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把白厝给我带回来,这个臭书生,居然敢给我畏罪潜逃!”伴随着一声怒喝,一个弓着身子的人影迎面而来。我一闪身,原本噘着屁股的人影双脚一着地,立马腾地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旁边小白心有余悸般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大哥,您真牛!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那位大哥极为淡定地飘了我一眼,当飘过小白的时候,立马挂上了狗腿的笑容:“白白,公子他老人家在找你呢。”
呕!这这这,这画面太限制级了,我狠狠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抑制住上涌的酸水。
“知道了,你快下去吧,公子这一脚够你休息两天了。拿着,这是药。”
“谢谢白白,不过看力度,公子心情很不好,你们自己多注意点。”说完用无限同情的眼神望了我和小白一眼。
大,大哥,求您了,一大老爷们,刚开始那表情不是很到位很般配吗,干啥换成这么娘的语气和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你们家白白。
“老七,老七!”又传来方才那气急败坏的声音。
“公子,老七方才被您踹出门找白书生了。”传来另外一个比较淡定的声音。
“追影,我自己出去找,一定要把她带回来。”那公子沉默了一会儿,仿佛终于意识到可怜的老七被踹出门的事实,说道。
为啥我觉得追影这名儿这么耳熟呢,是哪本狗血武侠小说里哪匹千里神驹来着……
“公子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或许红鸾他们找到她了也说不定,我这就出去查探查探。”
“可我不放心……”
“公子,我给您找来了大夫,哪里不舒服就跟她说吧。”小白适时地开口,拉着我进屋子,完全不理会我一直朝他递眼色。
我欲哭无泪,一个小白已然如此难以对付,再加上小白那极品公子,我这回可是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的。
“我又没生病,我不要看大夫,白厝,你居然敢给本公子畏罪潜逃,本公子在想着该怎么赏你,好让你长长记性呢。”屏风后面再度传来那极品公子邪恶的声音。
“啊,公子,这回的大夫可是传说中的神医啊,公子不妨先看看。”小白赶紧把我推向屏风,不理会我哀怨的眼神。还体贴地朝我眨了眨眼,张口无声地说了句“加油,你能行的”。然后招招手,跟屋子里另一个尚未看清容貌,貌似唤追影的,轻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见状我赶忙转身朝房门扑去。
我和房门接近的时候,我右手中指指尖和房间之间的距离只有两厘米。我对它如此渴望,五分钟后我恨上了它,N年之后,它却刻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怎么,你怕本公子?”屏风内传来那公子慵懒的声音,却透着丝丝威压。
“小的不敢。”人在屋檐下,还是得低头,这公子貌似脑子不太正常,我惹不起,只能靠躲了……
静默了一会儿,正当我细细反思是那四个字里究竟是哪个字得罪了这祖宗的时候,空气里再次传来那人的声音:“抬起头来。”
不是祈使句,不是肯定句,而是命令句!
于是我只能抬起了头,屏风后依稀见到一个人影斜倚在床头,看不清容貌,但那打量的眼光却有如实质性般感觉得到。
啊,莫非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版智能探照灯?
啊,莫非了,这就是传说中从里到外看得清,从外面看里面却是一片模糊的——
“屏风”?什么材质的?这么神奇,改天借来研究研究,回去也让斯坦给俺做一面……
“喜欢么?喜欢的话送给你。”略带笑意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原来我心里想的时候爪子已经很配合地摸上了那面神奇的屏风,还呆愣愣地上下摸了好一阵,丢脸哟……
“啊,喜欢,喜欢,好东西啊好东西,古董果然不同凡响。”我干笑着打哈哈,
“对了,听小白说,公子貌似身体抱恙,我想……”
“好啊,那你进来吧。”没等我话说完,那屏风公子居然就叫我进去了。
大哥,听我说完一句话要死啊,我是说既然您老身体不适,那就放小的回去睡觉啊,泪奔。
“怎么?还怕本公子一病患吃了你个小大夫不成?嗯?”那一声悠扬婉转的嗯,活生生吓出我一身冷汗。
一个加速,漂移,转弯,刹车,我站在了床前,愣愣地望着那垂下来的一席幔帐,里面依旧是隐隐约约一个人的轮廓。
回头从屏风往外望了望,根本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清晰可见,原来这位脾气古怪的公子才是传说中的高人呐。
“来吧。”说话间,从幔帐里伸出一只手来,这真是一只漂亮的手,手指修长,肤色白皙,骨节均匀,但又不乏阳刚之美。
帐内传来低低的笑声,我赶忙正襟危坐,把起脉来。心里想的却是,今天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啊,真是有损形象啊有损形象。
然而走神的思绪却被手指上传来的脉象召唤了回来,屏住呼吸,闭上眼,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号脉的食指和中指上,渐渐地,感受到了那奇异而又微妙的不寻常之处。
放开手,往额头一抹,竟已渗出一拍细密的冷汗,望了望帐内的人一眼,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心里扬起一股别样的滋味。
“怎么样啊,我的神医?”声音依旧那般慵懒,仿佛带着股看透世事的沧桑。
