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舟按着自己太阳穴，思考了许久，才终于接受这个设定。
确实是因为涂山国的那些百姓供奉，自己的修炼速度才会那般惊人，刚刚离开涂山，便击杀了原本的西疆妖王。
仔细想下来，她上辈子的狐妖身份，的确有不少疑点。不过若是按昭夜这个说法，就有些说得通了。
过去那个羽玄，是自己与天狐的意识结合体，他们两个的意识，都在暗中主导着羽玄的行为与决定。所以在自己死后，才会明明被一分为二，又投入了只有完整魂魄才可以进入的轮回。
因为羽玄本来就是两个人啊。
难怪那意识会说，自己犯下的罪业，亦是她犯下的错。
上官舟略无语地问昭夜：“因为我这个魂魄，本就是无意识被卷入狐妖身体，一个本性不坏，还算无辜的人类魂魄。所以地狱转轮王才会对我网开一面，不仅让我轮回，还叫你督促我，把上辈子的罪孽赎清？”
昭夜面色惊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是转轮王派我来的？”
上官舟抚额：“我整天和你待在一起，也观察过很久你剑身上，那些被修补好的痕迹……几天前认出来的，然后就是猜的。你之前说只要我带你去太极宫密阁，便告诉我事情，就是这些？”
“原来如此……”昭夜干干一笑，摊牌道：“嗯，的确是这件事。我是转轮王派下来的也没错，当年我被打断后，是他亲自来修补好我的剑身，只是你投胎下来，可不是因为你无辜。”
上官舟皱眉：“那是因为什么？”
昭夜道：“都说了，羽玄的意识是你在主导，虽然有天狐的意识在影响你，但是那些羽玄身上的罪孽，追根究底还是在你身上的，所以十殿阎罗才将你镇压你进了刀山地狱。其实最后你可以投胎，是酆都城一位大人物为你求情了。”
“谁？”
“风煌大人，也就是当年来长安城捉你的那位鬼王。”
上官舟还不敢相信：“怎么会？我和他就打过一架，根本不熟好嘛！”
昭夜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修为高绝，当年与你交手之后，便察觉到你体内的魂魄，其实本性并不坏，然后慈悲为怀，便向十殿阎罗求了情吧。”
上官舟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毕竟若是不亲自去酆都城看看，这些事情她猜也是猜不到的。
先前困扰上官舟的，她身上的三个问题，现在第一第二个都已经解决了。
她大概知道了自己身上另外一个意识是谁，也看见了那些导致李景剡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将上官舟送去酆都城的未来。
唉，好不容易投胎下来，上官舟本来是想好好过活这一世的，结果现在过得……还不如不投胎！
看见上官舟的眸子忽然黯淡下来，楚昀也不禁走近她一步，笑着说：“没事，小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待在你身边的。”
上官舟抬头望向楚昀，这才想起来，刚才被天鳞袭击，他亦受了不轻的伤。
上官舟问：“楚昀……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楚昀愣了片刻，才回答说：“没关系的，在你昏迷的时候，飞奴已经替我包扎了。”
上官舟想了想，忽然说：“楚昀，如果我说……我想离开长安城了，你要陪我一起出去吗？”
楚昀不禁呆住，有些愕然问：“小舟，你想去哪里？”
上官舟道：“不管天鳞想利用九尾妖狐干什么，我都不关心了。我已经知道我体内另一个意识为什么会站在天鳞一边，想要毁灭长安城，所以我想离开这里，去西边的昆仑山，寻找一个两全之法。”
楚昀迟疑：“去昆仑山，可以解决这些事情吗？”
上官舟奋力点了点头，道：“其实在西疆当妖怪的时候，我也结识过一些仙人朋友，他们或许会帮我想办法，我们未必要在长安城与天鳞死磕，我的师兄师姐们修为都不低，有他们守着便够了。”
顿了一会儿，上官舟又说：“再说了，我现在留在长安城，与一颗定时炸弹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去昆仑山的话，不仅可以找那些仙人帮忙，说不定还可以寻到仙药，解开你身上的天命之毒。”
楚昀却是微微叹息说：“我们现在皆是凡人之身，最多算是两个下修界修士，想去昆仑山这种仙家之地，又谈何容易。再说了，那些人帮不帮忙，也是二话。”
“总要试试嘛！”上官舟说：“涂山国亦不是人间之地，现在天狐想要拔出长安龙脉，就是因为当年涂山国覆灭的原因。若是可以找到一个地方，让那些涂山国子民安息，九尾妖狐的麻烦，不就自然而然解决了。”
