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以后,他几乎是闪电一般跑到这头来的,沈珍珠听见了楼道上急促的脚步声,她在他敲门的时候盘腿坐在地上等待着,就这么去开门,未免也太容易了。
所以她等了一会,等到闵之修有些急不可耐了,她才慢悠悠的开了门。
她的衣服有些扯烂了,身上的伤口抬眼就能看到。
屋里乱七八糟一片,可以想象二人吵的多厉害。
她的目光失落涣散的看着他,这样的眼神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沈珍珠开口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医生,你怎么不来帮帮我,我一直在叫你。”
她这样说,闵之修心里竟然生出几丝愧疚来。
他的语气是温柔的,沈珍珠明白,闵之修动心了,他的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冷漠了。
“我先帮你上药。”
沈珍珠点头,光着脚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小心的用棉签沾了药水涂抹在她的伤口上,他从来没想到傅念安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我以为傅老师这样的人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沈珍珠冷笑,像是自嘲一般说道:“外面的人都说我多幸福,能有傅念安这么疼爱我。可他们不知道他背后里都是怎么对我的。我过的是水深火热的日子,谁也救不了我。”
闵之修上药的手停了停,他本来是捏着她的指尖,这会已经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沈珍珠。”
这是他第一次以新的身份称呼她的名字。
沈珍珠也是一愣,“江医生今天是怎么了?”
他摇头不语,安静的替她上好了药。
闵之修替她把家里都收拾的整齐,她留他吃饭,可他显得异常的烦闷,没有多留。
她明白,他心里是怎样的挣扎。
他动了心,可恶魔在提醒他不可以心软,她不过就是他折磨获得快感的工具而已。
沈珍珠又来找了孟宇。
孟宇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你要是问顾青山的事那么我只有一句话,无可奉告。”
沈珍珠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他,“这是顾青山给我的,我希望孟警官看过以后能去核实一下,我觉得这是真的,因为这段时间我总觉得他在监视我。”
孟宇打开了袋子,看着里头的东西愣住了,这顾青山从哪里收集到的这些?
这是关于江慕寒本人的信息。
他一直在外留学,家里头只有爷爷,因为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他不愿意回来也是因为父母的死,这一次回来是因为家里唯一的爷爷也去世了。
在如此低沉的时刻,江慕寒处理完爷爷的后事本来准备远行的,一来是这么多年也该歇歇了,二来也是想修复自己心里的伤。
他没想到从京市出发会遇见闵之修,这个亡命之徒,偷盗了他人生,窃取了他的性命,让他顶了罪,自己却替被人背了罪。
“所以,江慕寒就是闵之修?这不可能吧?”
沈珍珠看着他,“如果他再犯案呢?你们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当初我及时被人救出来,我也是会死的,所以我是他手里唯一的幸存者,他肯定会对我下手的。”
这个年代很多资料匮乏,像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孟宇看着她,将那资料袋放进了抽屉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希望人民群众的利益和身心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这件事我会尽快去核实,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才好。”
沈珍珠在孟宇这头交代清楚了才算放了心。
临走的时候她像是极为后怕的对他说道:“如果我要是哪天不见了,还请孟警官早点来救我,毕竟闵之修那人真的是个魔鬼。”
闵之修下班回来的时候沈珍珠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靠着墙睡着了。
他的脚步声把她吵醒了,至少在闵之修看来的确如此。
沈珍珠睁开眼看着他,柔弱的说道:“江医生,我等你很久了。”
他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沈老板有什么事吗?”
“我来问江医生一些事情,可以进屋说吗?”
闵之修开了门,沈珍珠跟在他的身后进屋顺带合上了门。
可她站在原地没有挪动步子,闵之修疑惑转过身来准备查看她的情况,她却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她在闵之修的记忆里从来都是聪颖且坚韧的,她的这些炽热这些主动是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过的,所以他愣住了,甚至一度相信沈珍珠真的在违背道德来爱他。
他心中竟然有些感动。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闵之修自己也感到可怕。
他爱过一个人,很久很久以前,他爱过南方的妈妈,那个姓佟的女人。
他爱她,他以为和她结婚生子,他们两个一辈子相敬如宾,就能白头到老。
可是最后她说他无趣,说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火花。
她也像今天的沈珍珠一样,对另一个男人过分热情,投怀送抱,以为那就是可以拉她出深渊的救命稻草。
那是那么多年以后他杀心再起的祸根。
他杀了她,即便她最后苦苦哀求他,说着那些要永生永世在一起的话,都不足以打动闵之修了。
后来,他身边也扑来很多女人,总是不如他的意,他把她们折磨够了,一起埋进花坛里。
每年红玫瑰开的正好的时候,他的心总是欢喜雀跃的,耀眼的阳光下,微风带来一阵阵花香,好像要透过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身体里,那时,他看着那些花儿,他总是会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加快。
沈珍珠明白他,所以她现在在模仿的人,是南方妈妈,那个闵之修一切病态的起源。
她要他再对自己下手,她这一次要把他送上印有死刑的那一页刑法上。
她绝不会像之前那样软弱,任由他掌握一切。
“沈老板,你……”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看着他,“江医生心里也有一点喜欢我吧?江医生可不可以带我走,带我逃离这里,我们去哪里都可以,去北方也好,冬天下大雪的时候,我们就围着火炉烤火,再在屋外堆一个雪人,去南方也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我们可以种花,可以养鱼……”
她搂着他不肯松。
闵之修的手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的语气很平静,“沈老板,你结婚……”
她答的很快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可以离,我可以离开他。江医生,我只求你,求你救我。”
“傅老师是一个好人,他对你很好。”
沈珍珠知道他的演技很好,所以她也配合他演这么一场戏。
她松开他,卷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伤口递到他面前,“这样也算好?江医生,你真的这么狠心?”
