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包间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马振华愤恨地盯着沈诚。
所有人都相信，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刻沈诚已经被千刀万剐。
“老楚，你被这狗崽子骗了！”马振华指着沈诚的鼻子骂道。
他已经想明白了。
柴延娜他得罪不起，区区一个沈诚，难道他还得罪不起吗？
就算是事情真的闹大，他也不信柴家会替沈诚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出头，就算是柴延娜求家里人，那也不可能。
沈诚二话不说，又是一杯酒泼了过去，冷声道：“嘴巴干净点，别跟吃了大粪一样臭哄哄的膈应人！”
换作以往，他可能还会有所顾虑，但已经泼了两杯酒的情况下，也不差这第三杯了。
“沈经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年轻人做事要懂得给自己留后路！”
说话的人，是镜子厂的厂长助理，名叫郭海平，跟马振华的关系比较密切。
沈诚直接怼道：“在我面前说教，你还不够那个资格！想帮着马振华说话就明说，你要是直接骂我，我还算你光明磊落，来这么一句不阴不阳的话，想要两边都落好，只能是两边都讨不到好！”
此言一出，一些打算效仿郭海平做法的人，顿时打消了念头。
前车之鉴就摆在面前，谁也不想去丢那个面子。
“老马，你说沈经理骗了我，这话怎么说？”楚开山开口询问道。
此刻，他也是有些头疼。
一边是自己的财神爷，另一边是地位显赫的大厂长。
这俩人发生冲突，他当真是帮谁都觉得不妥当。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在他的生日宴上。
作为寿星主角，他想抽身事外都做不到。
“这个沈诚，压根就不是什么狗屁经理！”马振华高声喊道：“他爹妈只不过是轧钢厂的臭工人，他也只是个高中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你们全都被他给耍了！”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
在座的除了沈诚以外，年龄最小的也在三十岁以上。
他们一群老江湖，居然被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子给糊弄了？
想到刚刚又是敬酒，又是说好话，不少人都感觉脸上燥热，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
柴延娜心中一紧，拉了拉沈诚的胳膊，示意其不要再说一些过分的话。
毕竟马振华的一番话，已经是把全场所有人的仇恨，都拉到了沈诚身上。
这种时候，如果还表现出强硬，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沈诚回过头，回以一个微笑，接着目光转向马振华，似笑非笑道：“马大厂长可真是够仁义的啊，刚刚大家围着我敬酒的时候，你一个屁不放，等笑话看完了，站起来揭穿我，够仁义，真够仁义！”
话音落定，众人的不满当即转移，集中到了马振华身上。
很简单的道理，沈诚装成经理骗人，固然可恨。
可你马振华明明知道沈诚不是经理，还眼睁睁看着我们被当成猴耍，岂不是更加过分？
不过，不满归不满。
碍于马振华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
“沈诚，你他妈还真是够能说会道的啊！”马振华咬牙切齿道。
他的确是想让沈诚引发众怒，可没想到沈诚脑子转的这么快，竟然反将他一军。
柴延娜则眼中一亮，看向沈诚的眼神当中，充斥着崇拜的光芒。
正在此时。
“砰！”
一声巨响，包间的门被暴力撞开。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目光转向包间门口。
只见全身湿透的马春生跑了进来，目眦欲裂地盯着沈诚，扯着嗓子喊道：“沈诚，你个王八犊子，老子今天弄死你！”
许是勾起了内心阴影，柴延娜当场吓得花容失色，一把抱住了沈诚。
包间里顿时陷入混乱，所有人纷纷远离马春生。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就冲这股子令人作呕的气味，以及衣服上还没洗干净的墨绿色和明黄色的污秽之物。
不难判断出，马春生多数是掉粪坑里了。
这要是被蹭到，隔夜饭都得吐出去！
沈诚当然也不愿意跟马春生近距离接触，立即朝起桌上的酒瓶，奋力掷了出去。
酒瓶在半空中急速翻转，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精准命中马春生的脑门。
“嘭！”
“啊！”
马春生跌倒在地，捂着脑袋惨嚎不止。
“妈的，你找死！”马振华再也不能忍了，拿出大哥大，就要给厂里的保卫科打电话。
把头埋在沈诚怀里的柴延娜，突然间抬头道：“马厂长，还是想报案，还是想找人来帮你打架？”
马振华一怔，拨号的动作停滞。
柴延娜松开了沈诚，粉拳紧握道：“不管是打架还是报案，我今天奉陪到底！”
说完，看向魏子俊道：“把我的包拿过来。”
魏子俊点点头，快步走到旁边的桌位，把柴延娜挂在椅背上的包拿过来。
柴延娜接过挎包，拉开拉链，取出大哥大，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动了火气。
上头状态的马振华见到这一幕，当即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过来。
“别打，别打电话！”马振华急忙阻拦道：“误会，都是误会！”
周围人全都一脸懵。
刚刚还一副急眼状态的马振华，怎么突然间哑火了？
难不成是担心报了案之后，儿子被当成流氓抓进去？
可马振华堂堂一个大厂长，还怕报案吗？
殊不知，如果面对的是一般人，马振华当然不怕。
可问题是柴延娜不是一般人！
真要是报了案，以柴家的背景和实力，儿子铁定得进去，到时候只怕求助老丈人都没用。
“咱们谁也别打电话，这件事和平解决。”马振华冲着柴延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柴延娜没有表态，而是扭头看向沈诚，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这时，倒在地上的马春生，恶狠狠道：“沈诚，你个王八犊……”
“给老子闭嘴！”马振华怒喝一声，把杯子摔到了地上。
他又何尝不心疼儿子，但心疼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