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萱赶紧迎接君曜。
君曜带着一脸的怒气走了进来,目光死死盯住殿前的慕容萱。慕容萱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如往常般的微笑福了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君曜却未扶起她,冷眼看着俯身请安的慕容萱,“慕容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背着朕,动用私刑。”
听闻此语,慕容萱心间一紧,难道又被皇上抓住了证据?诀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是父亲给自己插进宫中的一步暗棋,多年来联系甚少,就是以防被人察觉。难道自己如此小心行事,也被皇上发觉了,才将非墨曦带走了,然后现在前来兴师问罪。
“哼!朕有话要同皇后讲,你们暂且退下。”未待她回话,君曜便下令摒退他人,慕容萱在君曜如剑锋般的目光中起身回头看向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那是将她明媒正娶,上书史册的夫君,她一生之中深爱的男人,可现在他看她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感情,那目光冰凉刺骨,仿佛要将她撕裂。
也许,她从未得过他的心。只是,此刻尤为冷酷。
“朕问你,你把非墨曦弄到哪里去了?”君曜起身走向她,低沉的声音响起,满是急切的怒火,“朕已经如你所愿,让你打掉了她的孩子。你到底还要怎样,要对她赶尽杀绝!”君曜已经明白了碧儿那是一个骗局,但是他却只能在心中嘲笑自己的愚笨。他要将慕容家彻底绊倒,便不能打草惊蛇。即便此刻他已经厌透了慕容萱。
“臣妾不懂,非墨曦不是该待在冷宫么?臣妾奉旨拿掉那孩子后,便不曾见过她。”慕容萱迎着君曜的满腔怒气,不动声色的说道,心中却委屈痛极,她一直深爱的男人,为了那个女人一次又一次这样质疑她。
“冷宫……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她在不在冷宫。”君曜看着非墨曦,神色寒冷,他只是听到冷宫的侍卫来报,非墨曦突然不见了,便没有多加思索前来质问慕容萱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慕容萱所为,但这宫里,只有她才一心想让非墨曦身死,“真是朕的好皇后。能让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是不是你,朕已经让君晗前去细查。到时若证实是你所为,朕绝不再轻饶!”
君曜冷冷的话语让慕容萱的心狠狠沉了下去,他竟然真的可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如此理直气壮地认为是她害了非墨曦!呵!她是想非墨曦死,她也确实安排了人去暗杀也不假。可非墨曦的的确确是在她下手之前就失踪了,所以这件事明明就与她毫无关系!
到底是谁要陷害她?
这深宫之中,能让人无声无息的消失,除了眼前这个满身怒火的男人,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他现在还在质问她,难道这是他要还给自己的一场自导自演的戏?
“皇上息怒,可臣妾自那日后,的确不曾再见过她。”慕容萱移开视线,不去触及他冰冷的目光。她只能低姿态,毕竟这事情确实与她无关,先躲过君曜的质问,以后再找爹和皇太后出面帮忙。
“好!事到如今,你还不愿将她交出来?朕亲自来查,她现在身子极度虚弱,若遭遇什么不测,朕绝不会善罢甘休!”见慕容萱牙关紧锁,君曜的耐心耗尽,满心的急切尽数化为怒火。
慕容萱听闻此语,猛地看向君曜,泪幽幽的滴落,道:“皇上能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不顾夫妻之分,如此质疑臣妾。那皇上直接定罪便是,臣妾只觉得心寒意冷。臣妾一直都真心对待皇上,只可惜皇上的心永远都在非墨曦身上,臣妾妒忌之心无法隐藏,臣妾承认。但是,此事确实与臣妾无关,臣妾不知非墨曦发生了什么。”
慕容萱狠绝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含泪的双眼满目悲切,可君曜此刻心中因为非墨曦的失踪着急不已,完全没有为此所动。
君曜心中,现在只想知道非墨曦到底在哪,她不能有事,她绝对不能有事!
“朕一定会把她找出来!”君曜留下这句话,便又急切离开了慕容萱的寝宫。不管非墨曦是不是被慕容萱隐藏起来,他都要警告慕容萱,再意图伤害非墨曦的后果。
慕容萱终于明白,不管发生什么,她永远不及非墨曦。
心中的咒恨腾起,不管非墨曦现在在哪,她都希望非墨曦万劫不复。
整个宫的人都在寻找。就算翻遍皇宫,也要将非墨曦找出来。
但是,非墨曦到底去哪儿去了?
时间退回到君曜离开冷宫的时候。
不久,君旬便带着太医赶到了冷宫。
看到屋中只剩下非墨曦一人,并且竟然依旧躺在地上,因为疼痛而蜷缩一团,君旬不由一惊,不敢相信君曜竟然就这样走了。
君旬连忙将非墨曦扶起:“墨曦,墨曦?”
