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守绿林,后身听谯楼。
风霜旷野止,夜昼堂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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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还没来得及道谢。漂亮姐……”义浓浓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如此称呼府衙大人,明显不妥,所以立马换了一套万能言辞。“要不说孟大人您伪装极好呢,当时那些土匪也是一直没有发现您的女子打扮。”
此言一出,孟正义忽然感觉比常规还要小些许的迦城府衙仿佛一下子变大了,要不然怎么会听见似有似无的回声?
孟正义的两耳不自觉地微微泛红,目光也有些飘忽,虽然着实尴尬,但男子的举手投足依旧谦和。他将刚沏好的一杯茶递给了义浓浓,并开口自嘲:“其实也没有维持很久,一条官府配制的腰带就暴露了。义姑娘请喝茶。”
少女接过茶,轻抿一口,才缓缓放下手中茶杯。“大人您在暴露身份的紧急情况下,还能够将土匪窝点剿了,这说明孟大人是很有能力的。”
这马屁,变着法来拍,义浓浓就不信眼前的这位孟大人听不进去。毕竟人啊,总会喜欢好听的话,多于难听的话,再加上伸手不打笑脸人……
因为她往后想了想,那几次辣椒粉事件……此刻,在少女的心里一直祈祷孟正义没有想起来。
“姑娘实在言重了。当时主要是我衙中捕快庞佶来得及时,先一步救走了被拐来的百姓,不然按照当初的情形,着实危险啊……”讲到此处,孟正义思绪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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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转到那天,亥杏客栈的马棚里并无挂灯,几乎隐于黑夜,一群不知名的人利用这荒郊的夜色作为掩护,顺利地潜入此地。他们井然有序地自觉分成两拨,一拨人留守在马棚附近,准备点火引发骚乱。而另一拨则伺机躲藏于客栈外的暗角处,尖利的刀锋纷纷亮相,在暗夜里总会有一些突兀……
“……呃嗯。”
一个响亮的酒嗝从身后冷不丁地发出,那名隐藏于堆放柴火之地的黑衣人顿感无语,叹口气,扭过头。只见来人满脸通红,浑身酒气萦绕,正在拿着细尖草根剔牙。
“大晚上的……刀怎么自己出来遛弯了?”当双眼一眯,那客栈流寇看清了黑衣人,酒是醒了,但人也要完了。
“啊!快来人啊,快来……”
刹那间,刀一提,在磷火提灯的反射下闪过一道冷光,呼喊声也随之停住,那名流寇本能捂住脖子,忽地倒地,挣扎几下,便毫无生机。
动静已经产生,那几名潜藏在客栈暗处的黑衣人眼神交流,便吹响口哨,行动被迫提前……
火光从马棚里窜起,惊扰了四匹马、两头牛、两只狗,还有二十只被圈养起来的野鸡。一瞬间,客栈外鸡飞狗跳,夹杂着一顿刀剑拼杀,这场面更加混乱不止。
因为宁时与仇如豹带着一众流寇在客栈外,一面击退不明来历的黑衣人,一面泼水灭火,致使客栈内部无人看守,有两名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入此处,两人对视一眼,便分开了。
他们开始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门,好像是找什么。
一名黑衣人来到炊火房中,瞧见一芊芊玉手,他警觉靠近,发觉是位正趴着地面而昏迷的“女子”。只见,那黑衣人并没有动杀意,只是半欠着身,推了推,见“女子”不回应,便将其翻身,想要察看这名“女子”的脸。
凌乱发丝下,是一张带着正义的脸。
孟正义忽地睁大眼睛,那黑衣人被吓了一跳,随后他的鼻腔里又响起了轻轻的鼾声,还没等黑衣人无语得愣住,孟正义那坚固的脑袋就往自己头上狠狠地一撞,黑衣人身子往后倾,踉跄几步。
“嘶——”黑衣人揉着头,倒吸一口冷气。他挥着刀,对准孟正义,厉声道:“你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睡啊?!”
正当刀锋逼近,庞佶脚踏木桌,借力来一个流畅翻转,手中剑出鞘,成功引战那名黑衣人。为了让自家大人安心熟睡,不,是避免误伤。
两人对打至炊火房外……
从另一处搜寻回来的黑衣人见此,也加入了他们的刀剑对打,以此拉开二人距离,在空挡之际,他吹响口哨,客栈外的黑衣人听闻,并没有恋战,直接寻找机会退回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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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的孟正义,看了一眼义浓浓,接着又说道:“……所幸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
孟正义站起来,走到坐在自己右侧的少女面前。“为官者,为民请命,保民福祉,实为常道。义姑娘方才说的那些话,让在下有些惭愧。”
义浓浓见他微微躬身,少女也立即站了起来,咽了咽口水。
“噢对了,那日听义姑娘说是要寻人?”
义浓浓点头。“对,孟大人好记性。”
“但,为何庞佶说义姑娘你似乎有一桩冤案。”孟正义侧目,看了看院子里停放的棺材,继续话题,“或者是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尽管告知于我。”
“啊?”义浓浓一时间摸不清头脑。半响,她突然想明白了,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孟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
少女刚想说什么,却瞥见宁时和仇如豹一人拿着水泥,一人提着菜篮,从府衙门外走入。
义浓浓一脸警惕,暗自腹语:“这不是客栈里的土匪头子吗?!”
她回头看向孟正义,却见这孟大人神情自若,竟对着他们打招呼。
“多谢二位了。”孟正义拱手。
他将视线移至少女,忙解释:“义姑娘莫怕,他们无恶意,也是被迫做了劫货拐人的行当,现今已经招安,在我府衙里的当差。”
“目前是这样,但那是暂时。”仇如豹把菜篮扔给刚进来的庞佶,又补充道:“我仇如豹,不想欠债不还。”
宁时提着水泥,走进前厅,看了一眼义浓浓,继而又看向孟正义。“你要的水泥。”
“有劳。”
“你的额头,伤势怎么又加重了?”宁时瞥见孟正义的额头又肿胀了一圈,忍不住询问。
孟正义捂着额上红肿之处,尴尬笑了几声。“上房梁修屋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没事。”
他面对义浓浓,开口介绍。“义姑娘,这位是宁时,那位是宁时的大姐。仇姑娘,仇如豹。”
见此,宁时与仇如豹分别拱手,以示打招呼。
“既是如此……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义浓浓,义气的义,浓厚的浓。”
全名一出,却有人呆了三个响指落的功夫。
回神后,宁时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既紧张又错愕。这时候,他的内心冒出一句话。
“她,叫义浓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