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线’了”
这边的洪大下巴看了胡哲豪和六子一眼,他和郑天立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谁都没有料想到,一件普通的失踪案,越调查,线索越多,牵扯进来的人和事,也是令人无法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理解,以往的案子,也会出现这样杂乱线索,可这次则不同,上来的线索不少,可是,越查越不清晰,反而变得更加的凌乱,这个结果,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柳雅晴失踪的事,越来越复杂了,报失踪,只是民事,可是,这些个线索一上来,就越来越朝刑事的方向走了。
柳雅晴是远近出名的美女,她失踪,郑天立的怀疑是情感问题,自己出走或者是遇到了歹人,白卫东一个上班的大小伙子的失踪,就显得很是吊诡,要知道,白卫东是东风厂有名的劳动模范,还是东风厂的热心好人,他工作的车间是六车间,生产任务繁忙,他除了加班加点,还兼任着居委会的职务,各家各户都和他熟悉的很。当初“神婆灭门案”发生的时候,白国栋才四十出头,一晃,他儿子白卫东都上班工作了,开上了公交车。
郑天立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只是短暂的一个刹那。继而,他推开了房间的门,迅速地做出了决定,向处长熊宜丰汇报,这件事已经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了,郑天立这个时候是有预感的,他和代理处长熊宜丰简单地沟通后,决定,由熊宜丰向市局汇报,安排人继续问询罗力勇,洪大下巴留在公安处,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六子内勤小王负责给相关单位打电话,协查白卫东的行踪下落,他自己带着和身边的几个人,直接去白国栋的家。
白国栋的家还住在老地方,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的“红眼楼”也萧索了不少,墙角的斑驳比当年更加严重,郑天立已经有很久没有从这个位置经过了,虽然说,这个地方,也是东风厂居民家属区比较核心的位置,可是,郑天立基本上都是躲着走,因为,一到这儿,他就会想起,当年的那起案子,不是“神婆灭门”,而是“红衣嫁白骨”,因为案子的隐情里有一个细节郑天立始终觉得奇怪,那就是,“神婆”家里的诡异出现的“兽牙”,也在“红衣嫁白骨”的案子中出现过。虽说,这两起案子各不相同,一个定性为意外,一个定性为重大恶性案件,可是,郑天立的心里,这两起案子,莫名之中,仿佛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一想到案子没有侦破,凶手没有归案,郑天立就会有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回,不得不去了,直面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白卫东在柳雅晴失踪这件事里的出现,显然是让人无法心安的,郑天立从红衣女人到白卫东之间,似乎嗅到了意思惊悚的味道,这三起性质不同,时间年代不一致的案子,怎么看都觉得是不挨着的,可是,偏偏又让人觉得,肯定有些未知的东西,会在这里有着潜在的关联。
只是,这个衔接的接口,出现在哪里,到目前为止,郑天立他自己都还没有彻底地想明白。
白国栋的家到了,低矮的二层红砖楼。
不知为何,郑天立觉得,这栋楼要比其余的那几栋楼,显得格外的诡异萧索,即便是在中午的时候,这地方在白花花的太阳光的照射下,还是有些不动声色的寒意。或许,这是当年的那起“神婆灭门案”在后来的心理投射。
“郑处,我已经去过了,国栋在家,东子没在。”站在街口迎着的是居委会的孙姨,孙姨的年纪不小了,六十多了,她从四五十岁就在居委会担任治保主任,老太太人祖籍山东人,是闯关东过来的,当年她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抗联英雄,柳条边上名气大得很。孙姨打小站过桩,腿脚利索,说话也是高门大嗓,办事杀伐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一接到胡哲豪的电话通知,她立马带着几个治保骨干将白国栋家的楼周围暗中围了起来,当然,有经验的她并没有说出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那些骨干分子也是老人,知道不该问的不问,都悄悄地埋伏到了一边。
“把丁黑子叫来,他和国栋家熟,东子的事看看他知道不。”
孙姨和一个看上去穿戴像乡下来的女人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女人忙不迭地就出拐过了这栋楼,向一个铁皮棚子走去,不一会,丁黑子来了,郑天立抬眼扫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也得有近四十五六的年岁了,脸黑得跟碳一般,过早地有了皱纹,看上去挺显老,衣服是后改的,不大合身。
“小丁,你给郑处说说,那小子是怎个事!”