非墨曦因为疼痛和悲伤,情绪很是混乱,额头汗珠都湿了额前头发。睁开眼,看见是君旬,没有开口说话,却重新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累到想这样直接睡过去。而君旬,算是能让她安心入睡的人。
君旬将她抱上床,让太医诊治。太医进来看到一地的血迹,而且俨然有发黑迹象,当即明白事态严重,立刻帮非墨曦把脉。
而非墨曦已经半昏半醒,根本不能有任何反应了。
太医诊断一番,立马握拳向君旬禀报:“四王爷,墨曦娘娘肚中胎儿已经没有了气息,恐怕得尽快取出,不然连墨曦娘娘都有生命之危。”
“那立刻取出来。”君旬毫不迟疑道,现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非墨曦的性命。
“臣身份不便,还需要几个老嬷嬷与宫女听候微臣安排。臣好在一旁吩咐,不能有任何差错。”太医是男人,而非墨曦身份特俗,是不得让太医行此举施救之法。
“好,你准备下,我立刻去喊人。”君旬说着,便去找人。
为什么这个时候,皇兄都不在这里。他到底在想什么!
君旬先立刻按照太医的意思,去太医院叫了几个嬷嬷和宫女,她们都多少学了些医术,因此能帮上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然而当太医和宫女们准备好一切的时候,非墨曦突然清醒了过来,当她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竟然发疯一般大叫着:“不要拿走我的孩子,不要拿走我的孩子!”
非墨曦下身已经被脱光,只罩着一块布单,这一挣扎,布单差点滑落下去。一旁的宫女们连忙将布单拽住,并束缚住非墨曦的四肢,防止她乱动。
君旬觉得自己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道:“孙太医,务必要保住墨曦娘娘,我去喊皇上。”
他还是想着,这个时候,君曜必须要陪在非墨曦身边,才是补救一点什么。他一定要想办法把君曜拉过来。
然而非墨曦痛苦的神色一下子绷紧,目光转向君旬的时候,已经是深深的怒怨:“不要叫他!我死也不要见他!啊——”身体的疼痛,让非墨曦咬着牙说完那句话后,便是一声残忍的惨叫。
君旬这才明白过来,是非墨曦赶走了君曜。而不是君曜在知道真相之后,依旧不愿意见非墨曦。
那么现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了么?
非墨曦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而这个孩子是君曜默认除掉的。她对君曜的恨,恐怕这一生都刻骨铭心。
非墨曦如尸体一般躺在床上,她明显能感觉到,那些人从她身体中硬生生掏出了一个东西,那一刹那,非墨曦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空了一般,那种附在体内的沉重感,一下子没有了。所有的期盼,也没有了。
那个小生命,彻底从她的身体离开了。
死了。埋掉,腐烂。
那是一种与死亡亲吻的感觉,上一次,也有过这种感觉,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去,看着父亲不愿离去命丧刀下,看着陌雪被误杀意外夭折,恶魔降临的那一天,她为什么没有被一起带走。
非墨曦再一次晕死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黑,非墨曦只觉得浑身难受。依旧还有两个宫女守在身边,而外厢还有君旬与太医的声音。
“四王爷,娘娘醒了。”一个宫女见非墨曦睁开了眼睛,立刻朝外喊道。
外面议论停止,君旬探出身,随后太医也走上前来。
“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么?太医说,你虽身子虚弱,但是只要调养,会康复的。”君旬安慰道。
非墨曦昏迷后,他也没有去找君曜。他考虑到,这个时候,就算君曜心中想弥补,也不太适合出现,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在给他们创造机会。
非墨曦没有回应她的话,难道身子好了,其他的就都可以好了么。
“墨曦……”君旬看着非墨曦冰冷的眼神,心中也觉得不忍。
“你们都走吧,我只想一个人呆着。”非墨曦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伤害自己,或是伤害别人。
“……”君旬本想说她现在身体脆弱,需要有人陪着伺候,但是转念一想,她更脆弱的是内心,此刻最好什么事情都尽量迁就她,于是点点头,“好,我让他们都在外面候着,你有什么事情,便作出响动。”
其他人皆明白君旬的意思,于是提前退了出去,君旬知道此时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看了非墨曦一眼,也转身准备出去。
“四王爷。”非墨曦突然叫住了他,二人对视一眼,非墨曦带着一些感激道,“多谢四王爷一直以来对墨曦的照顾,君晗走后,这宫里,还真心对墨曦好的,恐怕就只剩下四王爷一人了。墨曦心中一直当四王爷是墨曦挚友。”
“但是……”非墨曦话锋一转,脸也撇向了一遍,“还请四王爷以后不要在操心我跟他的事,不管最后如何,都与任何人无关,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不然,就算是你,我也只能说抱歉。”
这无疑是阻断了君旬向做点什么的后路,他也知道,自己再想做好人,已经不太实际了。非墨曦真的可以连着他一起恨。
“好。”君旬只得答应,以后也都不会在主动修复他们的关系。
君曜也低着头离开了,带上门,房间里,重新留下非墨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