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立之所以这样说,是给在场的手下和街道治保小组的积极分子们打打气,在这之前,他事先设定的预案中,就有了这个环节的安排,这也是非常必要的措施,因为,事先郑天立就已然了解到老白家这家人的实际情况,白卫东和白国栋这爷俩都是身体素质极好的主儿,一旦动起手来,肯定是一场硬仗,是不会轻易服软的。要是能够一击制敌还好说,要是对方有抵触和抗拒心里,一旦动起手,让对方反应过来,他现在带来的这几个人。未必能控制得住场面。
眼下这节骨眼儿,正是是青黄不接的时段,以往文处长在的那一代人,孙耳朵手底下的人,都是“干茬子”,什么大小擒拿、十路谭腿、武术加跤,都能熟练精通擅长,一旦遇到了紧急情况,随手边上的物件都能够当做武器来使用,即便是赤手空拳,对付三五个人也是没问题的,现在老人走的走,退的腿,剩下的也体能身子骨跟不上了,郑天立整天就怕出这种涉及刑事案件的现场,抓捕是一大难题,他来之前已经和熊宜丰代处长沟通过了,请求市局的人来支援。
这了不是小题大做,市局的人之所以赶过来,是因为,他自己做的主张,将发现“红衣嫁白骨案”的线索重新出现,上报了。
熊宜丰不太同意这个提法,郑天立则坚持,说这个事自己负责,熊宜丰这个人比较在乎面子,不想在处里和郑天立多争执,就点头默许了,所谓默许,其实就是模糊处理,其实就是没有过多地反对,郑天立也是借着台阶,就下了。只是,郑天立带队临出发时,熊宜丰和郑天立说,还是要进一步掌握线索,不能够轻易地下结论,到时候,别难以收场。
郑天立说“不怕,我和市局的人不止一次碰过这个事,都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就像酸菜缸里边的那一块,案子不破,不光是东风厂,就是这个城市的同行,都觉得丢人,丢人都丢了那么些年了,还怕重新查吗!”
熊宜丰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郑天立随即沉默,他知道,或许这个案子是要到了见底的时候了。
“报告,领导,白国栋家可能出事了!”
一个公安处的同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围脖,纯白纯白的那种!
“你慌什么?那边谁盯着呢?”
“胡哲豪带人过来了,说是有新情况要汇报,罗力勇也到了。”
来人这样一说,郑天立也紧张起来了,他是很少这样紧张的,毕竟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
两个人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就看见那边胡哲豪一脑门子汗水地跑到了郑天立跟前儿,气喘吁吁地说,“我让罗力勇确认过了,没错,是他那天看见的东西,就是涛哥手上拿着的那条白围脖。”
胡哲豪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让边上的人都觉得摸不着头脑,郑天立一开始也是一愣,继而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问询罗力勇的时候,罗力勇可是说过,那天神秘的“红衣女子”在午夜出现的时候,身上带着失踪的柳雅晴身上的东西,这样一想,就明白,那个东西,就是眼前的这条白围脖。
“这东西从哪里找到的?”
郑天立追问,语气比较紧迫。
“老白家空无一个人,那爷俩去向不明,屋子中间那个铁皮床上,放着一对纸壳箱子,白围脖就是在箱子发现的,对了,箱子上好像还有血迹。”
涛哥说这些的时候,最有些拌蒜,是磕巴了,他是天生有些口吃,后来扎针吃药治疗过,好了许多,要不也不能进厂,不过,一旦碰上要紧的事儿,他还是hi会口吃,说话结巴。
“你小子傻呀,自己动手会破坏现场的,马上找处里支援,一会,市局的同志,也回到,不能碰现场的所有物品,封条,记着贴上封条。”
郑天立说话的语速挺快,不过,他这样的命令,也不是专业的,整个公安处,其实,对刑侦的流程,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形成明确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要知道,整个体系刚恢复不久,不太可能健全和完备。
“是我拿的,因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条围巾,白色的,就是柳雅晴的,她织毛巾是织了两条,这一条是白色的,她怕我戴着不小心,容易脏,所以就自己戴了,我的是紫红色的。”
