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南星忍不住眨了眨眼。
又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
还是这张脸。
她真的见过！
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见的了。
“我……”
“你……”
眼前的人分明很熟悉，可颜南星想了半天，却硬是想不起来。
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这副左顾而又言它的行为着实奇怪，引得身边人纷纷关心。
“怎么了？”
“颜大夫是哪里不舒服吗？”
“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众人生怕颜南星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江心白更怕她是上次被青山/囚/禁/后落下什么后遗症，一边要吩咐人去请大夫，一边招呼姚乾书倒水茶水来。
关心则乱，说的就是此时的江心白。
他乱的直接忘却身边就正好有一个大夫的存在。
那就是桑云！
只看他伸手拦住要去请大夫的部下，然后冲江心白抛过去一个安心的笑容。
“大人放心，让我来吧。”
江心白点点头。
颜南星却还沉浸在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和眼前这个桑云见过的。
她的记忆力不说十分好吧，但那也不差的。
从小到大，因为她职业特殊、又行走江湖的缘故，面对形形色色诸多不同的人时，她必须得记住每一个人的称呼和长相。
否则有的凶神恶煞之人，可能会以此找她的麻烦。
颜南星不愿意、也不敢犯这样的错。
但她明明见过这个桑云，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到的，属实奇怪。
按理说没道理啊。
只要是在她清醒意识之下见过的人，那是不可能会忘记……
等等？
清醒意识下？！
颜南星的脑海里登时闪过几个熟悉的画面。
不是清醒意识下见过的话。
那么。
难道是……梦里？
想到这里，颜南星猛地抬起头，手指着桑云道：
“你……就是桑云？”
那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的话到了嘴边，又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算了，即使她心有疑虑，也还是别在大家面前说出口吧，免得闹出个什么乌龙，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岂不尴尬地很？
更何况霖落跟自己关系那么要好，还那么喜欢桑云。
颜南星可不想那个傻丫头在他们俩之间为难。
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是我。”桑云点点头，又朝颜南星偏了偏头。
颜南星把手伸过去，任由桑云给自己把脉。
该走的过场和形式还是要走的，免得江心白他们多心。
众人一脸紧张，桑云松开颜南星的手腕，冲他们摇了摇头。
“没事，也许是天热，有些晒到了，不用担心。”
他随口扯了个慌，却安了大家的心。
“天气既炎热，晚上可以虚掩窗户，免得闷到就不好了。”桑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颜南星，发现她也在默不作声地观察自己。
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好的，谢谢桑云。”
颜南星点头，轻声道了谢。
即便江心白心底隐隐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桑云说没事，颜南星也说没事，他只能暂时性地搁置下来不问了。
等晚点有时间在私下找颜南星关心一下，江心白在心底这样想着。
……
庆功宴匆匆而过，散场的时候江心白拦下颜南星，他刚想开口，就被颜南星一句‘有点困，想休息一下’的理由给推了。
颜南星径直回了房间，但她却没直接睡下，反而留了两盏灯，像是在等什么人。
就这样一直等到一炷香以后。
后窗窗外闪过一抹人影。
颜南星捏紧手里的匕首和药粉，不由得连续深呼吸缓解心悸。
她的额头上布满薄薄的汗渍，轻咬下唇的动作反应了她此刻的紧张情绪。
那个桑云在饭席说的那句话，是说给她听，让她晚间留个窗户，他要来见她。
可颜南星不知道桑云为什么要挑在三更半夜见面。
她本想回绝，但又想搞清楚这张脸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就只好应下。
随着一声‘吱呀’木头响动的声音，颜南星的思绪由此被拉回现实。
她的视线随之望向后窗的位置。
只见一抹青绿素衫朝她缓缓走来，站定，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和颜南星倒了杯茶水。
“愣着做什么？”
桑云抬眼看了眼颜南星，慢条斯理地喝了杯水，“你过来坐下，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
此话一出，颜南星猛地抬头看向他。
桑云见她没动作，也不再多说其他，只静静地坐在原地。
反正依他观察颜南星的结论来说，这个女人绝不是会遇事就退缩的性格。
