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旭被赶来的大夫搀扶着去了客房,瞧着人都没了踪迹,齐王脸上还带着几缕担忧和焦急,他扭过头看向太后,“先生什么都好,就是病殃殃的。”太后闻言,瞧了齐王一眼,愣了愣,站起身从床旁走至堂中央坐下,“你四肢健壮,可惜白长了个空壳子。”
“母后!”齐王听见太后这般语言轻视,不情不愿地伸长了脖子看着太后说道:“父皇在世时,曾说为人善用,本王只需要有一双可辨人心的眼睛就行了。”
“既如此,那么你可瞧出些什么?”太后收起脸上的若有所思,扭过头冲齐王说道。“瞧出些什么?”齐王喃喃的重复着太后的话,伸出手,画眉站在一旁,连忙扶着他一瘸一拐,呲牙咧嘴地坐到太后的身旁。
身子向下落时扯动了那不堪蹂躏的伤口,瞬间又是眼前一片昏花,“先生聪明,凡事交给他就行。”太后瞧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那你说他又是为了什么来帮你?”
“母后为何由此质问?”齐王一挑眉,带着诧异地看向太后回问道:“哀家和你这般尊贵之人,谁不想巴结,先生也照样不例外,虽然他也是一个书生,但却少了一丝酸儒之气,自然知道利弊之分,画眉。”太后抚着额头,小小的吸了口凉气,冲画眉招了招手。
画眉连忙冲上前去,将小瓷瓶抵在太后的鼻下,齐王莫名的看着太后,不知自己这几句话怎么又惹得母后这般阴晴不定。“你好好休息,将身子养好,也就剩这个让母后放心了。”
“嗯,是。”齐王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几缕茫然,他站起身欲要送,却被太后挥了挥手:“坐着就好,至于那先生……”太后冲齐王叮嘱道:“可信也可不信,但如今你与哀家没了倚仗,也只能信上他一回。至于那青灯寺,哀家可再也不想回去了。”太后低头,眼神阴郁地说道。
“主子。”大雾中的人尽数出去,绿衣将门合上,手里拿着刚刚浸了温水的帕子,替贺旭擦着虚汗,“还是让红杏,来一趟吧!”贺旭微摇头,脸色煞白如纸,“可是您这!”绿衣上下打量着贺旭的脸色,将手里的帕子微微握紧。
“红杏医术了得,而且以往也一直是她跟在主子的身边,自然对主子的……”说到这儿,绿衣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下去:“比奴婢要清楚的些。”“红杏性子浮躁,如今我们身在齐王府,须得谨慎。”
“但是……”“我无事。”贺旭微微合着眼,“只不过是刚刚为脱身罢了。”“可主子鱼饵以下,为何不待鱼上钩,反而要急于抽身。”绿衣有所不解,她看着贺旭,“我刚刚已经看着那太后蠢蠢欲动,她心里定是相信主子所说的话。”
“她不信。”贺旭嘴角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但她又不得不信。”“主子?”绿衣犹豫再三,还是将头埋下,遮住脸上的表情,轻声地说道:“虽属下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但北地王……”她声音细若游丝,如果不细细的听根本听不见。
但这名称刚一出,却使得贺旭猛地将眼睛睁开眼中,如同凝聚着寒意向绿衣投了过去,贺旭看着绿衣抿着唇并未说话,但精准的制止了绿意接着向下的话语,绿衣想也没想便直直的跪在地上,将头埋的极低,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贺旭静静的盯着她头上微微摇晃的玉坠儿,瞧了一会儿,伸出手“扑哧”一笑,只是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他捏起绿衣的下巴,见绿衣不敢与他视线对上,轻柔的说道:“怕什么?”“属下该罚。”“绿衣。”贺旭慢悠悠又温意缠绵的唤道绿衣的名字。
他的手指在绿衣的下巴上缓缓地蹭着,“你们四人中我最是信任你,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绿衣一定为主子献出性命。”绿衣将眼抬起,眼中皆是郑重,“我们四人是由主子所救,这一条命是主子的,所以不敢有二心。”
“二心我倒不怕你有,只是有的时候人这颗心毕竟是偏的。”贺旭看着绿衣,深深的似是看到她的眼睛里,绿衣背后忍不住生起一道寒意,但她咬牙强装镇定,“你这颗心是向着谁?”
“奴才这颗心永远想着的是主子,只不过是为主子而感到心疼罢了,主子身子不好,北地王还照样……”“此话在这里说说便好,莫要让旁人听了墙角,到时你这条命我可保不住。”“属下明白。”绿衣点头,无视下巴上逐渐加深的疼痛。
“放聪明些。”贺旭靠回床头,眼中深不见底,“莫要在京都提这个名字,我懂得怜香惜玉,他可不懂得。”“是。”绿衣将头埋下,“该去布局的事便去做吧,莫要在这儿守着了。”贺旭躺入锦被之中。冷冷的冲绿衣吩咐道。
绿衣点头答应,起身朝外屋走去。挑了挑烛火,在纸条上飞速的落下几个字,伸手解下腰间所佩戴的香囊,打开之后。碾出里面带着的香粉,细细地将指尖涂抹一圈,把窗户稍稍地开了一条小缝,向外伸去。
片刻间,天边便射来一只黑色的燕雀,目标明确的朝她飞来,轻巧地停在绿衣的指尖,绿叶爱怜的摸了摸这燕雀的头,随后将信绑在它的腿上,便一甩手将它放飞。环顾四周见府中已少有灯火点燃,这才将窗户不发出声响的合上。
“烃知!”王昭华展开刚刚繁星所交给她的信件,一目十行后,脸上猛地绽放出狂喜,她扭过头招了招正在练字的赵烃知说道:“有消息了。”赵烃知将手中的笔安置好,扭过头冲王昭华走来。“得了什么好消息?”
“皇上的好消息。”王昭华卖了个关子,她扬了扬自己手上的信件,又将它整整齐齐的叠好放置桌子上,随后仰头期待地看着赵烃知,赵烃知先是面上含笑,作了一番思绪后,开口说道:“是游自在的消息吗?”
“无趣无趣!”王昭华见他立刻就猜到了,那脸上冒着的光瞬间便暗淡了下来,摇了摇手,向椅子上一靠,“你这般聪明,我转转眼珠子,你就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了。”赵烃知低声倾笑,“游自在一来,你的毒就能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