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就像虫子从口耳鼻处爬进身体里，是一股钻心蚀骨的疼。
可想而知颜南星当初在制这药粉的时候的每一步，都是下了狠手的。
倒也不是没有预料过可能自己会中招，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出，颜南星才特地没有调配解药，而是等时间过去就自然好全。
这药就是发作的时候会疼得厉害，药效一过，又是一条好汉。
但是这份疼痛无人能替，只能自己生生挨着。
“嘶……”
颜南星疼得全身颤抖，她想说话，缓了好几口气后颤抖着声线道：“我……我不行了……”
“青山，我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颜南星这话，掺着半分真，半分假。
真是她疼得不行，假是她过几个时辰人就会好起来。
她也不知道此番做法是否能引起青山的片刻怜惜，但她不能因为担心试错而不试错。
“求你……”
颜南星这样想着，也用尽全力朝着青山扑了过去。
指尖勾起他的衣摆捏了捏，颜南星疼得脸色煞白，连带着手指用力更发白。
“青玉你……哦不，楚楚？或者你还有别的名字？”
“少拿这些假把式来糊弄我，我可不吃你们女人这一套！”青山表情狰狞吐出这句话的同时，扬手甩开了颜南星的人。
连同她的求告，一起丢在了一旁。
尾音刚落，颜南星就被身体惯性驱使着趴在床边吐。
但她肚子里的东西早就被她吐干净了，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
吐不出来了。
但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往往越是这种想吐但吐不出来的状态最折磨人。
是一种水磨功夫的精细活儿。
“呕……”
颜南星一边吐，一边愤恨地盯着青山瞧。
她想对青山施加压力，想以自己的命来赌他要换‘青玉’存活于世。
因为只有这样，青山才会去城里买药，自己才能通过那种微小的方式以不经意间的手法传消息给江心白他们。
可是颜南星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放什么狠话了。
“你……”嘴边不停地冒出白色的泡沫，颜南星忍不住捂着喉咙咳嗽。
“咳咳咳……”
青山看着颜南星几度欲言又止。
“好好好……”
颜南星看出他在犹豫边缘，咬牙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青山，我不行了。”
“我先走了。”
“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颜南星疼到不能自已，只能想办法给自己的求生办法加点砝码。
话音一落，她作势闭眼，没想到还真的昏厥过去了。
……
颜南星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她的眉头皱起，像是难受的不行。
当她睁开双眼，看到周遭一片似梦似幻的雾气笼罩在自己身边，下意识就呆住了。
这是哪里？
颜南星下意识起身看向自己的脚踝处。
锁链消失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颜南星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锁链不在了……但青山肯定不会有那么好心……
她很快否定了心底的想法，那么问题就来了。
那她现在这……
难道是死了？！
这个更恐怖的念头一出，颜南星更是吓得浑身抖了一抖。
她的东西是自己亲手调配的，就算威力非凡，可这包药粉却不是可以让人殒命的东西啊。
按理说她没道理会英年早逝啊？
颜南星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郁闷。
难道是青山趁她昏厥，直接动手把她给送走了？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杀人犯嘛，这样做也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只是可惜了我，好吃的没吃到，好玩的还没玩到，还没有个夫君……就这么没了……”
忽然，她福至心灵般地抬起双臂看去，发觉自己的两只胳膊逐渐透明。
还没等她大吃一惊伤悲秋呢——
紧接着她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一道刺眼的光芒从黑暗一角迸发出来——
“颜南星？颜南星？！”
“快醒醒！”
仔细一听这声音似乎是……江心白？
颜南星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忽然就感觉自己脚下一空——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坐起了身。
“颜南星？！”
“颜大夫？！”
耳边响起两道惊呼。
“你醒了？没事吧？”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颜南星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缓了又缓。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偏头看去，就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啊！！！”
颜南星被吓了一跳，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地往床里边钻。
“怎么了？！”江心白和商别离同时开口关心，眼睛更是一眨也不眨，生怕自己错过了颜南星怎么了似的。
“你……”颜南星皱眉看向他们，语气迟疑，“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江心白挑眉睁大双眼，懵了一下。
商别离面对颜南星的不确定，更是想不通她到底在说什么了。
“颜大夫……”商别离眨眨眼，用手指朝着自己的脑袋指了指。
颜南星同样没看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情况？！
“话本子里说人死之后会被黑白无常带去阴间，怎么轮到我了还是你俩来了？”
“该不会你们也……”
颜南星话还没说话，就自己止住了话头。
“没道理啊，就算是我死了，那还合理一点，但是大人和商统领……怎么可能呢？”
“不对，大人在我被抓走之前就已经高烧不退不省人事了，如果他也那个的话，倒是也要合理许多。”
她还记得自己被青山敲晕的前一秒，回头看江心白并像青山求助的时候，大人分明还昏迷不醒了。
当今时代医疗条件有限，在自然灾害中丧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大人这样为国为民排忧解难的好人陨落也实在可惜……
颜南星自言自语半天，江心白总算是听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了。
“颜南星，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江心白耐着性子和她解释道，“你没死，我和商统领更没事。”
只听他对着颜南星大喝一声，彻底把当事人的意识给拉回了正轨。
颜南星闻言就开始东张西望，最后发现身处的地方还真的是在总府衙司里自己的房间。
“可是……”但颜南星还是心怀顾虑道，“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一边说着，手就已经掐上了手臂上的肉。
“嘶——好疼！”
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没死？！”
颜南星高兴地不行，下意识就揽过面前的江心白抱住。
“大人你没事！我也没事！”
江心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怀抱给惊了又惊，但不怎的他竟下意识地不想放开。
“真的太好了！”
本来只是分享喜悦的一幕，偏这个屋子里还有商别离这第三个人的存在。
只见他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就尴尬地咳嗽出声……
颜南星抱着江心白的动作突然就僵持了下来。
她飞快地松开手，又往床里边靠了靠。
“我……我刚刚、我只是太激动自己没死也没事了，所以我……”颜南星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说不清楚了。
大有一种越说越结巴，越描越黑的感觉。
“反正我——对江大人绝对没有非分之想的，商统领你千万不要误会！”
此话一出，江心白的脸色骤然僵住，商别离的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果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就好，这我便放心了。”颜南星点点头，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颜南星想的是，商别离没误会她和江心白就好，免得毁了大人清誉。
江心白却想的是，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就好，她放心了’？
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喜欢那商别离？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便犹如藤蔓生长般地攀爬在江心白身体里的每一处。
怀疑一旦形成，论据会随着人的思想自主呈现。
就比如此刻。
江心白满脑子都是颜南星拜托商别离引荐来总府衙司任职的事情。
他还记得姚乾书查到的东西，说是颜南星治好了商别离的脸，所以两人关系不错。
当时他还还以为他们两人只见的关系只是救命恩人那种，现在看来……
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呢。
江心白越想，脸色就越沉，他无意识地握紧拳头，眼底一片漆黑。
以至于颜南星跟他说话都没听到。
“大人？大人！”颜南星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江心白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只听颜南星又问：
“大人，我没死但是，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记得自己疼得昏迷前的时候那个青山并不想管他啊？而且她被锁着根本走不出那个茅草屋，更别谈要给他们传达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那江心白他们又是怎么找到她并救下她的？
“是凶手进城找了个大夫去城外救你，留下了踪迹。”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跟踪过程中以他的本事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却任何埋伏或者暗器都没有做，直到我们将他扣下。”
江心白定定地看向颜南星。
“他把你掳走后，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为什么会对待你和前几位受害人完全不同？”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