原本是一口一口小东子的孙姨,在大是大非面前,一下子变得郑重了,仅仅从称呼的改变,就能看得出,这老人家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
丁黑子看了看来的人,目光有些躲躲闪闪,他没敢正眼看郑天立,那样子似乎是有些心里不安稳。
郑天立心里暗笑了一下,他知道,这要是碰到胡哲豪那类的青涩棒槌,一准会以为这丁黑子是犯了事,心里有鬼,不敢朝面大眼锋。
其实,这只是一般老百姓的通常习惯,不敢见官面上的人,那些积年老皮子,反倒是会嬉皮笑脸地跟你对付,说谎时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
“领导,东子,不,那小子好几天没露面了,我和老白是棋友,没事就杀两盘,这几天,我去找过他两次,他门都没开,说是身子骨不舒服,就隔着门说过几句话。”
丁黑子的这几句话说得不搁楞,郑天立是能够听得出来的。他随着对方的话盯了一句:“老白这个人平时身体怎么样?有啥小毛病,慢性病没?”
丁黑子一听郑天立对他的态度很是尊重,立马就来了精神,马上说:“人结实得很,身子骨很壮,这一点,白卫东是随根的,随的是他爸白国栋,老白年轻的时候,都是在重体力车间干活,吃劲儿,保健菜就着大馒头,一顿至少六七个,登着啤酒箱套,一个人能整一箱套。”
郑天立有点意外,没想到丁黑子还是一个话痨。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打断他,对方一定会被吓得畏手畏脚,有些该说的不敢说,还兴许都忘得一干二净。要把控这一点,郑天立是有经验的,他听得很认真,间或还会点点头。
果然不出意料,丁黑子啰嗦了几句后,干货来了。
“领导,我这几天就琢磨,老白家有点不大对劲,看样子,可能藏着啥背人的事儿。”
丁黑子这句话一出现,郑天立就知道,该截胡了,这是个节骨眼,节骨眼上的话不能够让它掉地上。
“老丁,这么说是,,,”
郑天立故意地拉了一个长声。
他是在等对方的回应。
丁黑子一见郑天立拉了长声,人精神了起来,忙说:“是这样的,领导,白国栋他也是病了,不是该去医院吗,咱厂子的医院虽然不大顶楞,还有市内的医院呢,中西医,都能瞧病不是,可是,他只是在家里糗着,也不出来买菜,一开始我还合计,是不是问问他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带他去,他有一年脚上扎了钉子,生锈的那种,就是我用我家那辆二八永久自行车驮着他去的。怕他在后边二等坐得不舒服,我让他坐的是大梁。”
孙姨看见丁黑子唠得跑题了,忙摆了摆手:“捡重要的说,这又不是学雷锋自我介绍宣讲会。”
丁黑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郑天立,沉吟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国栋以前有个头痛脑热的,都少,那时候,卫东都会忙前忙后的,出来进去买菜都是他一个人,国栋老婆没得早,前几年老娘也没了,卫东这小子还是很孝顺的,不过,这半年,我发现,这小子变了,以前他交班后,直接就回家,爷俩一起吃饭,夏天的时候,还会蹲在门口,这半年,卫东看见熟人都有点躲着走,不知道为啥,心里有鬼吧。”说到这儿,丁黑子扎吧扎吧嘴,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丁黑子的这些话,郑天立摘出了重点,那就是老白家的现状就是两个字“反常”。文处长当年喜欢念叨的一句话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时候,老白家的这种反常,显得特别的诡异和不可思议。郑天立知道,到了揭开锅盖的时候了。
“你们几个人带着别的治保小组来支援的人,围堵住这栋楼,注意,老白家是二楼,看看是不是有途径下到一楼,再从地下脏水沟跑了。市局的人现在正在公安处核实情况,一会也会过来。”
“市局的人都要来了?这是恐怕是挺大!”
在场的孙姨是第一个发出这样的感叹的。
她是老治保主任,自然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会惊动上级的主管部门,调动警力,直接插手东风厂这个偏僻的工厂区的案子!