他犹豫了。
虽然只有一两秒钟,可是沈珍珠明白他的内心已经动摇的厉害,只需要一点点,再一点点,他便会溃不成军。
所以,她轻轻的扯住他的衣裳,踮起脚尖亲吻住了他的嘴角,她的唇有些轻颤,那样的胆怯和害怕假装的恰到好处。
闵之修看着她,很是恍惚,可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热。
“沈老板。”
沈珍珠与他深情的四目相对,她的语气很温柔可怜,“你可以叫我沈小姐吗?你说过,你很喜欢沈小姐,我都记得。”
闵之修心中有一根弦断了,这么多年里,他似乎也遇上了他命定的克星,尽管他如此折磨过她,希望她乖乖听话,可当年看着她在禁锢捆绑之下一点一点枯萎下来的时候,他的心是揪着疼的。
他当初要的不就是沈珍珠如现在这样吗?
一切好像冥冥之中已经达到了,可他心中却一点也不痛快。
他觉得沈珍珠有些变了,变得和哪些女人没有任何区别,这样她就不是他心中的最艳丽的红玫瑰了。
沈珍珠看着他,手抚摸上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抚平他的眉头,“江医生,你不愿意吗?我只再问你这一次了。你要是不愿意,以后我再不来了。”
她松开了手,往后退后了两步。
闵之修见她真要转身离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
他宁愿是自己毁了她,也不要她这副模样再投入别人怀里。
沈珍珠知道有些付出是必须的,所以闵之修吻她的时候,她回吻了他,即便心里头恶心反胃想吐的厉害,她都忍了。
她很听话,只有得到闵之修的同意,她才会到医院去看他。
所以,他很满意。
医院里的人都说,“江医生这几天简直是春风满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可看到沈珍珠来的那一刻,虽然二人在外已经尽量避嫌,但这些流言总还是有的。
“沈珍珠!”
沈珍珠回过头看到王秀芝正坐在医院大厅。
王秀芝怀着孕,这会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看着她扶着一旁想起身,沈珍珠连忙走了过去。
“你坐着吧。”
王秀芝又重新坐下,“我想问你一点事,你方便吗?”
沈珍珠严肃着脸在她身旁坐下,二人现在的关系,她属实没必要陪笑脸。
“青玉在你家还好吗?”
沈珍珠点头,“这你放心,我妈这些年改进了不少,对青玉也算好,那丫头又是个懂事的,在家里头能帮上我妈不少忙,你放心吧。”
王秀芝的目光落在地面上,她的手自然的护着肚子,“孩子在你们家我是放心的。我听说前段时间里头的辣椒遭了虫,有二三十亩地都没了。”
沈珍珠轻笑了声,叹了口气,“天灾人祸总是不能避免。”
二人沉默了下来,王秀芝瞥了她一眼,沈珍珠今年也快二十六岁了吧,她比她年长一些,面上就已经有了皱纹和雀斑,可是沈珍珠这张脸,这么多年只是退去了一些稚气,别的倒是一点也没变,反而多添了几分温柔的女人味。
王秀芝总是感叹命运作祟,这一点她一直觉得在自己和沈珍珠身上表现的很明显。
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尤其是她把青玉送回去以后,总觉得沈珍珠看她的眼神有些瞧不起。
“我听着医院里的人说你和江医生有情况?不会吧?你一向把这些事处理的很好,再说了,他不是长得很像闵之修吗?我还记得你之前说看了他这张脸就害怕,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朋友了?”
沈珍珠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吧。”
王秀芝尴尬的笑了一声,忙解释道:“珍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沈珍珠没耐心在陪着她闲聊,直接站了起来,“那我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我用不上,当初的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在先,所以青玉回来也无可厚非,我生气的是你偷拿我东西,还打着我的名义骗钱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就算了,以后见了面勉强招呼一声已经算十分客气了。”
“秀芝。”
沈珍珠看着对面过来的男人,这个不是上次跟着她一块来她家里头的那个男人吗?看起来比她还小,他就是孩子的爹?
“这不是……”
王秀芝很是亲密的挽着他的手,介绍道:“这是沈珍珠。也是在芦村大队上承包土地的那个女老板。”
男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原来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
沈珍珠看着他就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双眼睛贼眉鼠眼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反感。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忙。”沈珍珠也不等王秀芝回应,直接扭头就走了。
“哎,果然就是大老板,还真是心高气傲的。”
王秀芝点了点头,“是啊,她男人也是京市里头的,听说家里头还有点背景。”
男人瞥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她是不是欺负过你?上次她妈不就是胡说八道想当着我的面污蔑你的清白吗?”
王秀芝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嘴脸,“你也知道她和我一片是姑嫂关系,以前在她家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离了她哥以后,还得去伺候她坐月子,她妈妈更过分,还诬陷我偷了她家的钱……”
“其实,她男人和我们家有些关系……而且,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