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我杀了你！”上官舟挥剑向天鳞，脸色却陡然一变，因为她此时才感觉到，别问剑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别问的剑灵，也就是昭夜……现在居然并不在剑中。
难怪自己被干娘虏来这么久，都不见昭夜说话。
“够了，小舟，我们不是他的对手！”楚昀伸手拉住了上官舟，还盯着天鳞，脸色无比阴沉。
“昀儿，前几日在天痕城，我现身时你已经晕倒了，这样算起来，我们也有十几年未见了。”天鳞笑着问，“为什么还感觉你不开心呢？”
他是一个很高挑的男子，这一次的状态与上次他与上官舟相见时，似乎又有不同，只不过是站在那里，就犹如是一位高贵的君王伫立。
楚昀咬了咬牙，感觉自己身上突然降临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力，简直压得他无法呼吸。
“这里好歹是长安城外，暗里有各院院长坐镇，不过看你这模样，是当真一点也不惧他们了。”楚昀冷笑。
“十一位院长，加上你这位提司，其实说句老实话，在你们十二人中间，只有一个李道临，可以让我稍微重视些。”天鳞微微摇头，叹道：“不过他自视过高，上次白白挨了我一掌，没个一年半载可养不好，现在也大抵是赶不来的。”
楚昀和上官舟皆是一惊。
“昀儿，看你惊讶的表情，倒是叫我有些疑惑了，你进入九曜星图，难道没见我亲手杀了李道临吗？未来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能改变的。”
天鳞走到了不化骨妖身边，一只苍白的手掌按在它面具上，转头低声问楚昀：“还是说，直到现在，你还想隐瞒什么？”
楚昀并没有回答。
而天鳞又望向了上官舟，接着说：“罢了，在离开之前，便让我给你看看，为何李景剡甘愿身死，也要将你送去酆都城，远离人界。还有你身边这个孩子，为何要对你一再隐瞒了。”
天鳞话音刚落，在他的身体之中，就席卷出了一股无比澎湃的精神力量，瞬间将上官舟给裹挟了进来。
“小舟！快醒过来！”楚昀当然不会眼看着上官舟进入幻境，直接画出一道清心咒印，一指想要上官舟的额头上。
“砰”。
不化骨妖还停留在原地，天鳞却已冲了过来，手起刀落斩下几个狼卫的头颅，并将其他人全部震飞了出去。
楚昀手指还没有抵达上官舟的天灵位置，就感觉自己左肩一阵剧痛，天鳞那只长满蛇鳞的修长手臂，竟然已经整个从他的左边肩膀出穿了过来。
若非楚昀闪避得及时，那只手就从他的心脏位置插过去了。
楚昀“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大口血，手上的符咒力量随之消散。
“混蛋！我杀了你！”飞奴的瞳孔一缩，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展开双翅，疯魔一般地朝天鳞直冲过去。
可惜飞奴的力量与天鳞相差甚远，被对方一招制服，像是攥一只小鸡崽子般死死攥住了他的脖子。
天鳞一只手擒住飞奴，另一只手提起楚昀，紧接着一道黑色的领域展开，将其他狼卫都隔绝在了十丈之外。
天鳞冷漠一笑：“我本来不想对你们出手，只是看你努力隐瞒的样子，实在感觉可悲。早点告诉这狐狸，难道不好吗？”
“小舟……醒过来啊……”楚昀甚至看都没有看天鳞一眼，只是自顾自地侧头，对上官舟大声吼道。
上官舟的眸子早已一片混沌。
她感觉自己似乎是站在了长安城外，俯视着长安的巍峨城墙。
那像多年之后的长安城，又像是多年之前的，正熊熊地燃着大火，比六十年前自己放的那把火更加恐怖。
烈火焚起，状如红莲，其中还发出一道道凄惨的龙吟之声，数不清的凡人在火中死去，而且大多数不是被烧死，是生命之力悄然流逝，迅速地衰老致死。
数不清的长安城百姓，甚至长安之下的那条天子龙脉，皆被那只长安外的九尾妖狐吸干了生命力。
所过之处，皆为焦土，仿佛死神降临。
再然后，就是十万天雷劈下，八方神众齐聚而来，携带天雷之力，彻底将那妖狐劈成灰烬。
可惜即使五灵具散，亦赎不清其滔天罪孽。
上官舟呆住了。
她看得出那只狐妖就是自己，原来李景剡……真是为了保护长安，才让自己提早被酆都城发现踪迹，继而将她带离人间。
难怪世上这么多大妖，莲华道却偏偏要供奉自己。
原来她，真的会成为一只祸害人间，十恶不赦的魔头。
什么赎罪转世，简直可笑。
“小舟……这些都是，李景剡曾经看见的未来，都已经被改变了，并不是你的未来……”楚昀哑声解释。
