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凉醒来的时候,双眼还没有睁开,心口却已经莫名腾地厉害。好像在他睡觉的时候,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用尽力气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装修豪华的天花板,只是那浓郁刺鼻的药水味让他清楚自己此时所处的地方。
神智慢慢清醒过来,他也渐渐记起了自己昏睡前的事情。他一个人来接受手术,现在......手术已经结束了?他的眉头微微一拧,手,在在不知不觉间伸向自己的唇边,感觉哪里有些湿润,心,再一次抽疼了一下。
小念她......来过?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耿执念,一想到耿执念,他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顾先生。”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里突兀地响起一道低沉却又漫不经心的声音。顾西凉的眼眸一深,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投了过去。见时镜正一脸悠闲自在的样子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端着一杯茶喝着。
“时冥?”顾西凉的脸色并不好看,幽深的眼底瞬间燃起了几分敌意。他原本跟时冥并没有什么冲突,只是因为上次时冥拿耿执念威胁他的事,让他现在对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些不爽的成分。见时冥慢悠悠地将手上的茶杯放至一旁,挑眉看向顾西凉,道:“看顾先生现在的反应,看来手术真的成功了。”
时冥的话,让顾西凉的眸色微微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可以听到声音了。虽然听得还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确实可以听到了。他的眼底不免有些小小的惊讶,同时也不得不去佩服那个叫何珀然的医学神话,难怪任院长在说到他的时候,会两眼放光,看来也不是虚传的。
只是......他的目光在这个时候缓缓地投向坐在沙发上慵懒自得的时冥,眼眸微微加深了一些。时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何珀然今天会来给他做手术?
李院长是绝对不敢将他的事情泄漏出去的,那时镜他......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耿执念的突然回国,何珀然的突然现身,而现在,时冥又在他做完手术之后出现在这里,看时冥的样子,对于他现在这个情况并没有觉得惊讶。
难道他早在之前就知道他听不见了?时冥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在想什么,邪魅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看向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顾西凉面前,道:“顾先生,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夸我自己,不过,我的观察力确实很敏锐。”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那天跟顾西凉吃饭的时候,他就觉得他有些奇怪,一开始只是怀疑他可能听不见了,就派人去查了一下,结果果然如他猜测。
他想,他之所以狠心将他前妻推开,也是因为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听不见这件事。而耿执念之所以不肯回国,也是怕见到顾西凉吧。这种想爱又不能爱的感觉,他也体会过,所以,私心里还是理解顾西凉的做法。
只是为了不想让他的老婆大人太过伤心,他也只好使用这种非常手段了。只是为了不想让他的老婆大人太过伤心,他也只好使用这种非常手段了。
那个女人当初可是为了她的院长,直接把他给“卖”了,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顾西凉听他这么说,脸色变得更加铁青了一些。从时镜的口气中,他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阴鸷的眸光冷厉地投向时镜,却见他一副笑得漫不经心的样子,耸了耸肩,道:“顾先生,我告诉过你,我跟你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慵懒地把玩着手上的手机,眼眸随意地眨动了两下,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提到:“哦,对了,何珀然是我叫来的,不用客气。”
这件事,顾西凉也想过了吗,何珀然跟时镜找他的时间太巧了。时冥的话,并没有让顾西凉有多少意外,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看向顾西凉那慵懒邪魅的样子,沉下脸来,“小念也是你让她回国的?”
“没错。哦,对了,还是不用客气。”
此时的时镜显得有些欠揍,跟往日的那个目中无人的时大神有些不一样。相比起时镜的慵懒,顾西凉的脸色却是沉得可怕。
“时冥,谁让你多管闲事?”
