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自己为什么要跟着那个陆啥啥来着?上官舟使劲晃了晃自己脑袋,企图靠脑子里最后一丝勉强算清醒的神志,运转化玉劲来给自己化解酒力。
至于楚昀和李曜辰二人,依旧一脸看破不说破地坐在上官舟隔壁,各拿着一个酒杯,两対情绪稍异的眸子都盯着上官舟。
对了对了,自己是半个月前跟楚昀回的长安城的,刚回来就被李曜辰臭骂一顿。因为李曜辰在大望山找了整整三天,都没翻出被上官舟弄丢的那块提院令牌在哪儿。
上官舟也无奈呀,被不化骨袭击又不是她想,这边自己一个人跑去和院长求情,好不容易求得院长原谅,多宽限三个月给他们找回令牌。
那边还惦记着云阳县那母女的事儿,所以还赶场跑回一趟上官府,差家里下人去云阳县调查一番,却发现已经自杀的王氏夫君是真欠过孙赴文的钱,那小子就是不地道收成了高利贷。
上官舟无奈,派人去孙府警告他几句,先替王氏垫上了剩下的钱。两边的事情整理清楚,她才刚感慨一句,这攒功德委实累人。还天真地以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终于快要忙完的时候。
长安城居然又闹幺蛾子了。
这次不是有人溺水,也没人自杀,是有人失踪了。
而且失踪的不是别人,是一大半长安闺阁少女,加上些许长安城青涩少年的梦,大名鼎鼎的长安城才子,近三十年来,最年轻的礼部侍郎崔梓房。在十天前的一场庙会结束时,居然在自己回家的轿撵上平白消失了。
等家仆掀开轿帘时,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位置。
终于回忆起前因后果,上官舟也是抚额一笑,干巴巴解释说:“当然是过来调查崔大人失踪案的,我都在外面守七天了。今日长安的日头太大,着实晒人,我渴得厉害,就进来抿几口小酒……”
楚昀的眉心微蹙,计算了一下时间说:“整整用了三分之一炷香时间才化去腹中酒力,是小舟今天喝酒喝太多,还是这内门的化玉劲,也没你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李曜辰哼道:“只是她平时习惯散漫,不喜欢练功罢了。院长大人传她的化玉劲,与夫子传我的六合刀术并列,不过一个属内劲一个属外劲,若是认真修炼的话,自然不会像她这般拉胯。”
上官舟满脑子黑线:“你们两个这聊得都是哪跟哪呀……”还有自己怎么就拉胯了?李曜辰修炼的可不仅仅是外劲,他还可以修炼法术的啊,比自己这种灵力尽失的可怜人儿强点,不是才正常吗?
“罢了罢了。”楚昀也是摇头,继续道:“喝个酒而已,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你现在酒醒了便好。”
“还是淮风兄大度!”上官舟终于找到卖乖的机会,赶紧凑上去道:“我们十一院两大扛把子都亲自来了,要是那陆啥啥真有什么马脚,肯定也是藏不住的!”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李曜辰冷笑,并不吃她这一套。
“那位陆策生陆公子,听醉诗轩的姑娘们说,自昨天晚上在这里住下之后,似乎是并未出去了。”楚昀说道。
“这就没事了嘛!”上官舟又松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一直待在院里,不知道我和阿萱整天跟着这陆公子,在陆府与醉诗轩之间跑来跑去有多辛苦,偶尔休息一下也是人之常情。等一下,阿萱跑哪儿去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少了个人。
李曜辰恨铁不成钢道:“在你喝酒喝到一半畅快淋漓时,有两个姑娘想占她便宜,阿萱说叫你也不应,吓得她直接跑出去了,刚好撞上我们两个。自己心术不正也就罢了,还敢带着阿萱进来,真有你的。幸好阿萱没走错房撞见什么不雅之事。”
上官舟直叹一口气,终于明白了是阿萱暴露的自己,暗自抱怨早知道就不带她进来长见识,让她老实待外面放风好了。
而楚昀问:“你跟着陆策生七天,难道他只去了陆府和这醉诗轩两个地方?”
上官舟连忙点头:“本小姐保证没有偷懒,我可是一直跟得死死的。那小子是真的厉害,简直铁打的肾,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起码得有八个时辰在这青楼里待着。”
楚昀狐疑:“难道是你们那位老瞎子前辈这次算卦算得不准?”
