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姐你觉得学姐有问题?”徐念听着徐信爱的言论有些犹豫了,一方面她通过自己的判断,并不觉得顾青是个坏人,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无条件相信徐信爱在专业能力上的判断。
一时间像是自己的左右脑打了一架。
徐信爱摇了摇头:“我没有说她有问题,事实上商场伪装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坏人。如果她时时刻刻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人,那么谁又能说她是个坏人的。”
徐念是学中文的,但是这段从心理医生嘴里说出来的中文,太深奥了,听的她有些糊涂了。
徐信爱穿过人群,越过了警察拉的警戒线,一旁维护秩序的女警官,见到有人闯进来,正准备阻拦,可是他领头的上司,就是刚刚拿着喇叭喊话的警官,看到了徐信爱来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迎上来打招呼。
“徐医生,您怎么来了?”
徐信爱冲着警官点了点头说到,简明扼要的回答:“张警官好久不见,我听说这里有紧急情况,就过来看看。”
“哎呦,你来了可真是太好了。那孩子在上面已经僵持好久了,我们实在没办法,还是得请徐医生您尽量开导他。”张警官叹了口气。
“带我上去吧。”徐信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立刻往上走去。
崔容跟在后面,张警官看了一眼,徐信爱自然地说道:“我的助理。”
张警官听着徐信爱的话,便也没有在拦下,任由崔容跟着,毕竟心理医生带的助理多少是有点用途的吧。于是张警官带着崔容和徐信爱两个人,直奔楼梯的方向,往天台赶去。
深秋的傍晚,天空被一层厚重的铅云遮蔽,寒风中夹杂着细雨,给这座城市平添了几分萧瑟与孤寂。
学校顶楼的风格外的喧嚣,卷席着落叶,发出哀嚎,像是痛哭的声音。
平日里空无一人的校园天台,此刻略显拥挤,穿着支付的警察,消防员,医护人员,还有学校的各种领导都齐聚在此。但不是欢聚,而是每个人心理都怀揣着紧张和担忧。
“顾青,听我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有解决的办法。你有什么困难,你跟我说你先下来好不好。”
一名身着制服的女警,她的声音因长时间的劝导而略显沙哑,但依旧坚定有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与不舍,双手微微颤抖,却依然努力保持着镇定,试图用最后的一丝希望将顾青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黄昏的光稀疏而遥远,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只剩下天台边缘那抹决绝的身影——顾青。
“对,有什么事,你跟学校反应,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辅导员的声音近乎恳求,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情感。然而,顾青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的眼神空洞,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只要一阵风吹过,就能轻易地将他带走。
天台的门被推开,徐信爱和崔容冲破门,也加入这份拥挤中。
顾青并没有因为徐信爱的出现而回都看一眼,对她来说,天台上再多人都无济于事。
徐信爱缓缓靠近顾青,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与理解,声音温柔而坚定:“顾青,我是徐信爱,一名心理医生,你有什么心事或者困苦,都可以告诉我,你不要激动,生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次,别做自己后悔的事情。”
顾青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徐信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声音冷淡:“心理医生?跟你说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这些人,总是喜欢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能帮到我?骗子,都是骗子,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你们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怕我死在学校,坏了学校的名声罢了!”
顾青越说越有些激动,似乎将压抑内心许久的情感都在此刻倾吐出来。
徐信爱没有立刻反驳,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任何急躁或强硬的态度都可能适得其反。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你知道什么?”顾青冷哼一声。
“共愈!”徐信爱简明扼要的说出了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但顾青却对此做出了巨大的反应,她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徐信爱,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知道。”
徐信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上楼的时候,崔容紧紧的身在徐信爱的身后,就在两个人即将破门而入的时候,崔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见过这个女孩。”
徐信爱愣住,回身望向他:“在哪里?”