“公子是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心思回转间,已悄然做了决定。
“哦?真话又如何,假话又怎样?”那公子似乎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
“假话就是,小白简直是诸葛再世,简直就是公子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出来公子乃相思成疾。真话就是,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小白更笨的蛔虫,这怎么可能是相思成疾?还有如果公子要惩罚小白,千万不要告诉他是我出卖了他。”
一口气把话说完,手微微护住屁股,本以为那公子定会生气,要么屁股不保,要么小白不保。没想到,那人却是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还夸张地用手拍床,拍的砰砰响。
“公子,千万保重身子,小白的屁股事小,公子身体事大啊。”我继续不顾情谊地出卖小白,一想到小白撅着屁股被公子踹来踹去就觉得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
“哈哈哈!白厝啊白厝,你也有今天,本公子,本公子终于找到你的克星了。”那公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毫不客气,仿佛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现在很开心,床幔在一拉一扯间打开了来。
“怎么会是你?”我颤抖着手指指着面前正笑得一脸春花灿烂的某人,脑子里轰一声就炸开了。
“怎么?见到本公子开心地说不出话来了吧,是不是很想我啊?”某人恬不知耻地说道。一点都没有谦虚和自知之明的好品德。
“你你你,你个大色狼!你个臭流氓!”我那叫一个气急攻心啊,没错,眼前这位笑得不怀好意的正是那日在秦相府偷吻我的家伙,传说中的冤家路窄终于用血淋淋的事实印证了。
看我不整死你丫!
“丫头,想我也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啊。”
“投你个大头鬼!我要代表天下无辜的少女惩罚你这大色狼!叫你偷看本姑娘洗澡,叫你偷走我这辈子的初吻……”正闹得不可开交,猛然意识到这张嘴又开始乱说话了。
立马收回爪子捂住自己的嘴,转身往外跑去,身后传来某公子嚣张至极的大笑声。
话说书生小白正在与老七和追影互相感慨公子终于不发脾气,纷纷唏嘘感叹这回找对了人的时候,忽闻一阵接一阵爽朗的笑声,然而听在三人耳里,这爽朗阳光富有快乐感染力的笑声却似乎变了味道,只见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大事不好的眼神,然后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纷纷消失在原地。
不寻常,非常不寻常!这是书生小白、老七以及公子其他所有随行下属的共同心理。
公子非但没因那句“相思成疾”而责罚小白反而不再隔三差五整他,顺带着解放了其他长期处于高压之下的众人。
于是小白不得不捻须(如果他有胡须的话)感慨,我们伟大的公子啊,这回终于找到克星啦!
不过众人纷纷极有默契地自动屏蔽自己的存在,该隐形的隐形,该出门办事的出门办事,把那平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像扔手榴弹那般干脆地扔给了某个新来的贴身小厮皆专属大夫。
而此时被众人一致给予重任和给予无限同情的某不幸小厮,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是也,而这一切,当时的我完全不自知,过了很久之后才明白,当初是落入了怎样的虎口。
难怪众人对我如此言听计从,难怪众人一听公子要我代为宣布以后我将成为他的贴身小厮和专属大夫的时候,那声声急不可待的“公子英明”,难怪当公子总是有事没事欺负一下我的时候,众人那一副革命同志辛苦你了的表情。
然而,一切的一切,当时自以为比古人聪明无数的我,却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还傻呵呵地当起了小蜜和私人医生,并乐在其中。
我只知道公子姓玄,江湖人称玄公子,可我喜欢叫他公子玄,玄,这字我喜欢。
其实,我与公子玄有个协议。
曾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于是武林盛会此种产物便为调解纷争而诞生了。
三年一度,上一届武林盛会在夜夕十一岁也就是我还在雪宁谷里渡蜕日的时候,而那时正值烨月庄灭门案发生后几个月的敏感时期,武林盛会也开得有些低调。
武林三主依旧悬留着因烨月庄留下的空位,无人敢在当时出风头坐上这把交椅。而今,三年已过,当年的惨案已成为历史,蛰伏三年,有些东西是该露出水面了。
然而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参加武林盛会,必须有正规的英雄帖,而这恰是我所缺的。打听到公子玄有受邀,于是便有了我与他的协议,于是我屁颠屁颠心甘情愿当起了全能小厮。
在这间豪华雅致到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客栈的客栈磨磨蹭蹭地休整了两日,也让我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全能小厮的辛酸与苦楚后,公子玄带着我和小白一路往习傲山上行去,而那个每次见了小白总会笑得一脸贱贱的老七和那名字听起来很像匹千里马还有些耳熟却未曾见上面的追影,以及那些隐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却真实存在的众人们却彻底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