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两人沉默着愣在原地。
没人说话，也没人有要离开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着，寂静无声。
久到两人脸上的红晕尽数散去。
终于，江心白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只听他结结巴巴道：
“你、你没事吧？”
颜南星摇头没作声，却感觉到对面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看了又看。
偏偏那道视线的目光又太直白，弄得她无法忽视。
颜南星只得抬眼看去，和江心白对视。
顺着他的视线，颜南星这才发现江心白正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脸上和肚子上来回打量、反复横跳。
这一看就是误会了什么。
“我、我没事！我只是吃饱了！”颜南星扶着肚子后退几步，“吃撑了懂不懂？所以才要出来消食！”
她一边慌乱解释道，一边在脑海里闪过几种江心白可能会误会的内容。
一时间脸红耳热地难熬，有种莫名其妙的无力感。
直到总府衙司的看门部下找来，说是兵部尚书约江心白和商别离到连岳楼吃饭，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商别离？
颜南星不由得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江心白。
却看到江心白脸色一变，似乎是打算开口拒绝。
只是没等他拒绝，那部下又开口道：“大人！”
“兵部尚书派来的人说，如果大人今夜不去，他们就在那儿一直等着，直到大人去赴约为止！”
话音一落，江心白的脸色明显一沉。
他微微偏头扫去一记眼刀，怒气正浓。
这哪是什么正经邀约，说白了就是鸿门宴外加威胁。
江心白是越江郡王，是总府衙司的一把手，他就算不去，也没关系。
只偏偏部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兵部尚书的人说，他家大人手里头有点青山那个案子的东西，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好一出棋高一招。
知道他一定会拒绝，所以提前准备了砝码。
部下看江心白不说话，立刻会意靠近他低语了几句。
而颜南星则是正时时刻刻观察着江心白的脸色，她看见部下在男人耳边只低语了几句，男人的眼中就已经闪过一抹戾色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大人此番前去，恐怕前方还有什么更大的威胁在等着他！
刚一想到这里，颜南星的嘴就快过脑子地出了声。
“大人！”
“可否借一步说话！”
颜南星冲着江心白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马会过意来，冲着部下道：“你去和兵部尚书的人说我稍后休整好了就去。”
随着部下的背影远去，颜南星伸手将江心白扯到了一旁。
为了保守起见，她还左顾右盼地瞧了眼四周有没有人。
等确认好之后，颜南星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几包东西给江心白。
“喏。”她摊开手，只见上头放着几个五颜六色的三角小包。
“这是我在青山那里时为了自救给自己下的东西，没有解药，唯一办法是四个时辰后自主解开。”
“但这四个时辰里将会有生不如死的体验。”
正如他们从茅草屋里找到颜南星的那样。
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昏迷没有知觉，但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能想到当时的画面会有多么刺眼。
她自己调配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她自己心里清楚。
“这东西你拿去，能用在别人身上就别用在自己身上。”
那个兵部尚书既然有心搞这么一场鸿门宴，说明也没安什么好心，颜南星自然不会顾及这样一个人。
“要是那个什么兵部尚书要搞有的没的的东西，你就把这些用到他身上，人也就老实了！”
江心白没接话，只盯着颜南星看，把她看得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的。
难道是她的话和嘱咐太多了？
“大人？大人！”颜南星忍不住伸手在江心白眼前晃了晃，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扯开话题。
江心白回过神来，接过颜南星手里的药包放在怀里。
“那颜大夫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江心白出言相邀，嘴里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刚刚颜大夫说的那些，万一我用错了怎么办？”
“况且颜大夫你好歹也是个用药百宝箱，我要是能带上你的话，岂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江心白提出这样的邀约一是为了偷摸试探颜南星对商别离的态度究竟如何，好方便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二则是诚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带上颜南星有的时候会比自己胡乱使用她给的东西要好得多。