自己这张脸于她而言是一个谜底，她不可能忍住。
颜南星却在解密和不解密之间犯了难。
按理说她是该问清楚的。
可桑云不是江心白麾下的心腹吗？
怎么会出现在她梦魇的梦境里，还和那个指引她行走的‘梦中人’分外熟悉？
如果那一切只是一个梦的话，桑云就不可能约她此刻见面。
这一切的种种关联联系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
——桑云也认识她。
而且他们之间肯定还有某种关联的联系，否则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想通这一点后，颜南星的心再次陷入了纠结。
但事情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颜南星一咬牙，心一横，起身朝着桑云走去，最后落座在桌子的另一端。
桑云递来的茶水她没接，直接直奔主题：
“桑云，你……究竟是谁的人？”
桑云抿了口茶，定定的看向颜南星：“你说呢？”
他把这个皮球又踢了回去，是不打算正面回答她了。
颜南星只能换个问法。
“那你认识梦中人吗？”
桑云抬眸，扬眉看了眼颜南星。
他没回答，但颜南星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是认识。
他没否认，也没有糊弄同，更没有不回答或是说点其他的。
这是让她继续问。
颜南星自认自己自小见过的形形色色人不少，还以为自己可以想办法拿捏住桑云。
可事实是她错了，她甚至不敢和这个男人硬碰硬。
因为她和那个‘梦中人’有所牵连，现在虽然是江心白麾下的人，却也是抱着自己的目的进来的。
说白了也并不清白。
而据颜南星自己知道的信息来看。
这个桑云，似乎很受江心白器重。
但他也认识那个‘梦中人’，所以……
桑白究竟是哪边的人，还很难说。
颜南星她也不是没见过那种黑白两道通吃的人。
或者……也许是某一方的卧底。
只是颜南星不知道桑云的真实身份。
而桑云，可能知道她的真实性质。
所以……
她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和这个身份不一般的男人站到了对立面上。
自己的计划也许还会功亏一篑。
颜南星思考的越久，桑云眼底的笑意就更浓。
他看对方半天没有下文，只好主动出击道：“没有别的问题了？”
颜南星下意识点头，又摇了摇头。
“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桑云的玩心终于退却，打算好好和颜南星说话了。
颜南星看了他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有！”
——算了，大不了她被江心白赶出总府衙司，再找其他方法解决自己变身症就行了。
颜南星在心底这样想着。
“我还有问题。”
“……桑云你今晚主动来找我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梦中人’吧？”
如果是，那那个梦中人和桑云的关系必定也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
但颜南星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譬如黄昏时分她被困梦魇的时候，那个人又来找她了，给她布置的任务也不是简单的。
或许是对方知道她不愿意去做，这才派了桑云过来，想要以此探听她的想法也未可知。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颜南星的心底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性。
无一不在揣测桑云的真正动机和身份。
可想来想去，都不如他亲口回答来得实在。
“嗯。”
桑云点头，并倪了她一眼。
“还不算太蠢。”
颜南星被这话一噎，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回，但桑云却会继续说。
“上头的人让我问问你，不愿意对江心白出手的原因。”
“不过我猜，应该是你不忍心吧？”
“或者说，你喜欢上了江心白。”
最后一句，桑云直白中肯又一针见血的点评道。
只是他这话彻底把颜南星给惊到了。
“我？”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嘴巴长成O形。
“你、你在说什么啊！”
她喜欢江心白？
怎么可能？！
这位大哥莫不是在说笑呢吧。
“别着急否认。”
“感情这事儿，当局者迷罢了。”
桑云一语道破其中的关键。
“别用脑子去想，要用心去体会。”说这话时，他还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颜南星想反驳，却又被他这些话堵地说不出口。
因为她好像的确对江心白的心思不清白……
偶尔还会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
没等颜南星沉浸在这些冒泡的弯弯绕绕里太久，桑云就出口打断道：“行了，我今天来，是奉命把这个交给你。”
只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瓶子。
“吃了它，可保你这个月的月圆之夜不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