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心白顿了顿,眼神和颜南星的视线碰到一起。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内心满腹言语。
江心白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的脑海里闪过徐若昭和姚乾书对他说过的话。
‘人生苦短,何必纠结,喜欢就表白,大不了被拒绝而已。’
这话,很有道理。
但话说得倒是轻巧,做起来却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就比如他现在,根本说不出口啊!
“大人?”
颜南星再次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她听姚乾书私下里和她说,今天江心白打算和她说一件大事!
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可她倒是憋着一口气等了半天,却愣是没有下文。
难道是姚乾书传达有误?
兴许大人一早想说的事情就是刚刚那些东西?
颜南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猜测,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对立而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也不说话,稍微有个视线交汇,也是短暂的触碰一下就立马弹开了。
颜南星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大人没什么话要说,那我就先回屋了。”颜南星心里憋着一口气,此刻面部表情并不好看,但她也无所谓江心白是不是看得到了。
颜南星匆忙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
只是她的脚刚踏出去,江心白的声音就跟在后面追了。
“等等!”
颜南星顺势顿住脚步回过头,发出“嗯?”地一声疑虑。
“我……”
江心白再次结巴。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握拳捏紧。
“我是想说——”
我心悦你。
这四个字即将破口而出的刹那,江心白硬生生给它卡住了。
原本是表明心迹的话变成了:
“上次你和我说你和商统领之间并无男女之情可是真的?”
颜南星没想到江心白憋了这么久就是想问这个,当即便没好气地点了点头,很是敷衍。
“那你上次不也说要早点找他把话说清楚吗?怎么没找?”
后头这句话,简直是江心白没话可说在硬说的真实写照了。
就连他本人也偷偷捏了捏自己臂弯的肉。
痛感像雨点般的密密麻麻落下,渗入人心。
“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趁早跟人家讲清楚。”
“免得商统领老带着东西来总府衙司,旁人又要看热闹传你的闲话。”
江心白满脸不自在地眯着眼把话说完。
任凭颜南星怎么看怎么听,这些都是江心白对自己不满的意思。
再说了,人家商统领什么时候老带着东西来总府衙司惹人闲话了?
他明明也就只送过那一次簪子好不好?
只是就算颜南星在心底如何嘀咕江心白的蛐蛐,也到底是没有开口反驳些什么。
最终,她点了下头,算是应下。
抬起脚步就要走。
但她刚走了没两步,又回头朝着江心白拱手:“小的得令!”
“保证把这件事情给办的妥帖!”
颜南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独留江心白一人在原地懊恼自己这张永远嘴硬的嘴!
*
越江夏季多雨,江心白的案子一连过去七天,硬是下了七天。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凉风袭来刮在颜南星的脸上,竟觉得生疼。
自从江心白那天话里话外的‘指点’过去,她就一心想找商别离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免得再受流言纷扰。
尤其是在经过联手破了江心白被污蔑的案子后,城内竟然生出许多支持她和商别离在一块的人!
简直荒谬!
所以颜南星心底是十分着急的,她现在只想早点把事情说开,越快越好。
只是夏季雨水偏多又是她一介人力而不可左右的,此时就是想也没办法。
“姐姐别急,仔细这事儿伤了自己的神。”霖落跟在身旁摇了摇头,递给颜南星一杯茶水。
夏季多雨本并不耽搁颜南星找商别离说事,可对方不知道是似有所感还是什么原因,竟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带兵出城巡逻训练了。
一走就是七八日。
这不,他手下的人又过来表示商别离的人不在城中,若有要事恐要等他回来后再说了。
可这归期却是没有任何准信。
没人知道商别离什么时候回来,颜南星手里的簪子又不能随便交给他身边的人,否则一旦引发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就不好了。
“好吧。”颜南星叹了口气。
……
江心白这边,姚乾书正在和他汇报自己得知的事情。
“依小的之见,这商统领可能就是有所感应,怕面对颜大夫的拒绝,所以才躲在城外不回来的。”
姚乾书描述的绘声绘色,生怕江心白听不懂似的,还附带着其他细节的地方。
“大人您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你受冤入狱的时候,颜大夫着急担心的上火不说,还和商统领始终保持着距离呢!”
