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有一个毛病,”王昭华笑盈盈的看了一眼红杏,“这玉坠儿啊……”她手一松,玉坠儿直线地向地上砸去,“没有意思。”停顿之处,红杏心中一抽,“你!”她脱口而出盯着王昭华,眼中隐隐浮现杀意,随后又瞬间隐藏而去。
王昭华舒服地调整了个姿势靠在座椅上瞧着红杏,“如今现在朝廷动荡,外面饥荒不断,人连口饭都吃不上,你家主子将这些宝物全部搜罗在家,真是暴殄天物。”“那是主子对于夫人的一片心意。”红杏忍着眼底的痛斥,冲王昭华说道。
她微微垂着眼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要知道刚刚那一块玉佩是主子最用心得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听来风声,说是相国夫人最爱玉,身边有一块常年都不离身的玉佩,这才投其所好,却没想到一片苦心竟被她轻轻一松手砸了个稀碎。
红杏只觉心中不值甚至带了恨意,却又不得不忍着,不敢得罪眼前这王昭华。王昭华若有所思的看着红杏手中不停,顺手摸起一只镯子,色泽透亮渗了水的碧绿。
“夫人?”红杏一见王昭华手里提着的东西,眼皮就直跳,“是个好物件。”王昭华在手里转了一圈,将东西随意的朝那盒子中一抛,此物件没有被毁掉,红杏心中便是一松,“夫人如果没喜欢的,明日再拿一些来。”
“这倒不用了,我倒是觉得……”王昭华滴水不沾手不着痕迹的抵着那盒子的顶端,用力一抛,那还未闭合的首饰盒倒栽葱似的从桌上瞬间跌落下来。
“夫人你!”红杏看在眼里,瞬间瞳孔放大,嗓子都破了音朝这里尽力扑来,想要将那盒子接住,但盒子坠落速度极快,认命般的一声巨响,便轰然砸在地上,与刚刚碎成几瓣儿的玉佩融成一体,密密麻麻铺了一地。
“这些搜刮民脂得来的东西我嫌脏。”说完话无视红杏这气急败坏的模样,自己的拿出手帕细细的擦着自己白如细葱的手指,眉语间更是带上了厌弃。
“你!”红杏伸出手指着王昭华,气得发不出言语,再也不装那弱柳扶风了,站直了身子浑身气势强大的向王昭华压去,王昭华斜坐着,只见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怎么不装了?”
“夫人,主子以礼相待,您莫要欺人……”“什么叫以礼相待,将我抓到这里,现在让我和我的弟子不得相见,甚至给我埋下毒,这就是你所谓的以礼相待吗?”“我们只是想让夫人在此一段时间,并不会对夫人怎么样,但如果夫人再如此……”
红杏侧过脸看了一下那狼急不堪的地面,火气直上头发丝儿都翘起来了,“只怕会对我不客气是吗?那你只管来。”王昭华换了个姿势,懒洋洋的窝在凳子中。
“小丫头片子莫要这般说大话,告诉你,姑奶奶的年纪都足够教教你规矩了!怎么和你长辈说话呢?”王昭华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红杏却突的心间一沉。
她看着王昭华竟不敢与她直视,闪烁般的移开了眼神,手悬在一边,握成了拳头,最终气呼呼的拂袖而去,再也不装那忠心耿耿的丫鬟模样了。
王昭华见她离去之后,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刚刚平整的眉眼瞬间蹙紧,她站起身房间走了一圈,伸手去推屋中唯一的窗户,倒是出乎意料,那窗户一推便直接砸到了墙上,入眼便是一片清澈的池塘,上面种着赏心悦目的荷花,半开半掩。
正是映了刚刚那红杏所言,不会为难于自己,可偏偏就是这样,王昭华才心中不安,来自于京都又对他们二人的行程了然于心,甚至投其所好,那此人一定与他们有所关联的,那这人又是谁呢?
红杏携着煞气出了王昭华所住的院子,将院门摔得极响,外面守着的两个守卫皆是一脸莫名,心里疑惑但也不敢大声说出口,全部都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唤句姑娘。
红杏贴着墙角,一路自弯曲的长廊而过,走过潺潺流水的玉带拱桥,这才到达另一处繁华之地,平地而起的阁楼,精致巧妙,玉树琼花。自打入了这地儿,红杏那刚刚踩得砰砰响的脚步,瞬间悄无音信,她似是猫一般贴着楼梯,气息都控的若有若无。
可即使这样,当刚刚靠近时,里面传了一道低沉润朗的男声:“来了。”“主子。”红杏瞬间挺直了腰板,恭敬的回了一声,手礼貌性的在门上扣了扣,便将门推开。男子坐在里间,正举着喝了一半的茶杯缓缓放下,走出屏风朝自己走来。
和颜悦色的将另一只杯子举起,沏了茶向她推去,红杏自然是不敢坐的,只是站在一旁,领了这天大的恩赐,囫囵吞枣将着茶水咽下,男子瞧见她这副惶恐的模样,摇了摇头,面色温和的说道:“事情怎么样了?”
“主子。”红杏面露委屈,不过是一瞬又收了回去,眼中荡着隐隐柔光,“怎么样?可是受了委屈。”男子笑着拢了拢袍子,抬眼向红杏看去,红杏摸着后牙根,垂着眼略带气愤的说道:“她不知好歹,主子这般看重是她的福气。”
“可别这样说。”男子轻笑出声,低下头瞧那杯中映出的锦鱼戏水,鱼追咬着金光粼粼的尾巴,活灵活现,煞是有趣。“东西可曾拿到?”“已经送往京都了。”红杏听道男子的疑问,瞬间脸上露出了怔状,“只是主子所送去的一些……”红杏欲言又止的说道。
但男子却像是看见一般,朗声一笑,“全砸了?”他声音说的笃定,让红杏猛地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主子怎知?”她喃喃地问道,“早有耳闻。”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好似那被砸的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是一杯不值钱的旧茶。
“那难不成主子就这般放任她。”“那我又该如何?”男子抬起头,脸全然暴露在斜侧的阳光下,带着不健康的羸弱,却有着一副可入画的眉眼,长眉斜飞入鬓,眼深邃而又看不清内里,鼻若悬胆,唇若刀刻,只是一笑,添了几分弱气,柔化成了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