞒着所有人,其实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丞相被弹劾,只是一个导火索。但是这个导火索,确实对父亲的打击极大。他的身体,这次打击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已经是个很大的疑问了。”君曜有些难以应付此此番变故。
虽然,有暗地消息得知父皇的身体有恙,但却没想到是如此严重。这个晚上,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非墨曦本以为,父兄下狱,对她而言,就似房屋倾塌般,却不想,待她从坍塌的房屋中爬出来,却听见身后巨大的轰塌声绵绵不绝。
整个天下的灾难,才真正是不可背负的。
而她面前的这个人,必须把天下扛在肩上。他们的命运,将被绑定在一起。
非墨曦也不知,这样走下去,是幸,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