李曜辰道:“不该吧,前天晚上我不放心,特地叫阿萱使卜灵术测了测。她修的可是南诏五灵术,最后测出来的结果,也是崔大人的失踪应该与这陆策生有些许关联。”
当朝侍郎在长安失踪,本该交于京兆府处理,怎么轮也不该他们一个捉妖机构管。只是那崔大人消失得实在古怪,根本就没头没尾,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京兆府查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头绪,才怀疑是妖物拐走,偷偷送了一份密卷给他们院长,希望十一院暗中协同调查,也不敢对外声张。
毕竟这是在天子脚下,要是毫无根据地传出一个正四品官员被妖物当街拐走,必会导致百姓人心惶惶。若没个结果,说不定圣上都要问责下来。
不过十一院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个什么来,院长才想到院内巽风斋一位最善卜卦之术的老瞎子,所以让他推演了几次。只算出这崔大人失踪,或许与他失踪前一晚密切接触的某个人有关,而并非是失踪当晚。
所以他失踪前一个晚上接触的人,楚昀和李曜辰在这几天已经大多调查审问了。只剩下这个陆策文,因为是户部尚书陆子罡的独子,身份特殊,论起祖辈来,比起上官府也毫不逊色。实在不好直接审问,才派上官舟和南萱一直暗中跟着。
“无论五灵术还是天算书,都只是推出个模糊影子,又不是百分百准。”上官舟无奈摊手,“我跟了陆策文七天,算是看出来了,他那不是一般的酒囊饭袋,整天就想着怎么泡女人,其他的事都塞不进他脑袋。虽说他和崔大人有过几次冲突,可我真想不到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人拐走。”
“你不也跑醉诗轩里泡姑娘来了?我看你这脑瓜子,也不比陆策生的灵光多少,还好意思笑人家酒囊饭袋?”李曜辰挖苦。
上官舟瞪了他一眼:“人生攻击过分了啊!本小姐人还在这儿呢!我们这能一样吗?我这是放松,他那叫纵欲。”
楚昀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他们多纠缠,只是摇头说:“既然行踪上瞧不出什么端倪,那不如我们亲自去探探口风。”
“行,那我叫人带路。”李曜辰点头,直接下楼提来了这醉诗轩的女管事,想叫她带路去陆策生的包间。
见那女管事有些犹豫,楚昀便递给她一张令牌,笑了笑道:“我是宁毅候府的嫡孙,和陆府的陆公子是旧时好友,这次来寻他叙叙旧而已,你不用担心什么。”
“小女子不识,竟是楚昀小公子贵临,实在有失远迎。”女管事脸色一惊,急忙行了一揖,客气道:“几位贵客,且跟小女往这边来。”
楚昀微微点头,跟在了那个女管事后面。
李曜辰怀抱长刀随在其后,神情不解问:“不是都说着那宁毅候近年失势,连嫡子都被贬黜去江宁做了个小小郡守,为何这宁毅候府的招牌,还如此好用?”
上官舟故意贫他一嘴,笑道:“啧啧,怎么……这是还酸起楚昀来了。”
“谁酸了?我就是奇怪!”
“那本小姐就给你答疑解惑一下,他打得可不仅是宁毅候嫡孙的招牌,更是他是楚昀招牌。毕竟长安城的百姓,大多知道那被冷落多年的宁毅府,出了一个叫楚昀,十分出众的才子后辈。而现今长安城的美人,似乎都喜欢他这类,有学问还长得俏的青年才俊。”
“不就是会写几首酸诗嘛,有这么夸张?”
“京外大儒贺知章是他先生,青莲居士李太白是他故友。自然比你这种自小就待在太庙里当神官,第一次出太庙找我,还差点在长安城里迷路的小子有名。”
“……”
“几位贵客,已经陆公子房间了。”那女管事走到一扇大门前,回头对楚昀温柔一笑,复又小心提醒说:“不过楚公子,我还是先说一声,今天陆公子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听说有几位姑娘本想进去服侍他用午膳,却还被他厉声训斥一顿。”
“无妨的。”楚昀轻轻摇头。
“那便听公子的。”见楚昀如此说,女管事也不在多言,接着叩了叩房门,恭敬道:“陆公子,有客人来访。”
无人回应。
女管事又唤几声:“陆公子,有客人来寻你。”看见这个情况,众人都不禁奇怪,就算是睡下,也不该这么安静才对吧。
楚昀皱了皱眉,挥手示意管事退下,自己上去敲门说:“陆兄,你在里面吗?”再等了片刻,他看里面依旧半点声响没有传出,才回头看李曜辰一眼,道:“曜辰兄,你方便来开个门吗?”
“自然方便。”李曜辰灿烂一笑。直接一刀挥出,干净利落地将那大门砍成两截。
那女管事先是被李曜辰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房间里的光景,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大喊道:“陆公子……来人、来人!快来人啊!”
连上官舟和楚昀都是表情一滞,因为他们看见,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位置,居然直挺挺吊着一个赤裸男子。一根麻绳穿过房梁绕了好几圈,紧紧缠住那男人脖子,将他吊到半空。
也不知道吊了多久,一根紫青色的舌头都快吐出来三尺长了。
“已经死透了……”李曜辰第一个上去确认,回头发现女管事还满脸惶恐地瘫在地上,不由轻叹气说:“你别愣着啊,快去报官吧。”
在房间中央吊死的,正是上官舟跟了七天的陆尚书独子,这间房目前的主人,陆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