楚昀望着上官舟，沉默许久之后，才道：“行吧，我相信小舟，不管小舟要去哪里，我都会陪着的。”
上官舟说：“要不飞奴也跟着吧，我们带他去昆仑山认亲，瑶池的三青神鸟，当年我也见过几面的。”
飞奴一个瞬身出现在楚昀身边，酷酷说：“可以。”
“那就等院长回来之后启程，我必须先把秘院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楚昀徐徐转头，目光看向了窗外，他还是要先把秘院令交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大概不良人中的第一高手，李道临便一个不二人选。
夫子将秘院令交给他，其实比起杀天鳞，更重要的一件任务，是阻止长安狐祸，便是上官舟看见的那一幕场景。
现在上官舟说，可能昆仑山上有解决的方法。他自然要陪着一起去。
三日之后，李道临回到长安，楚昀将秘院令牌与狼卫暂时交给他，上官舟亦与南萱与李曜辰二人短暂地告了一次别，并回到上官府陪了一天祖母，便寻了个去乡下的由头，跟着楚昀一起出城了。
这一行三人一剑，有楚昀、上官舟、飞奴，还有昭夜。
他们身上皆带着李道临亲手制造的匿行符箓，以避免被天鳞提前发现，还带着几道求救令，只要及时捏碎，十一院这边便可以看到消息了。
南萱那个懵懂的小丫头，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上官舟的前世身份，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了。
不过因为有院长点头答应，纵然南萱舍不得上官舟这个姐姐，还是只能目送他们离开，依依不舍地和李曜辰一直送到他们城门口。
昭夜带了许多古籍，想要查阅现在昆仑山的入口在哪里。
上官舟不禁抚了抚额，道：“昨天你不是还说，以前经常和转轮王去昆仑山的吗？怎么现在都出发半天了，还在这里翻书。”
昭夜道：“小爷我的那些光辉过去，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东边那片海早变成一片良田，现在又变成桑地了，这入口当然也不知道改哪里去了。”
上官舟说：“其实我几百年前才去过一次昆仑山，就是不知道那路线现在还走不走得通。”
昭夜嫌弃地看她一眼，道：“走不通的，我说你这狐狸，未免太孤陋寡闻了一点。人间去昆仑山的入口，差不多十年一变。要么凭借着滔天神力强闯，要么就自己推算，以你现在的修为，要想走旧路，根本不可能。”
上官舟略无语问：“那你知道路线怎么推算吗？”
昭夜：“……”
“唉，看你也不知道，你就慢慢查吧，反正离西疆还远得很。”上官舟忽然又朝他灿烂一笑，接着说：“我出去想想去昆仑山的其他方法。”
昭夜怀疑问：“看你这态度，是想到方法了？”
上官舟道：“那自然是的，本小姐的智慧，又岂是你们这些兵器可以比的？”
昭夜忍不住哼她一声，道：“还敢瞧不起人了，说来听听。”
上官舟却摇了摇头：“等我们到了西疆再告诉你。”
上官舟说完，便自己走去了马车外面，飞奴早上出去探路，所以只有楚昀一个人在驾马车。
“想到进昆仑山的方法了吗？”楚昀朝她温和地笑了笑问。
“嗯，大概有一个可以试试的办法，不过不知道具体可不可行，所以昭夜还在找正经进山的办法。”上官舟坐到了楚昀身边，看着周围的景色逐渐荒凉下来。
说起来，自从七十二年前上官舟被李景剡所救，两人一起在西疆石城生活几年之后，她便跟随李氏众人去往长安，已经六十多年没回西疆这片地方了。
楚昀问：“听说你是羽玄时，在西疆生活了数百年，还是西疆妖族的第一领袖，现在怀念旧地了吗？”
上官舟挥了挥小拳头道：“自然是有些怀念的，想当年本小姐横行西疆时，那是打遍大漠无敌手，千年的蜈蚣被我捉来酿酒，瑶池的美人被我捉来弹琴，哪里像如今这般，委曲求全，被一条丑蛇逼着到处跑。”
楚昀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笑道：“现在不也挺嚣张的？再修炼几年，肯定也打遍长安无敌手。”
“这辈子打架天赋比不上以前了。”
上官舟嘿嘿一笑，她待在楚昀身边，又沉默一会儿，忽然问：“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你说我们小时候那些记忆，都是三生纸上的幻境，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还放弃秘院，真的跟我出来。”
楚昀抬头想了想，回答说：“大概是在七年前，我进入九曜星图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