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老鸨继续安排好的话术,江心白安插的人也还没开口抬价呢,人群中就有人举手出价了。
十锭金子,在城内青楼的竞拍里算不得什么。
但按照颜南星的计划,她是特意让老鸨把初始价格给的很低的。
越是这样,就越有反转。
人性是一种很难说的东西,有的时候你越是处处让旁人如意,就越行不通想要的东西。
说白了就是要反差。
大家看到人人想要的楚楚的初始价格居然那么低廉,再加上老鸨刚刚那么离谱的出价,自然会让人心起伏,蠢蠢欲动。
颜南星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直到那声十锭金子的声音出现,颜南星抬眼扫过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
他一脸猥琐的笑着,看到颜南星的视线扫过来,立刻色眯眯地紧盯着她。
颜南星登时感到一阵恶寒,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霖落则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正好挡住那个富商的视线。
颜南星偷偷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掐了掐胳膊上的软肉。
此刻无数目光正落到她的身上,她需要时刻提醒自己注意状态。
她现在是留悦馆的头牌楚楚,得注意形象。
有了富商的带头,后面的人争相竞价。
很快就把价格抬到了八十八金。
如今城内金价不菲,这个价格也早已超出了刚才老鸨的‘狮子大开口’,但还是有人愿意竞价。
尤其是这里头还有江心白安插的人同台竞价。
老鸨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颜南星则是保持淡淡的娇羞笑意,把那股羞涩劲拿捏的死死的。
颜南星用眼睛余光扫向那个一直在跟江心白安插的人竞价的富商。
一副书生打扮,身形修长,长相普通,却出手阔绰。
身旁的老鸨在线和她介绍,说那个人是江南阳氏富商的独苗继承人,叫做阳朔。
正因为是独苗继承人,所以身上的钱财用之不尽,不够还有。
一副书生打扮是因为他平时在城内书塾念书,但也不妨碍他会以这种打扮和满身的钱财留恋青楼烟花之处。
台下热闹非凡,台上的颜南星却冷静无比。
这个阳朔根本不是凶手,他的身份也很清晰。
但竞价的人那么多,凶手究竟在哪里呢。
……
时间流逝,很快迎来了最后一波竞价。
老鸨高兴的声音十分敞亮,她在台上大喊:“还有人能比这位阳公子出的更多的吗?”
话音刚落,颜南星低头在霖落耳边低语,伸手别了别额前的碎发。
这个动作是他们提前商定好的。
是在提醒台下竞价的内应停手,就到这里可以了。
后头的价格就算让那个阳朔竞拍下来又如何,颜南星又不是真正的楚楚,自然不会和他真的做那种事。
凶手没有出现,看来他们只能再重新计划新的方案了。
竞拍落幕,最后的得主果然是那个江南富商的独苗苗阳朔。
颜南星经由老鸨和其他婢女带回房间,头盖粉色盖头,是馆里姑娘初/夜竞拍后的传统。
她端坐在房内,手里紧紧捏着一包提前调好的迷药,是用来以防万一外头的公差失手的。
虽然一般不可能会失手,颜南星在心底这样想。
那个阳朔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商家的书生,留恋青楼在行,武力值却靠身边的打手保护。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对受过专业训练的总府衙司的精锐都是小菜一碟,不用担心。
更何况霖落还在门外守着她呢。
想到这里,颜南星放心地伸手摘掉了头上的盖头。
此时的她还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靠近。
屋内烛火通明,因为是楼里姑娘‘特殊’的日子,老鸨还命人专门装饰成了民间嫁娶的模样,好似这真的是一场普通成亲的洞房。
一抹书生打扮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房内。
颜南星没有武功,更没有内力,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那人痴痴地盯着颜南星,表情狰狞。
仿佛一头饿了很久的猎豹盯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猎物,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过去扑食。
“怎么还没动静?”
一刻钟已过,按理说这时候霖落就该带着晕倒的阳朔来她房里了的。
怎么会没动静?
颜南星低声喃喃,刚想起身去查看屋外的情况,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男人一副书生打扮,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阳朔?!
颜南星的心底冒出一个名字。
“我们又见面了,楚楚。”
来人挑眉看向颜南星,把‘楚楚’二字咬的很重,眼睛里有些许挑衅意味。
颜南星拿起身侧的枕头就朝着男人丢过去。
“救命!救命啊!”
