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郑平川撕破脸。
沈诚没觉得这是什么无脑,或者莽撞之举。
因为双方之间的梁子,已经深到不能再深。
除非沈诚能做到让杨梅和楚开山等一百多号人,把在乌陵湖赚到的那些钱,全都吐出来送给郑家。
否则,这个梁子不可能解开。
既然注定不可能解开,那就没什么必要虚与委蛇了。
当然,话虽如此。
沈诚还是由衷感到庆幸,庆幸他在跟郑平川交谈的时候,没有疏忽大意,而是始终留着一个心眼。
不然的话,真让郑平川录到对他不利的言论。
那么以郑家的能耐,完全可以运作一番,最后成功把他推向深渊。
“沈诚,刚刚郑平川是在用沈叔和刘姨威胁你吧?”李雪蹙起好看的眉毛,语气当中满是担忧。
沈诚点了点头,领着李雪进到一间办公室里。
用医院的座机,把电话打给了杨聪。
“老杨,你尽可能多找些人,让他们这段时间住到我家,还有你嫂子家旁边,租金你跟旁边的邻居商量,多少钱都租下来,还有雇人花的钱,你一块先垫出来,回头花多少我全给你报销!”
听筒里传出杨聪的声音,听语气明显相当不满。
“老沈,这么点小事,你还跟我谈钱?”
沈诚没心思跟其扯皮,直言道:“钱不钱的,回头再说,先把事情办妥。”
“没问题!”杨聪满口答应道。
电话挂断。
沈诚心中踏实许多。
出了办公室的门。
只见拐二爷所在的病房里,一众人鱼贯而出。
郑平川上前打招呼,却能明显感受到,这些人对他的疏离。
这让他极为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人都是现实的。
郑家风光无限的时候,当然有人上赶着亲热,想要把关系拉近。
可眼下郑家处在风口浪尖上,甚至还有可能要面临一记重锤。
这样的局势下,没有表现出避如蛇蝎的样子,已经是看在郑家财力雄厚的份上了。
半晌后,一众人先后离开,门外两个人站岗并没有跟着一起走。
而是一左一右靠墙站着,就像是两尊门神一般。
郑平川跟两人打过招呼,迈步走入病房。
沈诚和李雪也要跟着进去,但却遭到两个站岗人员的阻拦。
沈诚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却听病房内传出拐二爷的声音。
“让我孙子和我孙媳妇进来。”
病房外站岗的两人愣了愣,接着让开道路。
沈诚和李雪进入病房,很明显的见到,郑平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老伙计,你还记得我吗?”郑平川握住拐二爷的手,换上一副带有亲切笑容的面孔。
“你是谁啊?”拐二爷眯起眼睛,仿佛想要努力看清眼前人的面孔。
郑平川把脸凑的更近,说道:“老伙计,我是郑平川。”
“你有脑血栓?”拐二爷一脸严肃道:“这可不是小病,得抓紧治。”
“噗!”沈诚顿时没绷住,直接乐出声来。
李雪亦是忍俊不禁,拉了拉沈诚的衣领,示意其收敛一些。
郑平川一脑门的黑线,凑到拐二爷耳边,提高音量道:“我是郑平……”
“你喊啥?”拐二爷没什么好气道:“我耳朵又不背,你小点声说话,我能听着。”
郑平川把音量减小一些,一字一顿道:“老伙计,我是郑平川。”
“你养了条恶狗需要拴?”拐二爷点了点头,说道:“恶狗是得拴,万一咬了人,那你不得赔人家钱啊。”
“……”郑平川。
脑血栓。
恶狗要拴。
这就非得跟“shuan”过不去是吧?
沈诚忍不住啧啧称奇,怀疑要是用这么个聊法,聊上个把钟头。
郑平川真得被拐二爷给气成脑血栓。
花了好大一番力气,郑平川终于让拐二爷知道他的名字。
“郑平川,郑平川,小鬼子的翻译官……”拐二爷嘀咕一句,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小子贪生怕死,还总在背后捅刀子!”
此言一出,郑平川脸色黑如锅底。
他表情严肃道:“老伙计,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玩笑没有这么开的。”
“我开啥玩笑了?”拐二爷冷哼一声道:“林志学、杜新荣、王喜庆、李滨、牛二……我提的这些人,你应该不会忘吧?”
“呵呵,你肯定忘了,不然你哪还有脸活到现在?”
拐二爷提到的这些人,全都是倒在郑平川的笔杆子下面。
要么明明有功,却挨了处分。
要么啥错误也没犯,却被降职。
甚至有人因此,间接丢了性命。
郑平川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翻江倒海。
叙旧肯定是叙不成了,也只能直入主题。
郑平川干咳两声,生硬地转移话题道:“老伙计,我孙子郑波涛……”
“你要给我做蒸羊羔?”拐二爷没好气道:“用不着,我吃不起!”
“……”郑平川。
先前他还真以为拐二爷耳背。
可现在。
他要是再看不出来,拐二爷是在故意打岔,那他这把年纪真就白活了。
沈诚悄悄给拐二爷竖了个大拇指。
这老爷子,简直就是空耳大师啊!
“老伙计,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我厚着这张老脸,替我孙子给你赔礼道歉,你高抬贵手,别再为难他了。”郑平川叹一口气道:“他扛不住这么大的罪责,咱俩相识一场,算我求你了!”
说完,深鞠一躬。
拐二爷怒声道:“你他娘说我算个球?”
“咚!”
郑平川手里的拐杖,重重撞在地面上。
他苍老的面皮,因愤怒而抽搐。
“徐二龙,你就一点都不肯给我孙子留活路?”郑平川愠怒道。
“孙媳妇,这老头儿刚刚说的啥?”拐二爷冲李雪问道。
“呃……二爷,您还是问您孙子吧。”李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把话头抛给了沈诚。
沈诚有学有样,当即化身成为新一代空耳大师,说道:“二爷,郑平川说,他想给咱龙泉市修条路。”
“修路?”拐二爷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郑平川,轻笑道:“修路好啊,做一做善事,免得到了下面,审你的判官问起你来,你只能说你干过的缺德事,一样好事也说不上来。”
“徐二龙,沈诚,你们好的很!”郑平川咬牙切齿,转身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