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佳没想到周元居然会这么狠心,这和一开始说好的根本不一样!
上头的人只要她咬死江心白的人污蔑就行,可没说过要把她打死!
而策划这个局的人为了不露陷,从一开始找的人,也的的确确是一个真正的农妇。
大字不识几个,成天埋在地里劳作的女人,怎么会明白周元那番话的深意。
周元的“威胁”只是为了促使蔡佳她能尽快开口重新把诬陷之事复述一遍而已,并非是真的要打她。
可这话在蔡佳的耳朵里听来,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她是真的以为周元要对自己用刑,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民……民妇……”
她这番做派,落在周元的眼里,是打心底的着急!
可落到其他人的眼里,却是谎话说多了,连复述一遍都不行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事有古怪!
周元直接气的又摔了一下惊堂木,在桌案上发出重重一声响!
他的心腹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急在心底,生怕今天会出什么差错连累自己!
想到这里,周元的心腹默不作声的后退几步,正好走到蔡佳的视线前方。
他先是用手抠了抠脖子,然后又快速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蔡佳看到了,旁听的朝廷要员却没看到。
但是这一幕却被江心白尽收眼底。
他从被人接来厅堂上,就一直在默不作声地观察蔡佳。
当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心不在焉的。
故意给人一种他这郡王即将从高处跌落的错觉。
好让那些打算看他登高跌落的人得意,从而放松些警惕。
“……”周元见蔡佳一直没作声,心有怒气,却无法直接发泄出来,胸口闷的不行。
而堂下的蔡佳在看到那个抹脖子的动作之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些还在背后之人手里的家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蔡佳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的命,早就不在自己的手里了。
“我说!我说!”
蔡佳当即就朝着堂上中央的周元急切地磕头。
“大人我说!”
眼看这农妇的模样已然是一副癫狂无状。
旁人只当她是被那五十棍的刑罚吓破了胆。
也是,这农妇既要指证江心白江大人的“罪证”害得江心白入了刑部大牢,那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无论她现下是否要继续咬死江心白,都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分为早死和晚死罢了。
“……”
蔡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了江心白,按照提前沟通好的方式装模作样地假装要昏过去。
但又没完全昏过去。
每次都由周元的心腹走上前去掐人中,再幽幽转醒。
把那副受尽委屈和屈辱和不甘心的样子做到了极致。
叫一部分人看了听了还真以为江心白是那等恶心的人。
这做法还真是——
气得人想破口大骂!
……
总算等蔡佳罗列完了自己要状告的内容,周元却是公然在公堂上感叹了一句‘好惨!’后,才把话头递到江心白的头上。
“江大人……”
“哦不,既然您已经到了我刑部公堂上,就不存在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身份了。”
周元轻笑一声,气得姚乾书站在举证处牙痒痒。
“被告江心白,你可认同堂下原告所说之言?”
江心白面上表情淡淡,只拱手而立:“回大人的话,在下不认!”
早在这案子刚出来的时候,圣上就允了江心白不跪周元的礼。
一是他的官阶本就比周元高出不少。
二是除非他真的定罪成了阶下囚,那么到时候再跪也不迟!
至于三嘛……
圣上之所以会给出这样的指令,无非就是不相信江心白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了圣上的支持,民间的百姓们也是两边倒。
一部分是相信江心白,一部分是不相信。
还有一部分,是中立,只看结果不说其他,免得头痛。
面对这种情况,众人那是众说纷纭,只相信自己的见解。
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江心白他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情是断断不会认下的。
“大人,烦请传上我的证人和证物,依据这些来佐证我的冤情!”
此言一出,周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不由得往厅堂旁的沈万千看了一眼,神情满是心虚。
只是对方一记眼刀就喝退了他,现下又不是能随便叫停的场景,只能憋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
“哦?”
“来人啊!”
周元一声令下,颜南星就带着姚乾书上堂了。
“民女颜南星,臣下姚乾书,参加大人!”
两人恭恭敬敬地呈上制作好的迷药。
“这是何物?”周元将东西打开,正要凑到鼻尖去闻。
“是迷药!”