崔容说:“那张设计图里,天窗下的诊疗椅上躺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
徐信爱皱眉疑惑:“你怎么能确定那是顾青。”
她也看过那张设计图,也见到了那个少女,可是少女抬头看向天窗,也没画面容,根本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总不能是因为她们都穿着白色裙子吧,这也太抽象了。
崔容摇了摇头:“有时候生活往往在一些细节处体现,设计图里的办公桌上有一张病人简历,放大看上面写着患者的姓名,就叫做顾青。”
徐信爱听到此处,犹如醍醐灌顶,忽然看狼,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说过顾青这个名字了。就是在设计方案的协作组员里,顾青被用非常小的字体写了名字。
此刻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设计图真正的作者到底是谁。
“顾青,虽然你可能不认识我。那副共愈的设计稿就是为我们诊所设计的。我看过你的作品,很喜欢,准确来说是非常喜欢。但是我们没有选它。”徐信爱不慌不忙的说。
“为什么?”顾青问道。
“因为我们知道,带着它来见我们的人,并不是他真正的创作者,一个冒名顶替别人的创作的人,怎么能完美的将这个作品搬到现实生活中来呢。”
顾青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被冷漠所取代:“那又怎样?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作品嘛?”徐信爱问道。
顾青没有回答,像是不关己事。
“其实我看不懂什么设计图,在我看来那些好像都差不太多,就算是把诊疗室装修成皇宫一样有哪怎么样呢?心理医生看病又不依靠着环境,就像现在,你觉得生活困难,想要从这里跳下去,我想开导你,总不能说,这环境不行,我没法开导你,你得先去我装潢的很美好的诊疗室吧。”
徐信爱此刻说的全是肺腑之话,她对装修没那么伤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我看了你的设计稿,一眼就很喜欢了,特意留下时间想看看设计出这样稿子的背后的人。而我之所以喜欢她,单纯是因为共愈那两个字。我觉得说的很对,心理诊所就是共愈的空间,心理医生再治愈病患的同时,病患很大程度也在治愈心理医生。它让我们这份工作有了价值,有了意义,所以当我看到这两字的时候,我就笃定的选择了这个设计。”
徐信爱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丝丝入耳,让人不自觉地听了进去,哪怕是此刻激动的听不进去任何人话的顾青,此刻也不自觉地沉浸了下来。
徐信爱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必须直接面对顾青内心的症结:“顾青,我了解到,你最近可能遭遇了一些挫折,或许在你看来是无法逾越的障碍,但请相信,它们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段小插曲。你的才华,你的梦想,都不应该因为一时的挫败而被埋葬。”
顾青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似乎被徐信爱的话触动了,但内心的挣扎依旧激烈:“你不懂,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那你忍心吗?”徐信爱质问:“你忍心你优秀设计,被什么都不懂的人掠夺践踏嘛?原本是辉煌的明珠,在他手里可都变成鱼目了。”
在场除了顾青和崔容,没有人知道,徐信爱话里的他代指的是谁。
“我不甘心,可那又怎么样,别说设计稿被践踏,我都被践踏,践踏的毫无尊严。”顾青闻言,眼眶突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徐信爱心头一震,这句话里蕴含的深意太多,让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愿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那你更不应该放过他。世间他人赐予你的苦难,你若不想承受,便可不必承受。若你就这一了百了的离开,亲者恨,仇者快,你甘心吗?”
“我……”顾青开始有些犹豫。
徐信爱一步一步的靠近,伸出手,轻声细语地说:“乖,听我的下来,相信我,我会帮助你。”
“真的吗?”顾青身体转会,往里面挪了挪。
“我绝不食言。”徐信爱眼神笃定,向顾青伸出手。
顾青心动摇了,也伸出自己的手,准备搭在徐信爱的手上。眼看两个人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一起。
嗡嗡~嗡嗡~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音,在这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刺耳。手机震动的那一刻,她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缓缓掏出手机查看。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冰冷的消息,内容简短却足以让顾青的心沉入谷底。她的眼睛瞬间蒙上了一片灰色,那是一种绝望与无助交织的色彩。冷笑一声,她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凉:“我没有救了。”
这句话仿佛是对自己的宣判,也是对这个世界的告别。随后,她纵深一跃,从天台上跳了下去。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解脱感。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四处响起。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