罗力勇出现在郑天立的面前,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郑天立摆了摆手,说“不要激动,你先冷静一下,看好了,别走眼。转回头,他对刚才报信的同事说”小涛,别慌,一会你通知咱们单位的同事,继续寻找老白家这爷俩的下落,这会公交车站都布控了,所有出入咱们厂子的车辆,全都有检查,已经属于半戒严状态,他们爷俩,又不是鸟,还能飞出去咋地,我就不信邪了,他们能跑了,体能再好,还能跑得过德武,抓紧请示市局,快发协查,你还得和处里络一下,上报市局,派人来,那个案子,兴许就是在这地方能找到线索。”
小涛答应了一声,接了命令,一溜烟带人去了,剩下的胡哲豪和罗力勇,引发的周围看热闹的人,又是一阵一阵的骚动。
在场的人都重新有了信心,比扑空后的失落,多了一些动力。
“德武”是以前部队体工队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了的,据说是能够负重游泳十公里,负重的重量是五十公斤,不过,这些都是传说,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只是知道,就是这样的身体素质,犯了事,因为两口子打架,失手重伤了老丈人,跑了,可在郑天立的布控下,没用十二个小时,就给抓回来了。郑天立的威信,也就是从那时候,一点一点地在东风厂高了起来。那也是郑天立打破孙耳朵、隗雷他们那一拨老人,独自登场后,风光乍起后的日子,打那以后,郑天立一门心思是憋着想将“红衣嫁白骨案”给破了,给师傅,也就是文处长和老哥杜今生、孙耳朵、隗雷这些前辈拔出根钉子来,今天柳雅晴失踪这个事,一开始,他只是按程序进行,直到罗力勇提起“红衣女人”,洪大下巴说起“丢枪”,郑天立仿佛恍然大悟了一般。
“小胡,你盯着点,你涛哥那边的检测一旦出来结果,认定了这个白围巾是柳雅晴的,我们就把白家这爷俩列入重点嫌疑人,争取请示上级领导,解封当年的‘红衣嫁白骨案’,我有预感,这爷俩,一定和当年的那起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他们俩是不是凶手,都有可能了解一些真相和线索。”
胡哲豪听郑天立这样一说,立马跟了一句:“我听说过那个案子,是不是后来这栋楼还出过邪性事儿,听说那个‘神婆灭门’就是他们爷俩发现的。”
郑天立用眼角瞥了一眼胡哲豪,张嘴向批评他两句,却又欲言又止,他知道,即使批评了,也无济于事,毕竟话已经说出去了。
“注意保密手册中的常识性问题。”
胡哲豪听郑天立说完这话,看见他扭头走向楼下的第三家。
他知道,这是“神婆”当年的家。当年,就是在这个房子里,“神婆”和她的两个儿子,离奇意外死亡,虽然后来官面上有结果和说法,说是“神婆”一家的“灭门”只是单纯的意外,人都是死于煤气中毒,不过,还是有很多人将信将疑,他们联想起“神婆”这个人以往的经历和做事风格,谣言是没少传播。
即便是胡哲豪这样的后长起来的年轻人,对“神婆”家出事的这栋老楼,也是充满了好奇和惶恐的感觉。
郑天立没有顾忌这些,他的唯物主义的信仰,促使他从不在乎那些妖邪的说法,走到三号楼前的院子外,他招收喊街道的人过去,治保主任孙姨这会儿去楼群外的大马路上等着接市局来的人,过来的是丁黑子。
“郑处,你说,我该干些啥?”
丁黑子双手使劲地往衣服上蹭着,似乎是觉得,这会儿郑天立是要和他握手一样,先紧张兴奋起来。
郑天立识人,从打见面就知道这丁黑子不是一般的主儿,心里有股狠劲儿,想出风头向上爬,不过,他没太在意,这种人虽然不多,可是,用好了,是能够调动他的积极性的。
“老白家你熟悉,那么,这都上楼下的人家,你和户主都打过交道吗?”
丁黑子咧着嘴,一笑,说“还可以,还可以。”
郑天立还没开口,胡哲豪踹了丁黑子一脚,“什么叫还可以,你打过交道就是打过交道,别整这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人。”
丁黑子腿上挨了这一脚,不疼,却是像失了面子,脸上一下子就长下来,没了刚才的精气神,郑天立用眼睛狠狠地瞪了胡哲豪一眼,说:“丁同志是我们请来帮忙的,你别整审问犯人那一出。”
胡哲豪不吭声,他知道,自己手脚“欠登儿”的毛病没控制住,丁黑子一下子恢复了刚才的神情,小声嘀咕说“郑处,那个,你看眼前的这个人家,就是以前‘神婆’他们家住的,人死后,一开始是没有人来的,虽说厂子里都缺房子,他们家还是三个屋子,硬是没有人住,后来,就给了靶场的老于家。”
“老于家?他家是,,,”
郑天立的疑问,稍微卡壳了一下,其实,他想问的是,是哪一个老于家,不过,旋即打住,脑子里像是想起来什么,还没说出来,胡哲豪嘴快,已然脱口而出,“于拐子,于大牙他家的老三。”
“他家呀!”
郑天立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于家老三,这可不是个“省油灯”,他可是干过狠事、生吃过人肉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