“霖落!”
她朝外大喊着。
可是颜南星忘了,这个‘阳朔’既然能逃过外头的人用迷药昏倒,就更不可能放任外头还有人是清醒的。
“你别过来!”颜南星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用手捏了捏怀里的迷药,准备自己动手。
但这个阳朔却是丝毫不惧,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呵呵,你叫啊,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你以为我会给你喊到人的机会吗?楚楚。”
‘阳朔’说完这话后的笑意更甚,他深吸了口气,表情陶醉道:
“你好香啊楚楚!”
那股恶臭男人的模样被他表现地淋漓尽致!
颜南星强忍着恶心咬咬牙,她心一横,紧握着手里的药粉就朝男人的方向撒去——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男人扬手捂住口鼻,扑面而来的药粉被袖子带起来的风改变了方向,竟都往颜南星的方向撒去!!!
即便颜南星已经反应过来,伸手要去遮,但她为了以防万一却在药粉里加重了不少剂量,此刻哪怕只沾染了分毫,也是会中招的。
“你……怎么会?”
颜南星的眼皮越来越沉,她看到眼前的人亲手撕开了自己脸上的脸皮,这才惊觉到对方也和自己一样易了容。
他根本不是阳朔!
他是凶手!
今晚只是他借用阳朔的身份在留悦馆里行走罢了。
外人只当他是真正的阳朔,哪还有人会怀疑呢?
那真正的阳朔究竟在哪儿呢?
……
距离颜南星被老鸨送入‘洞房’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虽有安插好的人去解救,但江心白心底总有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觉。
今晚凶手并未出现在台前,他的预感很不好。
等他的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驱动脚步往颜南星的院子走了。
才刚到院门口,江心白就看到了晕倒在地的阳朔。
看来事情已经已经办妥了。
江心白刚松了口气,放缓往院子里走的脚步。
下一秒,他忽然福至心灵地回头看了眼倒地的阳朔。
他怎么觉得,阳朔忽然换了件衣服?
分明他早先目送阳朔往颜南星这边走的时候,看他穿的还是素白书生打扮,怎么短短一刻钟的时候,他人倒地了,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换了?!
江心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看了眼身旁的部下,立刻有人会意动手去扒拉地上的人。
翻过来一看,哪里是什么晕倒!这阳朔被人捅了一刀在小腹,正一脸痛苦的昏迷了!
是夜色太暗,颜南星住的这处院落树木太多,阴影正好遮住了从他腹部流出来的血!
江心白命人把阳朔送去治疗,抬腿便往颜南星的屋子狂奔。
越往里走,就越直观地看到院内的惨状。
总府衙司安插在院子里的所有人无一幸免,都受了不轻的伤。
最糟糕的是,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死,但伤人的刀刃上萃了毒,要是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危!!!
江心白不由得想到里屋的颜南星,心头更是一紧,匆匆吩咐人救治院内的部下后,朝着颜南星屋子的方向跑去。
原本负责守在屋外的霖落身负重伤,她倒在门口的台阶上,人已经晕过去了。
不好!
江心白一脚踹开房门,正撞见颜南星被迷药迷晕昏倒的那一幕!!!
“颜南星!”
徐若昭及时出现在江心白的身侧,提着剑犹如一阵风似的朝凶手砍了过去!
凶手一惊,似乎没想到江心白的人会来得这么快,下意识松开拉着颜南星的手,和徐若昭刀光剑影地比划了起来。
江心白赶忙扶起颜南星,把桌上的茶水倒在手里往她的脸上撒去。
“颜南星,颜南星?醒醒!”
好在颜南星自制的迷药并没有被她吸食太多,又因为江心白救治及时,没过几秒就清醒了过来。
颜南星刚一醒来,就从自己兜里摸出一颗解药咽下去。
药效发挥的很快,颜南星的神色登时清明了不少。
徐若昭和凶手的打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随着徐若昭一个剑气劈过去划伤了凶手的小腿。
凶手吃痛地破窗而出——
徐若昭紧随其后。
天空中出现‘砰’的一声,蓝色的烟花印记一亮,城内其他大部队看到后正陆陆续续往留悦馆赶来。
颜南星当即大喝一声,扯着江心白的袖子就往外拽:
“走,咱们快追,他受了伤走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