“我老婆。时冥回答得言简意赅,拉过一把椅子,双腿交叠着在顾西凉面前坐了下来。“我说过,我不想让我老婆不开心,所以只能让你老婆不好过了。”
说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跟着,朝顾西凉凑近了几分,“顾总,能不能再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对不起,我不想跟你商量任何事。”
顾西凉的脸黑得厉害,对时冥的态度隐约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想让耿医生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他并不理会顾西凉的拒绝,兀自开口道。顾西凉的脸色微微一怔,并没有出声。只听时冥勾唇继续道:“难道顾先生不想要耿医生陪在身边吗?”
时冥的话继续传来,让顾西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依然没有出声,时冥也不着急,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顾先生,你心里对耿医生是什么想法,我不是太清楚,不过,我想跟你分享一个我的经验。”
说到这,他轻笑出声,眼底在不知觉间闪过一丝柔情跟宠溺:“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那种感觉真的很要命。”
落下这句话,他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扫过顾西凉愈发暗沉下来的脸色,从病房里走了出去。不远处,他的太太正在焦急地等着他出来,小身子来回踱步着。看到他出来,便立即跑了过来,“冥,怎么样,顾西凉他同意留下耿医生吗?”
“别担心,他会同意的。”
“如果不是深深的身体情况太差不能马上手术,我也不想老是麻烦人家。”
“没关系,放心吧,我会有办法让耿执念留下来的。”
不远处,两夫妻的声音渐渐走远。而此时,顾西凉的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他坐在床上,面色暗沉地垂着眼眸,想着时冥最后跟他说的那句话——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意,那种感觉很要命......没错,这种感觉是很要命!没有人知道,当他看着她追着他的车跑,看着她摔倒在地,看着她满眼兴奋地扑倒他怀里时,他狠下心推开她,自己的心里承受了多少煎熬。
他知道,一旦自己再也听不见了,他就没有任何能力去保护她。就算她有一丁点儿危险,或者周围有半点的异动,他都感觉不到。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可是却希望能给她一个完整的自己。
希望能听到她的声音,听到自己说爱她,她雀跃的笑声。可是,他的世界已经永远安静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伤她那么多次,只希望能有一天,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弥补她,保护她。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最后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了。或许,最后还需要她来挡在他面前,让她来保护他!
他不想连累她,从他还没有找回自己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自己没有打算去连累任何人。而现在,时冥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奇迹,一个他不曾奢望过的奇迹。
先前,他用这么残忍,这么难堪的方式赶她离开,而现在,等他耳朵能听见了,他又恬不知耻地去找她,她会原谅他,会接受他吗?心里挣扎着,矛盾着。
一向做事果断的顾西凉,第一次变得这般纠结了起来。
时家大宅——白白胖胖的洛落穿着一身粉色的小睡衣,蹦蹦跳跳地走到沙发边上的时镜身边,依偎着坐到他的大腿上。
大眼睛带着几分担忧地看着时冥,乖巧地轻声出声道:“爹地,妈咪为什么看上去好不开心的样子。”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过来,时冥立即放下手上的报纸,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轻声安抚道:“因为深深阿姨生病了,妈咪在担心她的病,所以就不开心了。”
小洛落儿听时镜这么说,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俏皮的鼻尖微微皱了起来。忽的,又见她双眼一亮,抬眼看向时镜,欣喜道:“爹地,爹地,顾淮说他妈咪是个很厉害的医生哦,我们可以让顾淮的妈咪给深深阿姨看病,深深阿姨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顾淮?”时冥平静的眼眸里微微地闪过一丝异色,跟着,唇角向上扬了起来。他怎么把这么一个关键人物给忘记了。眼底闪过一丝坏笑,他低眉看着自己的女儿,道:“落落儿想要找顾淮一起玩吗?”
“想。可是......”说到这,洛落的眼底闪过一丝难过,“顾淮他不喜欢跟我玩。”
“他敢!!”时冥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顾西凉的儿子敢嫌弃他的小落落,那臭小子是活腻了吗?他在心里有些幼稚地这般想道。
医院病房——“顾先生,手术很成功,因为刚刚恢复的缘故,您的听力会稍稍弱一些,等过段时间慢慢恢复过来就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