无论是私心与否，江心白依旧希望颜南星能够答应自己的邀约。
“……”颜南星闻言，稍稍思考了两秒。
“行。”
“那我需要扮作大人的侍女吗？”
颜南星歪头看江心白，语气里带着一抹势在必得。
而江心白对上她炽热的目光，明明动了心，整个已经沦陷进那一汪眼波中，却还要装模作样地别过头轻咳一声。
“看来颜大夫和我还挺有默契嘛。”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已经数不清江心白是第几次在颜南星面前自称‘我’这个字了，但自从他说出口，习惯也在悄然改变他的一言一行。
颜南星望着江心白，她眼角微微一颤，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藏在背后的手慢慢收拢握成拳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睛。
好奇怪……
颜南星在心底这样想。
刚刚的感觉，好像霖落和她描述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但是她怎么会对江心白有这种感觉？
而且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这里，颜南星迅速甩了甩头，“那我回去换个衣服，劳烦大人稍等。”
话音一落，她甚至没等江心白有所回应，人就转身走了。
*
颜南星和江心白几乎是心有灵犀地想，既然兵部尚书是做了鸿门宴邀约他们前去，那就不必守时，顺势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就行。
免得他们倒是准时到了，反而给对方一种嚣张拿捏的姿态托大拿乔。
而霖落则是在颜南星出门前交给她了一个做工精美小巧的暗器，就夹在颜南星的鞋子上。
“这是大人吩咐我交给姐姐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可以保护自己。”
就算真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能拖个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颜南星点头接过东西，转身出门了。
……
连岳楼内。
江心白带着扮成侍女的颜南星一同赴约。
从他们刚走进宴会厅内，兵部尚书沈万千就用一双探究好奇又谄媚的眸子看向江心白的身侧，也就是颜南星的位置。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江心白甚至不需要颜南星提醒自己谁是沈万千，自己就能知道。
江心白下意识侧身挡住颜南星的人，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沈万千。
“沈大人。”江心白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面无表情，说明对沈万千根本没有半点喜欢。
不过沈万千也无所谓，横竖他今天整这么一出也不是真的要和江心白认识的，自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
只是既然请人来了，那么必不可少的客套和寒暄还是要有的。
“江大人，谢谢您今天肯赏光来这儿，沈某别的不敢保证，只能保证您今天来这儿会得到您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江心白半握成拳的手瞬间捏紧，指腹慢慢摩挲着指关节，眸子里染上一抹戾色。
“沈大人，本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心白面色如常，一副听不懂沈万千在说什么东西的模样看向他：
“今日难道不是你请本王来吃酒的么？”
此话一出，沈万千的脸色顿变，他脸一沉，招手唤来小厮，听小厮在耳边解释后，这才安心地面对江心白道：
“江大人。”
“您今天来赴约的意图，和商统领的不是一样的吗？”
话音刚落，沈万千的视线直直地停留在江心白盒颜南星的身后。
江心白没回头就知道来人是商别离。
前些日子和商别离一起寻找颜南星时呆在一起的时间过多，彼此熟悉对方身上的气味也是寻常。
包括两人之间的默契度也更上一层楼了。
以至于江心白没转身问他：“商统领今晚怎么也有雅兴到连岳楼来？”
商别离则是面不改色地回答：“吃酒。”
“沈大人约的。”
简单粗暴，又噎人。
这就是商别离的行事风格。
即便这是他听了江心白一个语气就意会过来的内容。
但也足够把沈万千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了。
“是吗？我也是来吃酒的。”江心白笑了，领着颜南星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颜南星十分上道地给江心白倒了杯酒，然后乖乖地站在他身侧。
无可避免地对上了商别离的视线，颜南星只得尴尬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一幕则被江心白尽收眼底，心口瞬间涌起一股密密麻麻的失落感。
“好好好，那就是吃酒，吃酒！”
“江大人，商统领，我敬你们一杯！”沈万千失笑坐回主座上，大手一挥让小厮们给江心白和商别离倒酒。
沈万千说完几句吉祥话后自顾自地就喝了酒。
颜南星见状，刚想提醒江心白要小心酒里下东西之际，她的眼皮愈来愈重……
一股异香钻入鼻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