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就是喜欢，无从辩白。
他也不想辩白。
这就是事实。
他江心白，喜欢颜南星。
男人泄气般地往椅子后一靠，他缓缓闭上双眼，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却又还是停下来，几经挣扎，终是呼出一口长长的气。
“老姚。”
江心白喊了声，姚乾书就赶紧接上：“诶大人，我在呢。”
“你觉得……”
他顿了顿，手指渐渐收拢，“你觉得颜南星她也喜欢商别离吗？”
这个问题，江心白自己也暗自琢磨过。
他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不去想它。
尤其是在府内疯传颜南星和商别离之间的‘天作之合’时，心头那股难捱的酸涩感格外磨人。
他从不知道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
但是这一次，他对喜欢终于有了具象化的体验。
而牵引着这一切情绪的都来自同一个人。
是颜南星。
当他以为自己可以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好好窥视自己的内心之际，商别离却抢先一步。
这种感觉不光很挫败，还更悔恨。
尤其是当江心白联想到他总府衙司招募随行大夫之时，商别离和他力荐颜南星的画面。
由此笃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匪浅。
一想到这些，江心白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再回想自己和颜南星之间的接触……
早先她的确总潜到他身边吃他豆腐，可自从她入了总府衙司后，就再也没有了。
“难道早前她做的那些动作都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江心白低喃一声，百思不得其解道。
好在他身边一直有个做人做事慧眼如炬的姚乾书，只听他一嘴点破江心白当初的想法：
“可要是没有商统领的大力推荐，大人估计也不会选择颜大夫吧？”
是了。
颜南星挑衅他权威在前，想走后门进总府衙司在后，这事儿不管怎么看，江心白都觉得是有古怪的。
包括现在亦是，哪怕她现在没有再……搞那些让人羞/耻的东西。
江心白从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性在接纳颜南星进总府衙司的。
实在是因为她做出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江心白猜不透颜南星的目的究竟何在，但又因为一系列的事件加持，让江心白起了兴致，想要一探究竟。
他这边一边低头沉思，姚乾书那边却开口同步了江心白的部分想法：
“是，大人现在是喜欢颜大夫不假，可大人最初呢，是抱有怀疑和探究的目的允许颜大夫入咱们总府衙司的，所以现在又究竟在气恼什么呢？”
“是担心颜大夫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还是担心颜大夫不喜欢商别离但又知道了大人的动机？”
往往是一语道破的东西越抓人心肺，难捱又磨人。
“其实大人更希望的是颜大夫恰好也喜欢自己吧？”
“但是又怕自己想多了，毕竟自己和颜大夫之间并没有她和商统领之间的那些点点相处呢。”
“听说为了给商统领治疗脸伤，颜大夫为此所花费的时间也不少呢……”
“怕是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会多得多……”
姚乾书的一字一句犹如沾了荆棘的藤条抽在江心白的心口，划出一道又一道伤口不一的裂痕。
不止如此，这些话仿佛就像一碗泡开了的盐水，一鼓作气直接洒在他的伤口处，钻心疼得厉害。
“大人，这件事您究竟是如何想的？”姚乾书看向江心白，脸上那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意味若隐若现。
江心白深吸一口气，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姚乾书还想说点什么，刚动了动嘴皮，江心白就飞快地打断他：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我自有打算。”
直接斩断姚乾书还想八卦的心，只能讪讪退下。
他知道如果自己还继续在这儿的话，一旦自家大人动了气，待会儿等着自己的，估计又是一堆事。
果然，当他这个想法刚一落下，江心白的指令就紧跟着出现了。
“你去把青山这个案子的所有事件关联收拢在一起并写一份文书给我。”
而姚乾书只能点头哈腰地受着。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正准备退下，江心白的下一个指令就出来了：
“对了，还有你对这个案子的一些想法，也写一份文书来交给我吧。”
姚乾书又不傻，知道自己这是刚刚玩的太过火了，所以大人才要打发他去做点事儿把自己的闲气用掉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
