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一凡的思维飞速发散。
“守护之物……守护之物……”他不断重复着这个词，“程序员的思维里，需要守护的是什么？是服务器的稳定，是数据的安全，是代码的健壮性……但这些都是工具，不是目的。”
“有没有可能，”古一凡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猜想，“她指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个‘概念’？”
“什么概念？”
“比如，‘平衡’本身。”古一凡的念头变得清晰起来，“试炼要求我们维持‘秩序’和‘熵增’的平衡。我们下意识地认为，只要维持住这个平衡，就能通过试炼。但如果，‘守护平衡’这个行为本身，才是最大的威胁呢？”
这个想法让尤玉也感到了困惑。
“守护平衡，怎么会是威胁？”
“因为这会让我们变得可预测。”古一凡解释道，“只要我们严格遵守这个规则，我们就成了一个精密的仪器，一个按照设定程序运行的机器。我们会为了凑数值而去守护，为了凑数值而去毁灭。我们的所有行为，都会被框死在这个‘平衡’的框架里。我们会失去‘变量’的特性，变成一个可控的‘常量’。”
“而一个可控的常量，对‘架构师’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古一凡的分析让尤玉的意志出现了动摇。她想起了在“神之试炼”囚笼中，那种被剥离自我，即将变成纯粹工具的恐惧。
“所以，她不是在警告我们提防信徒。”古一凡继续推演，“她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被‘试炼’的表面规则所束缚。真正的考题，可能根本不是维持平衡。”
“那是什么？”
“是打破平衡，或者说，是定义一种新的平衡。”古一凡的念头中透出一股疯狂，“她给了我们一个看似矛盾的提示，就是想看我们怎么选。是选择相信规则，还是选择质疑规则。”
“我还是觉得，她在说谎。”尤玉的意志依然顽固，“她的一切行为，都充满了恶意。我无法相信她会给出善意的提示。”
“我也不信她是善意的。”古一凡同意，“但她的行为，符合一个顶级程序员或者说系统架构师的逻辑。她在进行‘压力测试’。她抛出一个异常，一个BUG，看系统，也就是我们，会如何反应。是会崩溃，还是会通过自我修正，变得更强大。”
两人的意识再次陷入了对立。一个倾向于逻辑分析，一个倾向于直觉与情感。
这种内部的冲突，直接反映在了他们的联合体上。
【警报：联合意识体‘混沌神性’稳定性下降3.7%。原因：核心逻辑冲突。】
系统的警报让两人同时一震。
“我们不能再这样争论下去了。”古一凡的念头变得严肃，“内耗会先一步毁了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尤玉反问。
“我们暂时搁置对这句话的解读。”古一凡做出了决断，“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必须变得更强。拥有更强的力量，更多的神力，我们才有选择的资格，才有试错的资本。”
他的意志转向了神域之外，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初级熵增因子”。
“继续我们的计划。加固神域，武装信徒。同时，我们要主动出击。”
“这正是我想要的。”尤玉的意志立刻响应。
“但不是你一个人去。”古一凡补充道，“我们一起。用我的框架，用你的力量。我们要在获取‘熵增值’的同时，验证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规则解析。我要亲自去看看，这个‘试炼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尤玉没有再反对。
行动，是统一分歧的最好方式。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那个瞬间，世界第二次静止。
与白衣女子降临时的强制锁定不同，这一次的静止更为宏大，更为公平。它并非针对他们，而是覆盖了整个世界。风凝固在山岗，树叶停止了摇曳，远处夜行动物的呼吸停滞在冰冷的空气里。
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降临了。它不属于白衣女子，层级更高，范围更广，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只是纯粹的宣告。
一段信息，并非通过语言，而是以规则本身的形式，直接在所有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生命意识中展开。
【变量筛选协议，正式启动。】
【第一阶段：均衡之道。】
【试炼场：青州全境。】
【规则：维持‘秩序值’与‘熵增值’的动态平衡。总值过低，格式化。单项超标，格式化。】
【指引已发布。】
宣告结束的刹那，天地巨变。
夜空被撕裂，一道道粗壮到无法测量的光柱，贯穿天际，轰然砸向青州大地。它们并非能量，也非物质，而是纯粹的“规则”显化。
轰！
轰！轰！
无声的巨响震动着每一个存在的本源。一道光柱落在遥远的大周王朝都城方向，激起冲天的金色龙形气运。一道落在西方的蛮荒妖山，万妖咆哮，血气冲天。还有更多的光柱，随机散落在青州的各个角落，城镇、荒野、废墟。
每一道光柱落地，都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能量漩涡，搅动着现实的基石。
尤家村神域内的信徒们对此毫无察觉，但身处外界的古一凡和尤玉，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召唤。那是一种源于世界底层的拉扯感，催促着他们投入其中。
“开始了。”尤玉的念头里没有惊慌，反而带着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这些光柱，就是‘初级熵增因子’的刷新点？”
“不只是刷新点。”古一凡的思维高速运转，他的意识已经连接了系统，疯狂处理着涌入的数据流，“系统，立刻分析光柱的能量构成！与‘架构师’的意志进行特征比对！测算所有光柱的精确空间坐标，评估其影响范围和能量等级！”
【指令收到。正在进行多维度扫描……】
【能量特征比对完成，与‘架构师’本源意志同源性99.9%。】
【光柱定义为‘试炼节点’。功能：一，扭曲现实，吸引并生成‘熵增因子’。二，作为高维能量通道，逸散的能量将改变区域环境。三，是‘试令’的具现化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