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无奈的看了沈母一眼，“你眼里心里就他一个孩子是不是？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他就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你有这点心思，还不如放在小妹身上，我看她身上那件衣服都脏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说让她换一下。就这么穿着满村的跑。”
沈母叹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两只眼睛盯着沈珍珠，她这个女儿还真不像她能生出来的，出落的漂亮，又有气质。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给你丢人了？”
“什么丢人不丢人的，这是最基本的讲卫生懂吗？”
沈母撇嘴，“是，我是不讲卫生，我也没让她冷着，饿着。”
“孩子不是你这么养的，”沈珍珠提了一旁的温水壶想倒杯水，揭开瓶塞一看，都冷了，“算了，我去烧点水去。”
沈母叫住了她。
沈珍珠回头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你待会煮点饭，我饿了。”
沈珍珠叹气，“知道了，你躺着吧。”
从前她还住在沈家的时候，倒觉得沈母挺爱干净的，就算是两间茅草棚子，也收拾的利落。
自从沈军出事以后，她就无心管这些事了，好像吃饭睡觉，都只是为了吊着一口气等她儿子回来一样，挣得每一分钱都要寄过去给她儿子，活的不像个人。
沈珍珠到了厨房里，揭开锅，里头煮的是两根红薯，已经凉了。
看样子应该是沈小妹煮的。
因为那灶台旁还立着一张小凳子，上头沾了鞋底的泥。
也就只有她身高不够才得用凳子垫一下。
沈珍珠洗了锅，烧上一锅水，又瞥见角落里堆着的一堆衣服，一时觉得这活是做不完了。
好在夏天里井水虽凉但正好降温，洗一堆衣服也不算累人。
沈珍珠兑好了水让沈小妹洗澡。
“我洗过了。”
沈珍珠拉过她的手腕，沾了水搓了搓还有泥垢，“什么时候洗的？去年？”
沈小妹红了脸，低声说，“真洗过了，就昨天，跟二丫她们在河沟里洗的。”
沈珍珠拉着她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你现在也有十岁了，你是大女孩了，阿姐告诉你，不能在外面什么大坝，河沟去洗澡，因为水里有很多脏东西，还有小衣服，小裤子遮住的地方，都不可以随便给人看，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懂了吗？自己贴身穿的衣服每天都要换下来，用皂角洗干净，不可以偷懒。”
沈小妹听的七七八八的，她觉得阿姐自从结了婚当了妈，严肃了不少，可还是乖巧的点头应下了。
“阿姐，我不喜欢上学。”
沈珍珠一愣，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沈小妹是个很爱学习的小丫头。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上学了，告诉阿姐。”
沈小妹擦了身上的水，套上沈珍珠递来的裙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个老师教的我都听不懂，答题没答上，他就拿戒尺打我手心，从前傅老师，不对，姐夫就从来不这样对我们，这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他。”
“你们不是有鹿老师吗？鹿老师多温柔啊！”
沈小妹低下头，“鹿老师被调回去了，下乡的知青基本都调回去了……听说，方知青也快了。”
沈珍珠这才反应过来，七七年了，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小妹啊，这世界上有很多路可以走，可只有读书是最轻松且最平坦的路。”
沈小妹脸上带着疑惑，摇了摇头，“我不懂，我听二丫说她大姐也没读多少书，在大城市的工厂里头上班，人家一个月挣好几十块呢，还找了个当厂长的老公，那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沈珍珠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傻子，你才多大啊，就听她们说这些。”
“要是以后我长大了，我也要想阿姐一样。”
沈珍珠转头倒掉水，捞起水里的毛巾拧干，“像我一样？”
“对啊，像你一样，找个姐夫这样的男人，多好。”
沈珍珠回头戳了戳她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人还半点大，就想着嫁人了？你现在就给我好好读书。”
沈小妹坐在矮凳上踢了踢腿，“我不！我不喜欢这个老师，我这次考试，又是零鸭蛋，还有什么好读的。”
沈珍珠捏着毛巾沉思了下，她那里也需要有人看孩子，总麻烦顾青山也不是个事，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
“要是阿姐让你来县城里读书，你愿意吗？”
沈小妹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可以住阿姐的大房子，在城里读书？出门就可以坐公车？”
“对，你愿意吗？”
沈小妹高兴还来不及，“愿意愿意，我这就告诉妈去！”
沈珍珠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浅笑了声，又想起，自己似乎早就承诺过她这样的话。
“你要把明珠弄到城里上学？”
沈珍珠正替沈母整理着衣柜。
“嗯，是。你也一块去。”
沈母扭过头去，“我去？我去干什么，你不嫌我给你丢人？”
“你去给我看孩子啊。”
沈母啧啧了两声倒是端起架子来了，“你那两个孩子傅念安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才不给你看呢，要是到时候哪里做的不好了，你们不打死我？”
沈珍珠停下手里折衣服的动作，有些无奈，“我们怎么就要打死你了？你好好的看孩子，我还能吃了你吗？”
“我不去，万一你那柜子里头的钱又少了，你不得把我送到警察局去？到时候人家就有的笑了，这儿子在坐牢，娘老子也在局子里。”
沈珍珠叹气，“这事你心里就过不去了？我冤枉你了还不行吗？”
“不去，说什么也不去，我去了我这房子怎么办？”
“你还怕有人把你房子给你搬走了？”
沈母扯了毯子把自己盖起来，“我就是不去，我去了逢年过节谁给你爹烧纸。”
沈珍珠哼了声，“你每年也没给他烧几回，每次去的时候，还抱怨说他死了还来搜刮你的钱财。”
沈母翻过身背对着沈珍珠，语气坚定，“随便你说什么，反正你要把明珠带走，你就带走，我是不会去的。我宁愿我种那一亩三分地，我也不去受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