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各分行老板看着发到手里的银票纷纷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老陈率先提问。“二少您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在杜家二十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忠心不二实在是看不透杜明安这么做的意思。
他心中突然涌现出来一个不详的念头……
明安道:“先给大家赔个不是,这些个银两是大家的遣送费。我知道大家都是杜记的老臣子,为杜记出了很多力。但明安看管妹妹不周,输了赌债,无奈只得将茶庄抵押出去,自此金陵再无杜记茶庄,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明安深深的鞠躬。
这么一说,会议厅顿时像炸开了锅。
“这可如何是好?”
“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会遭此劫难?”众人七嘴八舌,显然对骤然解散解散杜记茶庄一时接受不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三十万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不是说凭空都能够凑齐的。
老张道:“二少,大家都是杜记的老臣子了不忍看到杜家偌大的家业毁于一旦。我这里还存有继续几千大洋,二少啊您先拿去周转吧。”率先将他二十年辛苦积攒的大洋放在了桌案上。那几个老东家见状,也纷纷解囊。“是啊,二少,这百年基业,都是一步一个印子走出来的不能眼睁睁着毁于一旦啊。咱们大家伙不妨先凑齐,帮助二少渡过难关!”众人一致口径,都愿意帮助明安。
明安很是感动,眼角不由都有些泛红。最终起身,叫停大家伙。“我知道大家对我们茶庄都倾注了很多的感情,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如今时局震荡,多种执政党当权,民不聊生。挣钱更是艰难,这些钱都是大家的血汗钱还用在别处吧!我杜明安保证,要是有一天我能从新夺回杜记茶庄,一定还会重新高价聘请诸位的!”他拍着胸脯做保证,股东们都纷纷表示一定会紧随其后。
杨旭和带狄一直在明安的书房,会议厅的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唉!这好好地杜家没想到竟然衰至如此!寨主你说,杜二少怎么不接受那些股东的凑钱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这杜记茶庄就是一棵摇钱树,现在只要将这个窟窿堵上,总有一天能卷土重来。要是没有了这棵摇钱树那不是自断财路吗?”带狄在当山贼前曾也上过几年私塾,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还是略有懂得。
杨旭坐在梨花木椅上,手指沿着杯缘,一圈圈的划着。“这钱是容易凑,但你也不看看现在的局面,时局动荡,南边听说日本人都打进来了我们这里是首都,戒备森严,暂时无虞些!但若贸易受到了阻碍,人们现在都想着储备粮食,躲避战乱,哪里还有几个人悠闲的喝茶?是想要东山再起,杜记茶庄回到往日的辉煌怕是难得狠!杜二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开始越来越敬佩自己家媳妇,扬长避短,看似是失势,实际上怕是为了韬光养晦。总有一天杜记茶庄会再次发扬光大。
带狄似懂非懂,挠挠头,这时眼前飘过一件银色绸衫。一张俏生生的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听说明智犯了事,特意干过来的!明安呢?这时我这些年积攒的一些积蓄,你让明安拿着先填补了明智的赌债再说!”说着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塞入杨旭怀中,一看就是分量不轻。
“这钱你拿回去吧,杜二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再不济还有我在呢!小白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和明安能有你这种好朋友,不虚此生。”
小白是戏子出身,虽是玉堂春的台柱,人前风光无限。但他挣的钱多半被金大班克扣,钱也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能拿出这些怕都是半辈子的积蓄了。杨旭是断然不能收的。小白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像是一潭死水,一再恳切。“那怎么行,杜家出了这么大是事情,我是断然不会置身事外的!”他咬着饱满嫣红的嘴唇,使劲的摇头。
要不是幼年去杜府献唱认识了明修,特这一生的牵挂,后来又得明安的照顾,才取得今日的成就。他心中早已将杜家当做自己的亲人,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断然不会置身事外。
“小白我由衷感谢你的好意,这些钱你先收起来,以后我们搬了家总是会用上的!”明安踏入书房,白俞夏的眸子倏而亮了起来。“明安,你究竟是什么打算啊?难道是真的吗?你们打算搬到哪里?”他生怕杜家衰败,整个家也会因此分崩离析,再也看不到他们。那么他在金陵城唯一的祈盼便也没有了指望,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眼睁睁的杜家走向衰败。
杜明安接下杨旭递给他的茶盏。“我在城东看到一栋宅院,虽然是小了点,但一家人搬过去还是凑合。至于丫鬟仆人怕是用不了了!”自出了事他便已有打算,打算带着一家子换个小的宅院,将就些年月,待过了这段难过的日子一切都会好的。“小白那地方离玉堂春就隔着几条街,你来往也方便着呢!”小白听罢,脸色立马欣喜了起来。“真好,我不想和你们分开丝毫!”一把拥着明安,眼底的泪花还在打转。
——
明修这几日去了沈阳出差,谁知一回家就听到家中发生了大事。更是听闻明安竟荒唐的将杜记茶庄卖了出去!一回家就领着阿瑞冲到明安的阁楼。明安刚刚入睡,就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迎面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恶骂。
杜明修眸像是暗藏着波涛汹涌,下一刻就会蓄势待发。“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你是疯了吗?杜记茶庄怎么可以抵押出去?我们杜家百年的根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葬送在你的手里。杜明安尚睡的迷蒙,这一番怒骂,顿时清醒了大半。嗫喏着:“事发突然,因为哥哥去了沈阳,我担心妨碍了哥哥的公务,让你分心才瞒着没有通报的!事已至此,也已经无可挽回了!”明安摊手,表示无奈。
“你……父亲知道这件事吗?还有那些股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我说,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眼睁睁的什么都没有了!”明修像是泄了气皮球,他伟岸的身躯瞬间松懈了下来,歪坐在椅子上。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做?
打死他这个先斩后奏的弟弟?显然他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也是毫无作用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久只能够尽量的挽救。
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静谧中,明安缩着脑袋,眼圈红红的。困意顿消,活活脱脱像是一只嫩兔子,在自己英俊魁梧的哥哥面前只作作乖巧状。
“父亲说了,这件事情全权交于我处理!他不再过问。哥哥要打要罚尽管冲着我一人来吧!”明安跪倒在地上,深深的低着头。明修却是将手放在他他柔软的黑发间。“哥哥怎么会怪罪与你,如今这偌大的杜家,全是你一人撑着!”他向来是嘴硬心软,不舍得责备弟弟妹妹,想来这些年都是明安在家操持若非是他也不会有如今的杜家,更遑论责备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