他不知道天鳞是何时窥探到自己的记忆，居然将那记忆幻化成一个幻境，这般给了上官舟。
鲜血早已流满了他的肩膀。
上官舟终于抬头，盯着天鳞，冷声说道：“放开他们！”
天鳞闻言怔住。
上官舟直接出手，一掌拍在天鳞的肩膀上，立时将他震飞出去数十丈。
至于楚昀和飞奴二人，则是如断线风筝般地落到了地上。
在上官舟原本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两道灿金色的光芒。
看见楚昀受伤，她终是唤出体内的另一个意识。
天鳞微微一笑：“你终于回来了。”
上官舟依旧冷漠：“你与李道临一战，分明已经受伤，还敢这么挑衅我，简直找死。”
“轰隆隆——”
一股无与伦比的妖神之力自上官舟体内汹涌而出，转瞬之间将整片山脉都席卷了进来。如果光论威势，上官舟此时的气息，甚至比天鳞还要强大。
连楚昀和飞奴都被其力量波及，差点被震得昏厥过去。
天鳞皱了皱眉，一挥袖便将地上的不化骨妖收回来，朗声笑道：“羽玄，再过几年，我会来长安，把你的妖神力量收回的。在那之前，你便带着我的神子，再活过最后平静的几年吧。”
见天鳞飞速逃遁，上官舟哼道：“想跑就跑，看来还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上官舟一步追了上去，可惜正欲出手，就感觉一阵头痛欲裂，只好停在了半空。
上官舟低声问自己：“小丫头，你现在折腾什么？他们死不了的！”
在被刚才上官舟那股妖力席卷过后，这条山脉附近好几里的林木，都几乎被夷为一片平地，自然也波及到了那些狼卫与楚昀。
可是她体内并没有因此消停下来，等昭夜赶到这边时，上官舟依旧停在原地，仿佛两个意识还在对话。
“这是……小狐狸又爆发了吗？”昭夜抚了抚额，看见地上缓缓爬起来的楚昀二人，好像都伤得不轻。
李曜辰亦悄然出现，就紧跟在昭夜身后。
楚昀擦了擦嘴角的血，低声问：“昭夜……你不在别问剑中吗？”
昭夜长叹：“小狐狸说没事，我就直接遁去十一院，叫李曜辰趁着长安动乱，快点带我进太极宫，里面有不良人的阵法，我不好突破。”
飞奴有些奇怪：“你不过是个剑灵，还可以离主人这么远吗？”
昭夜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道：“都说了小爷是神武，是能以那些凡品剑灵的本事来度量的吗？难道还和你一样，三步离不开这小白脸。”
飞奴轻轻皱眉，并没有说话。
而楚昀则独自走到了上官舟身边，而后拿出了祭笛九思，似乎是想唤醒她。
不料昭夜一把拉住楚昀，连忙道：“你现在可不能压制下小狐狸体内的另外一个意识，难得有这么好的沟通机会，下次小狐狸再想和他说话，肯定就难了！”
楚昀说：“不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昭夜不屑道：“你们这些凡人，果然谈了恋爱都一个德行，就爱自己瞎操心。我刚才叫李曜辰那小子去太极宫秘阁，就是为了小舟这个事儿，现在……也交给我处理吧。”
昭夜说罢，便自己一个旋身化成一道神光，飞进了上官舟体内。
楚昀与飞奴对视一眼，还是相信了昭夜的话。
昭夜独自进入这片广袤的漆黑空间，远远就瞧见了在这空间中央，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自然都是上官舟。
其中那个目光冷淡些的少女，便是现在的“羽玄”。
羽玄望着上官舟，低声问：“纵然日后会杀那些凡人又如何？不过是群蝼蚁罢了，杀十个，杀百个，或是杀千个，有区别吗？”
上官舟摇了摇头，她当然不能苟同羽玄的这个说法，因为在长安城中，生活着她的亲人、朋友，更是充满了这一世她不忍心遗弃的美好记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看着这个“羽玄”，和上辈子一样误入歧途。
昭夜灰溜溜地跑到上官舟身后，朝羽玄打了招呼，干笑道：“天狐大人，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今日特来拜会。”
羽玄抬眸望着他，并没有说什么。
上官舟倒是一脸的惊讶，不禁问道：“昭夜，你进来干什么？”
昭夜抚额回答：“自然是来给你一个交代，像我这么尽职尽责又厉害的剑灵，恐怕找遍三界，也找不到别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