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位于灞河上游,距离长安城出口大概有三四十里的距离,背靠一片绵延山脉。山上清泉与灞河之水交汇,最后流经长安,所以此处也算是长安的一个水源地。曲径通幽,环境甚好。
抵达镇口时已是晚上。一路上因为提院令牌的事,李曜辰没少和上官舟斗嘴吵架,一气之下居然直接先带着阿萱走了,委实小气。
而飞奴又神出鬼没,所以走着走着,就只剩下楚昀和上官舟两个人。
“曜辰兄一个人带着阿萱去后山坟场,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吧?”楚昀不禁担心。
“放心,纵是遇见那只不化骨,李曜辰和阿萱联手,肯定也可以跑的。”上官舟早有打算,“既然他想带阿萱去后山问那些孤魂野鬼,我们两个先去镇里打听打听人话。”
楚昀点头:“也好。”
他也看出来那个叫南萱的姑娘和李曜辰一样不简单,应该是修了一种很特别的养灵术,可以直接借用鬼神之力,对那只不化骨有所克制也说不定。
“那我们就先去找几个出过事的人家看看。要想彻底解决那只不化骨,还是要先化解她的戾气。”
“可是院长先前嘱咐我们不要暴露身份,你打算如何打听?”
上官舟摸了摸下巴,忽然问:“你说自己之前跟着上清派的道长学道,可修过什么可以变身的法术?”
“略知一二。”楚昀道,“小舟你想变成什么?”
“简单,给我们两个各变一身道士服就好。”上官舟调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两人变成道士模样走进小镇。楚昀走在前,上官舟紧跟其后,两人各手持着一柄雪白拂尘,一席八卦道袍,大袖飘飘,摇头晃脑,竟也装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道士气质。
镇里的唢呐声阵阵,哀乐不绝,很是热闹。无数镇民聚集在小镇中心的祠堂内外,似乎是正好在举办葬礼。上官舟和楚昀对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大概是没到出殡的时候,只见在祠堂正中,停着两具巨大的黑漆棺材。
堂中十几人皆是哭得天昏地暗,棺前摆满了纸元宝和冥币,祠堂之外则是哀乐队。
上官舟乍一眼望去,就看见在那两具黑棺左右两边,各是六个纸糊的人儿,一边童男一边童女,各个涂脂抹粉,笑意盈盈,很是瘆人。
“看来在此停棺的,还是这镇上的大户人家。”楚昀道。
“淮风兄,看你演技的时候到了。”上官舟卖乖一笑,竟伸手就把楚昀推了进去。
楚昀一个踉跄,直接撞在一个吹唢呐的中年大汉身上,唢呐声一停,整个祠堂的人都转头看向了楚昀这边。
楚昀不禁干笑,随手用拂尘掸了掸身上灰尘,对那大汉致歉一句,正想着自己该从何编起。不想前面一位哭天喊地的贵气老妇人,居然就自己跑了过来。
“两位道长,你们可过来了,老身等得好苦呐!诸位上清派的高人再不赶来,我们这一镇的百姓,就都要干干等死了!”那老妇人鸡爪子似的两只枯槁手掌紧抓住楚昀的手,老泪纵横道。
“这位老夫人莫要慌张,小道法号清玄,这是师兄清风,我们自上清派下山,自是为了斩妖除魔。”上官舟也走过去自我介绍。她猜想肯定是这群镇民先前便邀过上清弟子过来除妖,所以自己和楚昀这一假装,倒是误打误撞,不用费心打听了。
“是上清派的道长,有救了!有救了!我们青山镇终于有救了!”另外几家苦主也都围过来,一个个喜极而泣。
呃……看着众人如此群情激奋,上官舟也不禁汗颜。看来之前那不化骨妖,还真是作恶颇多。
“其实我和小师弟只是恰巧出来历练,见此地阴气弥漫,所以前来查探一番。”楚昀道,“各位不要担心,若有妖邪出没,我们定会帮忙斩之。”
“两位道长肯帮忙便好,早听说上清派弟子,个个法力高强。十四天前我们青山镇刚刚闹鬼时,就差人送信去了上清派,不想十四天过去,都渺无音讯,还以为今日终于有了回应……”那老夫人听见楚昀如此说,不免失落。
“老夫人放心,师兄既说了会帮忙,那就定不会食言。”上官舟抚慰老人坐下,继续问:“就是不知你们青山镇现在具体什么情况?又如何会突然闹鬼?”
“两位道长,我带你们去开棺看看,你们就知道这鬼有多凶恶了。”徐老夫人拭泪道,“我那倒霉的孙儿,就是被这鬼物所害。”
众人跟着徐老夫人站起,叫来祠堂外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打开其中一棺,众人好像都早有心理准备。除了老夫人和楚昀、上官舟这两个生人之外,所有人在开棺时都侧着一张脸,似乎不敢直视。
黑色的棺盖被缓缓推开,看清棺内尸体后,楚昀都感觉头皮一炸。老夫人看见自己孙儿这惨状,又是一阵哀声悲泣:“我可怜的孙儿,你是受了多少罪?老天无眼啊!我是造了什么孽!眼看着我徐家的香火断绝……”
上官舟也伸脖子看去,嘁,这确实死得颇惨。一眼看过去就是被摆在枕头上的断头,剩下的身体全是些一块块碎肉,勉强拼成半个人样,连寿衣都穿不上,只能铺在棺底。恶心得很。
“这是……被谁砍成这样的?”楚昀移开眼睛,转头问道。发现上官舟还在伸脖子看那半裸尸体,忍不住把她扯过来,低声说:“别看了,小心针眼!”
上官舟一阵无语。笑话,看这个她会针眼?那东西以前上官舟都看腻了好嘛?
老夫人没有听清楚昀后面半句话,只是哭诉道:“当然是那恶鬼!两日前我孙儿带着妻子来老宅看我们,吃完晚饭却突然不见人影,我们本以为他有急事出去。不想半夜我那老头子听见敲门声,寻声走到房间,就看见我孙儿在床上……被人砍成这样……也可怜我那老爷子,被那一幕活活吓死……”
此时,另外一具棺材也被人推开,确实躺着一个枯瘦老人,印堂发黑,眼睛深凹。虽然模样也挺吓人,不过倒是比另一个人死状稍微好看点。
如此看来,这家人真的倒霉。
楚昀不禁奇怪,因为这两人的死状和灞河溺水那些人都区别过大,何况那不化骨为何偏偏找上青山镇?接着问道:“对了,你说你孙儿是带着妻子来看望你们的,不知今日可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