谁知他直接被颜南星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把东西拿开鼻尖。
“大胆!”
没人关注周元的一声怒喝,只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到了颜南星的身上!
“大人请看!”
“这东西是我根据江大人被污蔑的那晚所致的迷药,和这位农妇衣服上沾染的颜色一致!”
其实这东西无色无味,根本无法证明东西和农妇有关,但早在江心白吩咐颜南星办事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她,说这农妇身上有一处黄色脂粉的地方,可以从此下手。
而颜南星理解过来的意思也很简单,其实江心白就是要她在其中混淆视听!
“这东西很好制作,原料都是城外山间的一种无名小花,所以被一个农妇习得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既然敢污了大人的清白,那现在有了证据后,我却要说分明就是这妇人垂涎我家大人已久,故意为之!”
颜南星的话音刚落,周遭立刻涌出阵阵议论和喧闹声。
只是她不给众人反应机会,递了个眼神给商别离。
那农妇的家人依次被带入厅堂。
包括那农妇嘴里已经死去的丈夫。
这就是本案最佳的突破点,因为丈夫根本没死,而他们却找到了人。
……
江心白被污蔑的案子终于结束,几个人在总府衙司的院子里吃喝一晚,好不开心。
只是事情在众人不明情况的时候,已经脱离了正轨……
竖日。
江心白和颜南星正在书房商议青山案的下一步动作时——
姚乾书匆匆跑来拱手而立:
“大人!据探子来报,说昨晚案子刚结束,沈万千和周元两人就被小厮发现死在家中!”
颜南星闻言忙问:“什么?怎么死的?!”
“说是畏罪自杀!书房的桌案上还放着供认状纸!”
姚乾书觉得这事古怪,刚一得到消息就往江心白这边赶了。
只是他没想到江心白反应淡淡,只是点了下头就招手让他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才会这么泰然自若。
江心白知道这次的刑部关押他的事件,不过是上头的人在借他之手除掉沈万千和周元罢了。
只是对方既然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究竟是为何?
沈万千和周元这二人本身也不是什么高门显贵家的公子哥,有什么好怕的?
“会不会是,这两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但又因为某些原因,背后的人不愿意带他们俩玩了,这才要杀人灭口?”
颜南星猜测道。
她不知道自己猜的是否准确,但沈万千和周元被人发现在家畏罪自杀却是真的,等发现的人凑近一摸,人都凉了半截。
这下一下死了两位朝廷大员,死的还是兵部尚书和刑部尚书这两个重要职位——
等等?
“他们如今已死,这两个官位又会有新的人补上空缺,所以——”
颜南星张张嘴,后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但江心白却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想。
而有些事情,在有的时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那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事不太明了。”颜南星叹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嗯?”
“既然这背后之人起了心思要攀污大人,那为什么没有把事情做绝?”
颜南星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疑虑。
因为早在她旁观蔡佳说不出话,表达不了案情经过的时候,心底就十分担心一件事!
那就是更大更恶心的污蔑!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当时人群中就已经有人生出了这样的猜测。
如果蔡佳迟迟不说话,就会直接造成一种她被江心白的势力影响,不敢说出真相,朝中权贵欺压百姓的行为。
这种影响更恐怖,还会害了江心白进无形之中!
要不是后来蔡佳还是陈述了案情的话,颜南星是真的会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才好!
“你的意思我明白。”
“的确,用你说的这种法子是更能害了我的。”
“毕竟人心可畏,众口铄金。”
只要人们更愿意相信某种说法,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江心白给淹死!
“但不管怎么样,还好他们没真的那样做!”颜南星庆幸地拍了拍心口,长舒出一口气来。
只是这画面落在江心白眼里,他却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口正砰砰跳动。
颜南星她这是……在关心他的安危?
这次好似并不是错觉……
江心白忍不住在心底低声呢喃道。
他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点什么。
反倒是颜南星以为他口渴,给他倒杯水。
其实颜南星一早就注意到江心白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她不确定地观察了半天。
但江心白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那颜南星就只好先发制人了。
“大人,您是想和我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