江心白闻言,脸色稍稍好了一点点后,又听到姚乾书话锋一转。
“大人,有些话……小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江心白点头,算是应下。
只听姚乾书马上就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虽然小的也看不出颜大夫究竟是不是喜欢大人你,但是大人你既然喜欢人家,自己不主动一点,难道还指望人家姑娘主动和你说明吗?”
姚乾书这话相比之前的劝导,更上了一点强度。
但又句句在理,每句话都戳到了江心白的心窝子上。
偏他还反驳不得。
“大人啊,如果您是想硬生生错过颜大夫的话,小的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了。”
姚乾书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明白自家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全身上下嘴最硬!
要是他再不上点砝码给压力,以后有的是大人哭的时候!
……
城外清水河。
江心白一案结束后,商别离几乎是前后脚就带着队伍出了城外。
对外,他义正严辞地表示手下这帮人需要有序整装训练,以此充裕城中守备。
江心白提醒的那些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商别离知道江心白是不会无缘无故就说出那种话的,所以自那之后对于麾下的队伍观察地更严格了起来。
当然,他一连出城好几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商别离想到这里,下意识伸手挠了挠头。
他的直觉一般不会错。
旁人对他的看法他都看得很准。
不会存在看错的情况。
所以……
颜大夫根本喜欢他。
上次他的行为太逾矩了,但他离开的太快,使颜大夫难堪了。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商别离也不例外。
更别说经过前些日子的案子后,他还看出了点别的。
比如,颜南星大概率是喜欢江心白的,只是她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
至于自己……
根本没机会了。
商别离心思郁结,胸口憋着一口淡淡道忧愁。
他的心腹立在一旁默默守护,只看得到他落寞的背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随着杯盏落到桌面的刹那间,商别离缓缓开口:
“算了。”
“不是我,强求也要不来。”
*
商别离的队伍终于休整完毕回了城内,颜南星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商别离的住处。
厅堂之上,两人相对而坐。
这一幕的画面感觉在印象里也有过那么一次?
颜南星下意识就想起,早在她到府上拜托商别离帮自己举荐机会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幅场景。
四下无人,所以就连上次坐的位置也是一样的地方。
更别说她还带上同一家铺子的点心。
只是上次是有求于人,这回却是退还心意。
两者意义大不相同,是人就会有情感,难免唏嘘。
颜南星满腹心事想到这些东西,一时只觉得尴尬,那是半口茶水都喝不下去。
厅堂一片寂静,无人开口说话,更尴尬了。
但这事儿又事不宜迟,早说晚说都得说,根本避不开,也不该避开。
而且晚说对他们两个谁都不好。
颜南星她又不喜欢商别离,若是不早点说清楚,恐怕会伤了他的心。
如此这般总归是不好的。
颜南星一咬牙,心一横,用手捏了把胳膊上的软肉,当即开口道:
“商统领……”
她从怀里取出那根装有桃花簪子的小木匣子放在桌上,借由手腕力量推给商别离。
“这东西……我收不得。”
颜南星说的每一句话,都犹如一把小刀割在商别离的心上。
“正因收不得,所以一直想要早日归还,谁知道江大人会被人污蔑蒙冤入狱,这才耽搁了……”
颜南星连连讪笑,尴尬地很。
她此刻是完全不敢看商别离的表情,生怕心一软、稀里糊涂的就把事情办砸了。
颜南星是很清楚自己的为人的,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商别离。
但她同时又很清楚感情这种事是不能随心所欲控制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像霖落说的那样,她分明不喜欢还拖着不表态,那是在给人家希望。
积攒多了只会愈发失望。
就算对方觉得没什么,可是她自己的良心就过得去吗?
她当真会问心无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