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目光如电,霍然转向郑波涛。
郑波涛吓了一跳,急忙停下脚步,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正在此时,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过来。
为首的郑平川拄着拐杖,脸色阴沉到仿佛能够低出水来。
在他后面,是坐在轮椅上的郑勇,脸色同样很难看。
而再往后面的人群,就面色各异了。
有的甚至还忍不住,把脸扭到一边偷笑。
“马局,我是领着孙子来自首的。”郑平川唉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孙子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让我这老脸臊的不行。”
“我当时根本就没碰到那个死瘸子!”郑波涛再也忍不住怒火,指着沈诚,恶狠狠道:“是这个狗杂碎,他……”
“啪!”
一记耳光,打在了郑波涛的脸上。
郑平川双目如欲喷火,把拐杖重重顿在地上,怒道:“老老实实把嘴闭上,滚一边去!”
郑波涛看向沈诚的眼神,仿佛能够杀人,但还是乖乖站到了一边。
“马局,不瞒你说,我孙子虽然动了手,但这里面其实是有误会,我跟徐二龙同/志是老相识了,能不能让我进去,跟他解释解释?”郑平川问道。
听到这话,沈诚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徐二龙,应该就是拐二爷的大名了。
马局挥一挥手,示意两名下级把郑波涛带走,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老英雄现在正在接受采访,您现在不能进去。”
“那好,那我就在外面等。”郑平川笑着说了一句,然后目光转向沈诚。
他手拿着拐杖,一步步走过去。
沈诚当即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不过,他没有任何退缩。
直视着郑平川的目光,不闪不避。
“你就是沈诚?”郑平川问道。
沈诚点头承认:“是我。”
“波涛把你们之间的事,全都告诉我了。”郑平川露出和善的微笑,说道:“他就是那种性格,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沈诚顿感诧异。
亲孙子都要进号子里了,这老头居然还能这么随和,甚至向他道歉?
“在乌陵湖那片地上,郑家损失巨大,也可以说是惨重!”郑平川语气平静道:“不过,有惨重损失才会有深刻教训。”
“郑家这几年太顺了,需要栽个大跟头来警醒。”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郑家不会在这件事上报复谁。”
沈诚听到这番话,差点没忍住乐了。
原本听前面的话,他还觉得这老头或许还真是个明白事理的大度人。
可听到最后一句,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当然,这也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郑平川如果真明事理,郑波涛也不至于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沈诚略作沉吟,问道:“您的意思是,郑波涛对我采取的报复行为,属于他个人行为,跟郑家无关?”
“是这样没错,郑波涛代表不了郑家。”
“既然代表不了郑家,那让他自行为他所做的事承担后果不就行了?”
郑平川眼睛微眯,听出了沈诚话里的浓重敌意。
沈诚继续说道:“一边说着郑波涛不代表郑家,一边亲自下场给他擦屁股,您没觉得这是自相矛盾吗?”
“你要是觉得我只是在说漂亮话也可以。”郑平川笑道:“徐二龙跟我是旧友故交,只是早些年发生过一些误会,他那个驴脾气啊,我估计现在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顿了顿,郑平川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我想知道,徐二龙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配合你栽赃诬蔑郑波涛的?”
“栽赃?诬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沈诚回道。
郑平川眉毛一拧,加重语气道:“郑波涛都跟我说了,他那一脚,根本就没踢到徐二龙。”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设的一个局。”
“出现在报纸上的照片和文章,应该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沈诚面色坦然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惜也仅限于想象力丰富了。”
“郑波涛打了拐二爷是事实,照片拍的清清楚楚。”
“至于说报纸上的文章,是我写的不假,可我写的也全都是事实。”
郑平川向前迈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跟徐二龙说,让他改口,我可以给你一百万作为谢礼,以往的恩恩怨怨,全都既往不咎。”
“抱歉!”沈诚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我的良心,无论你花多少钱,都不可能收买!”
郑平川握拐杖的手猛地发力,但面色却是保持不变。
沉默半晌。
他再次挂上微笑,问道:“你爸妈是在轧钢厂工作对吧?我轧钢厂有朋友,需不需要我打个招呼,给他们换到轻松点的岗位上?”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用换岗来威胁。
但沈诚却是明白,郑平川真正表达的意思是。
如果他不选择妥协的话,那么他父母的人身安全,将会遭到侵害。
沈诚重活一世,除了要弥补上辈子对小妮子的亏欠。
再就是要好好孝敬父母,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现在,郑平川竟然用他父母的安全来威胁他!
沈诚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两把钢刀,刺入郑平川的双眼。
郑平川脸上的笑容凝固,不自觉后退两步。
作为上过战场的人,他清楚那是什么眼神!
可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哪里来的这么重的杀意?
居然让他都忍不住感到心悸,胆寒!
“我爸妈,不需要别人照顾。”沈诚一字一顿道。
郑平川稳定一下心神,问道:“如果我非要帮你照顾呢?”
“那我就照顾你全家!”沈诚漠然道。
他的语气当中,听不出多少情绪。
唯一可能存在的,也就只有冷漠。
就像是在说事实,让人无法产生怀疑的念头。
“好,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郑平川从牙缝里挤出这句,放在口袋里的手猛然紧握。
“咔!”
一声脆响随之出现,像是某种东西断裂掉。
沈诚看向郑平川的口袋,若有所思道:“录音笔?”
郑平川冷哼一声。
既然被拆穿,索性也就不再装了。
把口袋里断成两半的录音笔掏出来,丢进走廊里放垃圾的铁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