姚乾书连忙应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江心白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思绪陷入了怪圈。
老姚让他仔细想想自己的心，还说了颜南星和商别离的那些往事给他上危机感，全都是为了让他认清自己的内心。
简而言之就是想让他赶快加把劲，喜欢就别等，也赶紧去表明心迹。
免得自己的心意都还没被当事人知晓，旁人就已经上了位。
到时候估计肠子都要悔青！
姚乾书也是在费心费力为他着想。
可喜欢人这事儿到底还是得看自己体会。
江心白所顾及之事，无非就是担心颜南星不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希望对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呢？
他江心白又不是什么大圣人……
可真要他去和颜南星表明心迹，他又怕……
江心白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此刻是越想越烦，心底一片说不清道不明地难捱感。
他借力起身，打算去院子里逛一逛，练练武、耍耍剑什么的，看看能不能抒发心底的噪意。
*
另一边，颜南星的住处。
她自从醒来后就经历了商别离的表白举动和辟谣总府衙司内的传言事件，几乎没吃过东西和喝水。
直到霖落做了清粥小菜给她端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闲话，颜南星更是胃口大开，一股脑吃了好几碗小粥。
此刻更是撑得睡不了觉，被霖落搀扶着往院子里走呢！
“嘶——”
“好撑！”颜南星一边迈开步子一边把手放在肚皮上护着，一脸痛苦。
她自己就是大夫，怎会不知吃多了对胃不好的道理。
只是昏睡太久本就没进什么东西，醒来后又有许多事困扰，弄得她身心俱疲。
而霖落端来的饭菜又实在可口，她一时没忍住，就多吃了些。
没想到搞成这样。
“姐姐下次可别这样了，就算好吃也该仔细自己的胃！”
霖落一边劝诫颜南星又一边忍不住打趣出声：。
“再者说了，姐姐喜欢吃，让我再做就是了，实在没必要把一盅粥全部喝干净！”
颜南星叹了口气，“哎呀，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说罢，颜南星继续用手扶着肚子和腰部，朝着院子里走去。
散步消食，这是眼下最妥当的法子。
夜半多风，今天却才黄昏时就有大风，卷的园子里的花草树叶被风裹挟着刮到她们身上。
“姐姐你昏迷刚醒没多久，实在不适合吹风，不如咱们就回去吧？在廊上走一走也是好的？”霖落出言劝到。
“可我走到走到这儿了，现下正难受着。”
“我看这天也不是要下雨的迹象，只不过是天气凉爽多风而已，没事的，等我好一点了再回去。”
颜南星为难地看了眼因吃撑而鼓起来的肚子，有些为难。
“或者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霖落摇头，提出了另一个想法：“要不这样，我回去给姐姐取一件披风就来，免得姐姐身子受凉。”
如此，颜南星只好点点头应下，“好，那我先走着消食，你也不必快去快回，不急的。”
霖落点点头，转身朝着住处就去了。
……
颜南星则是唉声叹气的扶着肚子往园子里逛。
刚刚她的确吃得太多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难受。
而这样难受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上一次也是好久之前了。
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多了。颜南星在心底感叹道。
谁知她刚缓好心神继续往前走，刚没走几步，颜南星就和江心白冤家路窄，正迎面撞上了。
“哎哟！”
慌乱之下，颜南星只能眼疾手快地护住肚子，身子却由于惯性直直地就要朝身后倒去！
颜南星不由得紧紧闭上双眼，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接住并揽进了怀里，想象中的疼痛也迟迟没有落下，反而是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钻入鼻尖。
这个味道，她在一个熟悉的人身上也闻过。
是江心白！
颜南星睁开双眼，顺着视线仰头看去。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正焦急地看向她，眼底似有担心。
“颜南星！你没事吧？”
这一刻，颜南星不知道为什么江心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啊？你说什么？”颜南星茫然地看向江心白，耳边仿佛耳鸣一片，什么都听不见了。
江心白则是不知道颜南星究竟在说什么，两人鸡鸭同讲半天，直到颜南星挣脱掉他的怀抱。
江心白这才意识到刚刚两个人的距离靠得究竟有多近。
“抱、抱歉。”
江心白脸颊绯红，耳尖的血色显眼，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颜南星更是看到了，脸也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